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人生合離，皆有定數，樽節之則長，姿縱之則短也。——《聊齋志異·云蘿公主》

人生在世，聚散都是有定數的。人生聚散，就像花錢一樣，節制著花得時間長一些；不節制，恣意亂花，就用的日子短些。

說聚散有定數，似乎有些絕情。本來沉浸在分別的悲痛中無法自拔，對方卻說，這沒啥的，我們之所以會今日分離，都是命中注定啊。命中注定，聽起來頗有玄學的味道，解釋不清楚怎么回事、又想讓事情發展的順其自然且不那么痛心的時候，這四個字可以概括一切。

大學行將畢業那會兒，朋友和同學都會抓緊時間合影留戀。因為坊間有個恐怖的傳言——在和你合影的這些人之中，有很多人你已經見完最后一面。大家都不了解這個傳言的真實性，但保險起見，能認真告別的就絕不敷衍。

理性來說，在學校的幾年時光，主要任務是求學。時間到了，大家也就各奔前程。求學過程中結識的同窗和好友，都是君子之交，不會有太多難過的分別。比如我的幾位舍友，這是整個大學時間里，我相處時間最長的幾個人。單單計算睡覺時間，每學期都有三分之一是和他們度過的。我們幾個告別的時候，比較簡單——找了個四人都喜歡的小酒館，喝到微醺，像往日一樣說些玩笑話，末了回宿舍趁著三分酒意入睡剛剛好；我們幾個一起合影的時間也很倉促，學院典禮結束后，大家忽然想起還沒拍張照片，于是叫了一個同學，幫我們留了幾張唧唧歪歪的照片。

我們之所以能這么淡定，大約是平日里朝夕相處，聚的這個過程融洽且自然，不需要在畢業時刻通過一番痛苦離別來增進我們的友誼。所謂“樽節之則長”，大約就是這個意思吧。如今畢業一年有余，大家還在我們的小群里聯系。

“姿縱之則短也”的情況也不在少數。比如，你和學校里某位同學經常見面，平日里聊得來。有傳言說你們會成為戀人，而你笑著說，大家只是比較聊得來而已。你此刻真實的想法，自己也不確定，尋思著再等等看。結果，直到畢業，也沒能發生什么。所以，畢業那會兒，你比誰都難過，仿佛只跟那個人相處了幾天而已。相聚的日子，恣意揮霍，到頭來發現沒留下什么，只能靠著分別為你們的感情畫下沉重的但不圓滿的休止符。

要認真告別，可沒必要太費心神。這一刻的分別，四年前就知道的，是定數。略微有點傷感，這是人之常情。那些十分難過的人，除了不舍，大約還有遺憾和后悔吧。

大學注定的聚散離合，并不是特例。《聊齋志異·云蘿公主》中，云蘿公主是仙女下嫁到凡間，因為要不時回到天庭，她丈夫很苦惱。臨別之際，仙子說了文章開頭那句話，希望夫君能正視分別。只要在一起的時光是認認真真度過的，到了注定分開的時候，也就不要太在意。

吾等是凡人，自然沒有仙子的灑脫和超然。現實中的男女，聚時不顧一切，散的時候往往鬧得不歡而別。總會有人卑微的乞求，讓人唏噓。既然聚散皆有定數，就不必要強留，沒法回頭的時候，個人能做的有限。

可話說回來，隨緣對待聚散合離的態度，吾等終究不是神仙，時而能做到，時而做不到。

所以，定數不定數的問題，誰知道呢？

人生聚散，您省著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