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愛上跑步,是因為愛上一個人

某日與朋友聚餐,鄰座手機上收到一個段子,說男人的一生分為四個階段:

愛上一個人

愛上一個人

愛上一個人

愛上一個人

細想之,漢字就是這么奇妙,短短的五個字同樣的四句話,卻可以有四種不同的解釋,表述男人在不同階段的不同狀態,雖不全面,卻也不無道理,讓人忍俊不禁的會心一笑。

愛上一個人是一件甜蜜的事情,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每一個夜晚,盼望著黎明的到來,那樣就可以看到她婀娜的身影。她的一顰一笑,一俯一仰,都打動著我心,讓我心波蕩漾。偶爾她看我一眼,如冬日里沐浴著陽光,渾身溫暖、震顫,感覺世界如此美妙,心在飛翔。而如果她和別的男生交淡言笑,則心如刀割,痛不欲生。享受著看得到她的每一分每一秒,痛苦著看不到她的每一分每一秒。甚至那個暑假在家的時候,媽媽都知道了我心中想念著的她,她的名字與容貌。其實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一個人的念想。不曾寫過情書,不曾有過表白,以至于那么長的時間,她都不知道。愛以至愛到心痛,經常在課間大聲的唱著憂傷的情歌,不是為了告訴她,只是訴說心中的痛與無望。

很多人都知道,而終于有一天她也知道了。沒有結果,原本就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沒有共鳴的愛留下的只會是一段刻骨銘心的傷痛記憶。愛的感覺是甜蜜的,愛的過程是痛苦的。

那段其實從沒有真正開始的愛當中,去除舞會上的接觸之外,我和她唯一的一次身體接觸與跑步有關。校運會的女子八百米比賽后,她累得幾乎要暈倒,在終點等待的我第一時間扶起了她。如果不是這樣的一次機會,我與她似乎沒有過真正的身體交流。第一次愛的回憶,竟是如此蒼白,這是我一生都痛恨乃至羞愧無比的事。

那會兒我也跑步,但絕稱不上愛,但不愛與愛她無關,也沒有因為愛她而愛上跑步。我跑步純粹是因為初中時偶然參加運動會的長跑比賽得了個獎,發現自己在這方面還有點天賦,于是每次運動會之前會突擊練一段時間,并在校運會上獲得過多次冠軍打破過多次記錄。在畢業前最后一次運動會的最后一個項目4×400米比賽中,跑第四棒的我在接到棒時,領先的對手已經跑出去幾十米。他與我在400米單項比賽中分列二三名,實力相當。當時的我沒有多想,全力沖了出去,在跑到300米時,終于接近了他。只聽到震天動地的加油吶喊聲,不知道是我的同學還是他的同學。內心中有一個信念:我不能輸,不能以一個失敗者的身份帶著遺憾畢業。終于在最后50米我超過了他,最終以破紀錄的成績收獲冠軍。那是我人生中最驚心動魄的一場比賽,經久彌新,歷歷在目。每當我遇到困難的時候,那一步步追趕的腳步聲似乎又回響在我耳邊,告訴我只要再堅持一會,只要不放棄努力,目標就可以實現。

莫名的愛上一個人,沒有緣由,不知道何時開始,但終歸有一天會漸漸的淡忘。當時隔多年,我再與她相聚時,心凈如水。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有很多事可以聊:曾經美好的青春年華,那些當年風華正茂如今容顏漸老的同學,畢業后或艱難或幸運的人生,唯一不談的,是愛。它不再有甜蜜,也不再有傷痛,似乎根本就不曾存在。

愛,有時候似乎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尤其對于我這樣一個內向、羞澀的人來說。有一部電影叫《初戀時我們不懂愛情》,我卻似乎是永遠不懂愛情。并不是我不會愛上一個人而是永遠不知道如何去表達、追求、擁有,于是我就常常在受著愛的煎熬,很少享受愛的甜蜜、芬芳、美妙。

