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喻啊,是欲言又止的矜持。

世間萬物無一不是隱喻。
——村上春樹《海邊的卡夫卡》

“你是晴空的流云,你是子夜的流星?!苯觐H愛話劇,一說到隱喻,腦子里便忽的出現了《暗戀桃花源》中的這句臺詞,那夜,江濱柳和云之凡在上海的昏白路燈下,云之凡坐在秋千上微微地晃著,晃啊晃啊,像要把未來的美好圖景都晃進那個夜里。你是流云,在晴空,你是星子,在晚風。

人將最微妙的感情藏在大自然的一瞬里,欲露而未露,似說卻未說,隱約中像是看見一個身穿青灰素衣的女子緩緩走進閭門,把手輕輕搭在門邊,一回首,一低眉,轉過眸子,俯身嗅青梅。

最好的隱喻是自己的內心歡喜,他人的眉目際會。只意會,不言傳。

隱喻也從來都是不可尋的,就像靈感,有時候會讓你覺得它定是被困在了某個隘口,淤塞難行,有時甚至簡直就縹緲無蹤,到了九天之外都抓不住。

能寫出打動人心的隱喻的人是繆斯的寵兒,是被薩福和荷馬遴選出的時間獵手,更是被丘比特射中的愛的奴仆。

“你坐在我旁邊/是我取水的/深潭。”

詩人陳義芝在《觀音》中寫到,多想猜猜那潭水有多深,水是暖是溫?含情又有幾分?還是僅僅是一潭死水,是圣潔不可侵的觀音?如若我不這么猜你、愛你,一個好端端的人怎么會成了這讓我望不盡的深潭呢?

隱喻啊,是欲言又止的矜持。

在人與人的愛情之外,那些跳出兒女情長走向高崖闊岸、瀚海黃沙的詩人往往教我佩服,在他們的筆下,隱喻是一個忍著傷痛的擁抱。


“在戈壁之南終必會有千年的干旱/尼勒布蘇無盡的淚/一切的美好成灰?!?/strong>

美好與灰燼,希望與絕望。

魯迅說:“悲劇就是把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币部偸亲蠲篮玫钠扑椴艜鹑藘刃淖钌钐幍谋瘺?,在社會的邊緣,在亡命的天涯,我們終究是要守護住一些什么的。

隱喻,叫詩人把美好化成灰,也能被詩人握住,用以將受傷的靈魂一塊塊粘合。

不過雖有多番嘗試,想不被桎梏在那微妙難言的情感中,但結果常常不如愿,忘記與淘汰永遠都不是自己選擇的結果,那深深夜里的一次次驚醒,那孤燈清影下的一聲聲啜泣,都是內心的情感在作祟,是誰“把嚴冬,化成一片可怕的寧靜”,也許痖弦會懂我,也許我自己也不懂我自己。

隱喻是秘而不宣的愛情,是忍住心碎的浪漫,是逆流而上的逃亡,是不可言說的傷感。

今夜的隱喻是對文學的期盼,到此為止,也意猶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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