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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拋車案

（六)

1988年10月3日

星期一

晴天

上午到看守所提審了那個“耳目”。

他有一個很不雅觀的綽號——“燒疤”。其實他的外表無論是面部還是其他任何沒有被衣服包裹起來的地方，都不見有任何一個疤，倒是那雙腳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似乎有點不太平衡，走起路來有點一拐一拐的。

起初燒疤對于除了這次的盜竊案以外，不承認再參加過任何違法犯罪活動。他一口咬定自從一年前被公安局拘留過15天之后，就一直遵法守紀，發誓不再做任何對不起政府的事情。既然遵法守紀，那又為什么參與了盜竊呢？他的辯解是：由于手頭實在緊張，才一時鬼迷心竅，走上了犯罪道路。以后再也不敢了。

直到我們有人提醒他，已經掌握了他干壞事的證據，就看他是否能及早醒悟，坦白交代，爭取從輕發落，他才戰戰兢兢地說：“準備去做，但沒做成的事情也算不？”

聽到他這樣說，我們心里興奮起來，趕快對他說：“你只要老實交代，我們會認真考慮，盡量從輕對你的處罰。如果構成立功，或許還能夠減輕處罰，甚至免于處罰?！?/p>

他一定這話，輕聲地說：“上個月我們幾個人準備去外省搶劫銀行，后來沒有去得成。”

在我們審訊人員的不斷追問下，事情基本上弄清了：

上個月14號晚上，燒疤正在馬橋鎮岳母娘家里打牌的時候，來了四個人，其中有兩個是燒疤在道上的朋友，把燒疤叫了出來。他們開了一輛深紅色的出租車，說是去搶銀行，因為人手不夠，所以邀請燒疤參與。燒疤也正要錢用，所以立即應允。但問到搶劫銀行的地點，他們表示就是馬橋鎮農業銀行營業部。燒疤立即表示反對，因為那里距他岳母家太近，容易暴露。經過簡單討論，最后大家一致表示不能在本縣范圍內干，那就干脆出省去干，反正這里出省也就不到50公里路程。于是，燒疤上了車，一共5個人，摩拳擦掌去搶銀行。大家異常興奮，都認為這次要干就干一票大的，發一次財。可是，沒想到，汽車開到張嶺鎮政府門口地段，沒有了油，走不動了。于是，下去3個人到張嶺鎮政府去試圖借油，結果大失所望，沒有接到一滴油。汽車開不動了，出省搶銀行就不可能實現了。于是，幾個人把汽車拋棄在張嶺鎮政府門口，沿著原路往回走。一直走到天亮，才攔了一輛班車，幾個人回到了縣城，然后各散四方。

“9.15搶劫殺人案”有了關鍵性突破!

審訊人員接下來對幾個涉案人員的情況進行了反復核實。立即回隊制定了抓捕方案。匆匆吃過午飯，立即出發實施抓捕。

燒疤陰錯陽差已經歸案。對他就省略了抓捕程序。第一個就去抓捕搶劫案的策劃者、車輛駕駛人伍天佑，趕到他家，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抓到了。

第二個是抓捕劉明，這個家伙是一個亡命之徒，有過多次打架記錄。趕到他家去抓他的時候，不知道他是否得到了消息，正準備出逃。當我們實施抓捕的時候，他還試圖拒捕，當然在我們上了膛的槍支威脅下，最后還是束手就擒。

第三個抓捕對象是魯啟明。不巧，當我們趕到他家的時候，他早就出走了。據說是到70公里外的瀟州市去了，他有一個舅舅在瀟州市工作，或許是到舅舅那里找工作去了。由于是異地抓捕，需要辦理相關手續，并且路途有點遠，因此決定明天再派人專門去抓。

最后一個案犯的抓捕是失敗的。凌志敏，住在云山鄉萬石村，我們公安局沒有一個人熟悉那個地方，因為實在太偏僻了。在那樣的大山里，山民們居住十分分散，都是一棟棟獨立的二層土磚屋，屋與屋之間相距最少的也有100米開外，甚至相差幾百上千米。正因為如此，外人也很難了解到某個村民的具體住址。沒有辦法，我們到達萬石村以后，只好找到了該村的村支書凌友根，要他帶路。他帶著我們七彎八拐來到一棟位于一個山坡上的獨立土磚屋前，對我們說他也不太清楚凌志敏是不是就住在這個屋里，等他先進屋去打聽一下，要我們就在外面等著。大約過了5分鐘，凌書記出來對我們說凌志敏就住在這個屋里，但不知是否在家。我們確認這是凌志敏的家之后，立即沖了進去，但是屋里除了凌志敏的父母之外，沒有其他人了。詢問凌志敏的父母，回答說是凌志敏吃過早飯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然而當我們走到屋后面，看到牛欄里的牛被牽出來绹在外面的雞爪梨樹上，牛欄里的牛糞三分之二以上被擔出來堆在牛欄屋前面的地面上，擔牛糞的撮箕和扁擔丟在牛糞堆邊上，上牛糞的耙頭還丟在牛欄里，顯然是有人剛剛在出牛欄。回頭看凌志敏的年邁父親，腳上沒有沾上一點點牛糞，可見出牛欄的人不是凌志敏的父親，更不可能是他的母親，那么是誰在出牛欄呢？是凌志敏！這是唯一的答案。

問題是凌志敏不見了。我們全體參與抓捕的警員立即從屋后的番薯土里出發，直接向著屋后的山林搜索。但在山高林密的森林中試圖抓到一個亡命的案犯，無異于大海撈針。無奈，在追出5公里左右后，大家只好無功而返。最后只好在留下4名警員蹲守的情況下，收隊回營。

我們仔細分析了案情，認為我們在到達之前，凌志敏一定還在出牛欄，是村支書凌友根在借口進屋去打聽情況的時候通風報信，致使凌志敏抓住機會逃跑了?？墒牵瑧岩蓺w懷疑，苦于沒有證據，雖然大家都恨不得把凌友根以包庇的案由抓起來，但最終無可奈何，幾乎是讓凌志敏這樣一個罪大惡極的犯罪分子在公安人員的眼皮底下逃脫了。

凌志敏的脫逃，讓大家都很沮喪，本來破獲大案要案的喜悅差不多完全被沖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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