歲月如白駒過隙,匆匆忙忙,細細碎碎。轉眼結婚成家,平平淡淡簡簡單單的過著不咸不淡的日子,不會再念想著愛上一個人了。

林花謝了春紅,人生長恨水長東。所有的燈紅酒綠,推杯換盞,最終都不如清茶一杯,閑書數本。生來,我就是一個喜歡孤獨的人,或者正因為如此,我更喜歡直面自己的內心而不擅長表達,因此才會在愛上一個人時那么笨拙,因而最終愛上一個人,似乎就成了一種命中注定的結局。

我曾說:讀書、運動與思考,是人生必須保持的三個習慣。年輕時喜歡的運動是足球,后來是網球、羽毛球,都是要約伴才能進行。而當我愛上一個人后,喜歡跑步似乎也就成了必然的選擇。

不需要場地,不需要約伙伴,穿上跑鞋,想什么時候跑就什么時候跑,想跑哪里就跑哪里,想跑多快就跑多快,想跑多久就跑多久。跑步是一種純粹個人的最自由的運動。

我最初一個人跑二三公里,出出汗就好。之后越跑越長,最多時曾一個人跑了七十公里。背著一個越野包,帶上水,從住處出發,從城市跑向鄉村,經過一個個的小鎮、逐漸衰敗的村莊,那山間的小道,樹林深處的人家,雞鳴,狗叫,野花的綻放,田園的荒蕪,菜地里瓜果的成熟,親切而自然,回歸一種生活本質的簡單。

更多的時候,我是在家附近跑。有時候有同伴,有時候一個人,但是無論是否有同伴與你一起跑,跑步都是一件很個人的事情。在廣袤的大地間,你孤獨而渺小,伴隨著你的是自己的腳步聲、呼吸聲、心跳聲,乃至蟬鳴、鳥唱、朝霞、落日、雨露、月光。而正是在這種孤獨中,你能靜靜的傾聽內心的聲音,將自己的身體與整個宇宙融為一體,更多的感受到人生的真諦。我曾天黑后在一個沒有燈光的森林公園里跑步。開始時還有人散步,而當夜色漸濃,跑到公園深處時,萬瀾俱寂,整個世界只聽得到自己腳步的啪啪聲,輕盈而充滿節奏感,偶爾不知名的夜鳥尖嘯著飛過,略有點驚悚恐懼。周圍的山都隱沒在黑暗中,這沉重的黑暗似乎要如巨浪般將自己吞沒。腳下漸漸加快速度,如沖破牢籠般穿過山口,重新看到燈火璀璨的城市街區。跑完后站在公園口,左邊是川流不息的車流,光亮耀眼的城市,右邊是靜默高聳的山峰,漆黑濃密的樹林,一黑一白一靜一動之間,自己的一次跑步似乎就經歷了一次浴火重生。

一次在機場的書店,看到一本《孤獨是生命的禮物》的散文集,看到書名就很喜歡。人生不論愛情如何美妙、世界如何精彩,孤獨都是最終必須去面對和承擔的永恒宿命,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將它改變。接受孤獨,甚至愛上一個人,它能讓人變得更堅強獨立,建立起更豐富的精神世界。

而在你愛上一個人后,跑步,既使你身體變得更緊致有力,也讓你更能體驗生命的堅強,發現自己的無限潛能。原來,你還可以做很多原來不敢想象的事情,對未來少了恐懼,多了淡定。在你跑步的路上,你會發現很多白發蒼蒼的老人,依然那么健碩,那么陽光。每次參加馬拉松比賽,總會遇到一些高齡跑者。他們不象專業選手跑得快,不象年輕人衣著光鮮,不肆張揚,就是那樣平靜的跑著。也許你很為他擔心,但在你漸漸感到吃力開始走的時候,他們卻不聲不響的從你身邊跑過,比你先到終點。他們就是那樣執著堅定、安靜的享受著跑步,這是一種由閱歷、成熟、堅持、感悟而凝聚成的靜水深流的力量,讓你為之動容。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能自在奔跑中,便是人生好時節。一人一世界,一跑一人生,無限腳下歷,剎那成永恒。享受一個人的跑步,愛上一個人的清靜與安寧。歲月就這樣不徐不疾、不喜不悲的流逝,人生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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