印象生產隊
早晨天剛蒙蒙亮,隊長任民吉(劉洪水、劉士甲、林宏春都干過隊長)就起來敲鐘,社員們聽到鐘聲后紛紛走出家門,帶著各自的農具:锨,板掘,鐵耙,有手提的,有肩扛的,有拉著的,到飼養處大門口集合,站成幾排,第三生產隊隊長站在臺子上,分派著每個人的活計。有拖拖拉拉來得晚點的,隊長總是吼上幾句:不愿意干別來!
第三生產隊有一個大院子,院子里建有一排豬欄圈、喂養馬匹的牲口欄,以及存放農具和雜物的棚屋,北屋正房為隊里的倉庫、辦公室、飼養員值班室。人們都管這個大院子叫“飼養處”。飼養處大門外的一棵槐樹的樹杈上掛著一口鐵鐘,開會、上工、分東西、記工分,都是敲鐘集合。
在生產隊里勞動,一般是一起出工,一起干活,一起休息,一起收工。
在飼養處北側路邊旁有一處寬敞的場園,用于麥收和秋收從地里收獲來的成熟的農作物,是隊里打場、曬糧和堆放麥秸玉米秸的場所。
生產隊里的主要工作就是圍繞莊稼的種植、管理和收獲來干農活,簡稱“干活”,方言“揍活”。社員們見面打招呼,除了問“吃飯了嗎?”,就是問“揍嗎活來呀?”。
每年春節過后,等不到春暖花開,生產隊就開始春耕備播。先是將冬季積攢的糞貨(欄糞、圏糞、灰糞等有機肥)挖出來,搗碎后運到地里,均勻地撒在田里。社員自家積攢的糞貨投給生產隊,依照數量和質量折算工分。
大地開凍就是春耕的開始,谷雨前后是播種的季節。
春種的同時,還要對冬小麥進行施肥、澆水、除害蟲管理。小麥一般是在上年秋分播種,年后清明節之前返青,谷雨拔節,立夏吐穗,小滿長粒,芒種成熟。
當呼呼的西南風刮得麥浪起伏,小麥由青變黃時,告訴人們緊張、繁忙的麥秋到來了。
麥秋季節也叫“三夏”大忙季節。三夏是指夏收、夏種、夏管,既要收割小麥,又要對倒出來的“麥茬”地澆水造墑,搶種夏玉米等農作物,還要對春季種植的農作物進行定苗、鋤草、澆水、修理、除害蟲等多項管理。
由于麥秋時節天氣多變,容易突發狂風、暴雨、冰雹等自然災害,為了防止成熟的小麥被惡劣天氣毀在地里,社員們會早出晚歸、披星戴月地搶收小麥。所以,這時候的農村忙得不可開交。
在那個沒有收割機的年代,小麥全靠人工使用鐮刀收割。麥子開鐮收割時,男女老少齊上陣,地頭上一字排開,一般兩人一組,叉開兩腿,彎下身子,左手把麥稈一攏,右手的鐮刀貼著地皮前送后拉,將割下的麥子順勢攏到懷里。人們的汗水順著面頰往下流,流到眼里澀澀的,流到嘴里咸咸的,掉到地上迅速被吸收。人們有時會立起身子用衣角擦擦汗,緩解一下酸疼的腰腿,俯下身子接著割。
用馬車把麥個子運到場園里,先用鍘刀從中間切掉麥根部分,然后把麥穗部分攤撒在場地上曬干。軋完場把麥秸用杈挑起來垛成麥秸垛,再把混在一起的麥粒和麥糠堆起來,這叫“起場”。接下來就是另一個技術活--揚場,麥粒和麥糠要通過揚場把它們分開。揚凈、曬干的麥粒收進倉庫,繁忙的麥秋才算結束。
大秋是農村的第二個繁忙季節,也叫“三秋”。不論是大秋還是麥秋,最忙不過“雙搶”,即搶收搶種。
玉米,俗稱“棒子”,是大宗農作物。壯勞力在前頭撬棒子放鋪,老年、少年、婦女勞力緊隨其后,掰棒槌子(苞米)、捆棒秸稈。最后把掰下來的棒槌子運到場園里剝皮晾曬,以備脫粒;把捆好的棒秸個子移出地界碼垛,待閑時再運到場園里,將上半部分用鍘刀鍘成草料喂牲口,下半部分分給社員做燒飯柴禾。
播種小麥的最佳時間是秋分節氣,有“白露早,寒露遲,秋分種麥正當時”的諺語。
生產隊對社員的勞動實行工分制,每個標準工日按10分制計算,生產隊的收益分配包括糧食(口糧)分配和紅利(資金)分配兩部分,以家庭為基本單位進行分配。收益分配的依據是勞動工分和人口。每年夏糧入庫后進行預算和預分配,秋糧入庫后進行決算和總分配。
糧食分配按照先國家、再集體、后個人的順序,首先完成國家的糧食征購任務,然后留足種子糧和儲備糧,最后分配社員口糧。印象中,那時一個勞動工日(標準工)的價值,好年景在0.5元左右,一般年景在0.2元左右。那時,由于受耕作技術、良種培育、化肥農藥、機械化水平、勞動者積極性等因素影響和條件限制,農作物產量都不高,農民(社員)的口糧常常不足,解決溫飽問題都有困難。六七十年代的生產隊是相當紅火的,屬于集體所有制管理。所有的大田作物均由生產隊統一來種,車、馬、牛、羊也由生產隊統一管理,社員們憑力氣出工掙工分,到年末后一起結算,按一個工分多少錢來統計一個人一年的收入,最后根據家里人口進行分配糧食,屬于那種社會主義大家庭過的集體日子。在這種情況下,社員們家里窮的是真窮,但想要富起來也是不可能的事。
糧食打下來之后,緊接著就是揚場了。揚場是打場最關鍵的一道工序。揚場必須得選擇風天,風太大,會將糧食刮飛的,風太小,籽粒和殼子又分不開,所以,揚場一般的是選擇在二三級刮風的天氣。
打完場后,遠遠望去,在場院里堆滿的糧食袋子像小山一樣,農民大叔大嬸的臉上綻出了美麗的笑容。一年的收成都在這里,一年的希冀都在這里,在他們的心里是無比的歡樂,是無比的滿足,一切的苦辣都已經是無所謂的事了。
春夏秋冬周而復始地更替著,生產隊年復一年地運行著。生產隊的組織形式、勞動生產制度、工分制度、分配制度,從1958年9月成立人民公社開始,一直持續到1983年12月的公社改鄉(或鎮)、大隊改村委會,全面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后,才徹底宣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