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說:對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像是彈指間的事。我現在已經感覺到十幾年的時間是一晃而過的。
2012年的國慶節長假,現在算起來是第5個年頭了,可是我感覺已經是很遙遠的時光了一樣。那一年,我提前一個月悄悄進行著我的騎行計劃:從長安出發,走210國道,翻秦嶺分水嶺,經寧陜,石泉,到達漢陰,然后再進山,到達最邊遠的銅錢。歷程二百多公里,用時3-4天。住在沿路農家或小鎮就可以;吃喝自備,可以的話中午可在沿路農家付費飽吃一頓。另外主要是備胎,補胎工具,氣筒必須備上就可以了。
這樣一個騎行的計劃的誕生,是我不知道有多久和多久沒有想起來五叔的時候,孫力老師問起我的攝影起源,就那樣說起了我小時候看五叔拿照相機給大家拍身份證照的樣子。是那樣的無意,又那樣自然,好像那是東家長西家短的事。原以為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說起來卻又彷如昨日事。隨著時間的推移,好像日子也經不起遺忘,感覺少了很多當初的遺憾和難過。實則越久越記得沉。跟別人提起了,自己也就想起了,便也是彩線難收面上珠,難拂拭。突然就決定今生至少要走一次五叔走過的路。既不擅長掩藏情感,便隨其肆意蔓延,只要能釋懷心里這個結,獨行一次也無妨。
實際上我并不知道五叔出事故到底是在哪一節路段,只知道是在寧陜境內。2012年國慶節假期的第一天下午五點半開始,山林中的國道上,光線已經在忽明忽暗,遠山已在朦朧中了。同行的學生們前后保持距離,檢查完剎車,有騎行經驗的提醒大家注意事項,然后崩直腰,重心放在兩只腳,手腕緊握車把,放空擋下山。耳邊除了風聲,什么也聽不到。在某個路段,我努力想起五叔的模樣,可是瞬間我的注意力就到車輪前方了,坡度太大,光線不明,容不得我呼喚五叔出來見我。前后空無人煙,也沒有任何機動車輛,聽不到人世間的任何聲音。七輛山地車在各種七拐八拐的彎道上有規律有次序的擺起了移動的線條,偶爾出現一個屋角,不是林站就是道班,院內的狗狂叫一兩聲就被甩在了身后。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到雙眼模糊,臉上冰涼,如果當時我臉上灰塵夠厚的話,一定能看到兩條眼淚趟過的泥溝,瞬間又被風干。
當坡度終于緩下來了,光線也明亮了時,隱約有人聲,遠處偶爾飄過一點煙,夕陽照在臉上,我自己就笑了。終于把自己拾掇一回重又晾在陽光下了。我們到達了第一個小鎮-廣貨街。
四人留下了。當我們逐漸發現高高低低的山和斑駁的樹稍正在搖搖擺擺的吞噬著陽光的時候,我們剩下的三人又在路上狂飆了。虎膽生威的我們在沒有星星沒有月亮沒有路燈沒有車燈的只能看見白影的路面上,騎行了三十公里后,落腳安歇。第三天下午三點半到達漢陰,晚上十點半,弟弟用貨車裝著我和我的單車,空降在爸媽面前。
我的膽子,一定是有人護著的。
騎行翻越秦嶺的心愿是了了。原意是要狠狠的記住寧陜的山路和懸崖,要恨恨的記住那些個具體地方的一沙一塵,可狂奔在那條由憎恨而惦記多年的陌生路上時,卻是迷茫無著落。悲從中來,那一片片山,真的寂寞太久了。疏不知我深更半夜從這條路通到另一個世界卻再也回不去時,只能安靜下心,屈服于悲涼。
那一季,我去過了!心靈需要在獨行中得到洗禮才能釋懷。
生命中的匱乏,不但需要探索真理來補充,還需要一次次反思,獨處,給心靈洗禮來成長自己。這便是努力而深情的活著方式,也是生命的密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