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耀眼的大片油菜花面前,人和物,最觸人心的組合,依舊是物是人非。最后池大為站在父親墳前,從血紅的暮陽,到褐色的群山,怕是心緒最復雜的時候。
在清明節讀完的,需要祭奠的,陡然增多。每一種生活方式的再次選擇,都會有他的不得已。在年歲與壓力面前,可能早已過了討論意義的階段。活得更“自由與尊嚴”,永遠是成人最嚴肅的話題。中醫協會的悠哉日子,不違心不責人,卻終歸換來虐打自己的痛快。帶上面具,再起身,在大權獨握之時,我想該在面前傾倒一杯酒,說一句,
“嘿,原來的自己啊,好久不見”。
乘車回家,踽踽而行,這歸途便顯得格外長。由南往北,從一個緯度走向另一個緯度,若是遇上氣團活動頻繁的季節,說不定正好好享受陽光呢,又可能眼睜睜地見著雨落下來。自己像被裹進一場毫無防備的魔術,偷天換日,光陰流轉,若中間乏了睡了一覺,在你睜開眼睛時,倏地換了天地。
有足夠不被打擾的時間,我開始回想這些年。離家越來越遠,回去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待異地安家,老家也就變成了故鄉,兒時的記憶、從家里人那里聽到的只言片語,便鉆進了日日夜夜的諸多夢中,徑自糅合、無序蔓延,以致于每次從夢中醒來的時候,都要呆愣一會兒。夢,就像一臺年代久遠的放映機,那里有兒時的茅草老房,有深深的胡同小巷,有磨得發亮的青石臺階,還有秋收時堆滿稻谷的糧場。投射的雖盡是黑白默片,卻總能直叩心扉。故鄉總有她的辦法,讓離家遠走的人們,永遠有份割舍不下的牽掛。
成長和漂泊,總讓人容顏易改、心態易變。時光荏苒,白云蒼狗。你還是那個你嗎,變好還是變壞了呢?而立之年想不惑之事,雖有杞人憂天嫌疑,但終是希望自己能初心不忘,過好一生。回家,總會找到過去的影子,也總忍不住再去找一下曾經的自己,當初有何求何愿。捫心自問一下,在出門闖蕩的歲月里,是否依舊執著于初、昂揚向前;在奔波生計的日子里,是否開始變得世故圓滑、斤斤計較。四季交替,節氣輪轉。感覺昨天還未過去,未來卻突然出現在眼前。中間的每個日子,或假托忙于工作,或找借口外出游玩,老家就這樣被遺忘在某個地方,漸行漸遠。
奶奶的墳頭,如今已長滿雜草,這又是過去了多少日子,我不忍再想,隔跨千里,卻在這里聽到時間。我想,以后在那座城,自己可能還要變,就像漸漸淡忘兒時那樣,不再熟悉當前。但若要回家,就能打開那心里的秘鑰,一切清晰如前。
生活從不給你答案,卻總迫你不斷向前。有些人笑著哭了,有些人哭著笑了,那是有太多故事。不愿做心冷面木的行者,即使生活給我冷漠,我也要讓心充滿熱量,攤開不能再大的手臂,抱過去。
清兮濁兮,曳尾其中;清兮濁兮,昂且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