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而望一樣,劉翠花也愁,她愁的是三個兒子咋找媳婦。
人窮志就短,家里沒錢,找媒人說媳婦都沒底氣。大兒子三十整了,翠花心急,不知請過多少媒人。問有錢沒有?沒有。問有房子沒有?沒有。問有工作沒有?這個有,有地種。
一問三沒有,再看看李家老大黑懨懨的樣子,媒人的三寸不爛之舌就停止了運動,原先堆著的笑意,也就云散了,閑話兩句,說家里有事就一去不回了。
后來聽人說,鎮上有個說媒的,是個男的,名氣不小,翠花就去碰運氣。還別說,運氣真不錯,那個胖胖地一臉福相的媒人一直笑咪咪地聽著翠花介紹情況,連翠花說兒子身子骨弱都沒露出不耐煩。叫翠花感動得不輕,到底是男媒人,就是跟女人不一樣,素質高。
男媒人滿口答應幫忙,跟著翠花到家看情況,說是要對男女雙方負責,不能光聽說的。翠花忙得又買菜又做飯,李而望作陪。得過那場病之后,說話也不清楚了,拐杖放一邊,坐在次位陪著笑,聽男媒人侃。
胖媒人笑,李而望就跟著笑。胖媒人停下來,李而望就張開嘴,使勁說著兩個字“叨,叨菜……”或是端起酒杯再說一個字“喝,喝……”媒人紅光滿面,志滿意得,拍著胸脯說一定給找個好姑娘。酒足飯飽,胖媒人打著飽嗝回去,翠花恭敬地送出老遠。
也別說,那媒人還真辦事,第二天就物色好了姑娘,說可以見面。翠花問是哪里人,父母叫啥,胖媒人一概保密,說是人家姑娘不愿沒相中之前就張揚出去,但保證說閨女俊得很。
劉翠花也顧不得多想,連說“多虧大兄弟啦,多虧大兄弟啦”。胖媒人沒讓她一個勁地謝下去,接著說女方家遠,得開車去。劉翠花明白,這是叫自己找車。應該的,給自己兒子找媳婦,肯定不能叫媒人找車。
胖媒人又說,這姑娘也不是自己熟悉的,是別的媒人給他聯系的,到地方得招呼幾個人坐坐,要花些錢。原本這些是不用說的,可是看翠花家的情況,還是提前說一聲,怕到時候都不好看。
原來媒人都是互相聯系著的啊,翠花心想。“那得多少錢呢”,翠花小心地問。“不多,五百塊錢就差不多啦”,五百塊,翠花嚇了一跳,這錢不是沒有,也不是舍不得,只是說個媒就要五百塊,感覺有點不值,耕春三叔在外打工一天才十二塊錢呢。
家里存著錢,二千多,準備湊足三千先把娘家三妹的帳還了。
當年李而望看病,都是娘家四個妹子一個弟弟湊的錢。李而望的哥指不上,弟弟剛結婚,看兄弟媳婦那臉色,翠花也沒敢開口。弟弟還是好弟弟,后來李而立偷偷地到醫院給嫂子送了五百塊錢。
“還是自己弟弟妹妹靠得住啊!”翠花嘆口氣。可是借的錢總得還,這些年省吃儉用的,就剩三妹一家的帳沒還。翠花猶豫一下,還是答應下來,與媒人定下了見面的日子。
翠花專門又去了妹妹家一回,說了這個事。妹妹只說不急用,大外甥的婚事要緊。翠花又紅著臉問妹夫的面包車能不能去跑一趟,妹妹也答應了。
一切準備好,劉翠花扳著手指算著見面的日子。
“娘,哪有見面要這么多錢的,會不會是騙子,聽說有專門騙婚的呢。”二兒子耕秋戰友結婚,去喝喜酒,很晚才回家。
“只是見面,還不一定能相中你哥。”
“還說姑娘俊得很,我哥那樣……能配得上嗎?”耕秋還是覺得不太可信。
“再孬也是你哥,還沒見著呢,怎么就知配不上,說不定就對上眼了。”
在當娘的眼里,兒子就沒有差的,沒道理可講。耕秋只得閉了嘴。
“你跟桂花咋樣了?”
“還那樣!”耕秋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倒不是跟他娘賭氣,是心里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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