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言把圍在脖子上的圍巾緊了又緊,妄圖遮掉來自耳邊的聒噪聲,那是來自一個叫桃子的未知生物的喋喋不休。
自然沒用,圍巾遮不到耳朵,也消除不了雜音,它只能掩飾亦言的煩躁。
或者說,轉移煩躁。
桃子是莫名來到亦言身邊的,一來就說個不停,它不停的介紹自己,不停的解釋自己的介紹。
那個小東西,桃子,說它平常有很多話想說,可它們那里的人似乎都不怎么喜歡聽它說,它們遠離它。
可憐的小東西,亦言心想。
所以她沒有打斷過它。
桃子會評價她的早餐,白白的豆漿肯定有什么不太對的地方,黃色的豆子怎么會榨出白色的汁水,油條的姿勢不合理,那么滾燙的油鍋里它為什么不蜷縮成一團。
亦言使勁吸完最后一口白白的豆漿,慢慢起身走掉。
桃子迅速跟上,接著在她耳邊發表看法。
課上,老師不停的強調唯物主義,歷史唯物主義和辯證唯物主義,語氣鏗鏘有力,邏輯端正嚴密。
亦言歪歪頭看耳邊聒噪的桃子,后者嘰嘰喳喳的評價著班上每一個同學。
那個無聊的打著瞌睡,這個認真的記著筆記。
亦言搖搖頭,微微闔上眼。
亦言學醫,自欺欺人的相信唯物主義,在行動中落實唯物主義。
但她沒有懷疑過桃子。
在路上的時候,亦言和桃子聊天。
人來人往,沒有人側目。他們都專注的盯著手機,甚至,帶著耳機。
桃子最近越來越吵,聲音越來越大,亦言耳朵疼的厲害。
我得去看看了。亦言心想。
亦言拿著醫院開的單子。
耳鳴,還有些幻聽,多注意休息。
吃了藥,睡覺的時候,平日聒噪的桃子沒有了聲音。
亦言覺得,自己大概真是幻聽了。
起來之后,桃子始終再沒吵過,亦言突然覺得,醫生說錯了。
她沒有幻聽。
一直都沒有。
于是亦言不再吃藥了。
過了幾天,桃子又回來了。
繼續喋喋不休。
繼續嘰嘰喳喳。
亦言的耳鳴越來越難忍。
她又開始吃藥,只是她一吃藥,桃子就沒有了。
但她不吃藥,疼痛讓她難以忍受。
亦言又去了醫院。
應該說,不是醫院,是機構。
心理咨詢中心。
醫生很溫和,他不說話,他聽亦言說。
亦言說了很多。
醫生告訴亦言,再來找他一次。
第二次亦言去的時候,醫生告訴亦言。
沒有桃子,你只是寂寞了,只是,想找個人聊聊天,僅此而已。
出了醫院。
亦言不信,怎么會沒有桃子,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來自耳邊的話,不是桃子,又會是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