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振宇:中國式機會的六個腦洞

“在我們這個地方,你必須不停地奔跑,才能留在原地。”2017年,《愛麗絲漫游奇境》里的這句話,從童話走進現實。

2017年12月31日,得到APP的羅振宇在上海梅奔文化中心舉行了第三次“時間的朋友”跨年演講。

“2017年,我們這個國家已經變得很牛很牛。 GDP大概是12萬億美元,是全球第二大經濟體; 世界財富500強公司中,中國已占115家; 我們有著世界上最大的中等收入人口、最多的在校大學生?!比欢瑥鸟R云到羅振宇自己,再到普羅大眾,每個人也都有著形形色色的焦慮。

這些焦慮,聚焦到了以下六個問題上。離我們很近的:?

第一,我們不是強者,還能不能登上舞臺?

第二,我們剛剛進場,怎么找到新玩法?

第三,跟不上變化,會不會被淘汰?

看似離我們有點遠,但其實對我們每個人的影響更大的:

第四,中國經濟增長會不會遇到天花板?

第五,中國經濟增長有沒有可持續性?

第六,中國能否贏得良性的全球發展環境?

羅振宇對此總結了“六個腦洞”,在這些問題、答案和腦洞中,正是這代人的機會,而這些機會只有在中國才會發生,這就是羅振宇所說的“中國式機會”。

1、動車組腦洞

隨著互聯網基礎設施建設的完成,產業集中度也在迅速增加?,F在的狀況是,機器快、公司快、市場快、用戶快,用戶的心智在飛速迭代,用戶的大腦對刺激的忍耐度和需求度在不斷增加。

當用戶的體驗能力和分辨能力在飛速衍化的時候,整個商業文明都發生了改變,先發優勢已經是一種壓倒性的優勢。

互聯網公司996已成過去,247(三班倒)大勢所趨。

有人蒙住眼睛喊著要歲月靜好,但真實世界畢竟大河奔流。

那么在大者越大、強者恒強的時代,還有沒有新玩家的舞臺?

沈南鵬說,你看到的舞臺雖然更單調,但是你沒有注意到,舞臺本身正在變得更大。雖然聚光燈下的主角在膨脹,但是聚光燈外,在更大的舞臺上,有更多的角色在登場。

智能汽車行業、未來全球的大消費品類,都會有中國品牌的一席之地。

三只松鼠、周黑鴨、喜茶、海底撈、永輝超市、韓都衣舍,這些熠熠生輝的名字其實都并非來自一線城市。

順豐、中通、申通、圓通、百世匯通、韻達,除了順豐的王衛,其他老板都出身浙江桐廬的小村莊。

創業不是新興階層的專有權力。

創新是解決問題的能力”,來自于實踐中的點滴積累?,F在,日常生意中積累的經驗和知識正在變得價值連城,正如牛文文所說,中國所有的生意,都值得重做一遍。

沒有必要走什么捷徑,扎到最深深的現實中去,遇到問題解決問題。這一代企業家的使命是,解決中國人對基礎產品基本品質的要求。

管理大師德魯克說過,一項創新所能贏得的最大贊美莫過于人們說:這太顯而易見了,為什么我就沒有想到呢?

商業世界里有一些自古不變的樸素道理。比如貨真價實,價格公道,童叟無欺,對客戶誠信,做生意要賺錢等等。這可能就是下一輪崛起的創業者的群像。

中國正在進入一個“平凡創新時代”。它就像動車組一樣,不再依靠一個單一的火車頭,而是每一節車廂都提供了驅動力

所有人都在分享這個時代的機會,也在給這個時代創造動力。帶著動車組腦洞,我們也可以更深地理解,中國的全球性崛起。

過去每一步成功,我們都把它解釋為勇氣、智慧和膽略。但是現在,很多發展似乎是順理成章的、水到渠成的、自然生長的,是中國國家勢能的一種“溢出效應”,像高山滾石一樣,就這樣傾瀉出去了。中國正在從一種“追趕式”的力量變成一種“溢出式”的力量。

確實這是一個大者越大、強者恒強的時代,但是機會還很多,屬于傳統行業和普通人的機會也很多。

2、熱帶雨林腦洞

過去這20年,互聯網人口紅利爆發,大量的人從線下轉到線上,從真實世界移民到網絡空間,用“流量思維”來數人頭,圖進取,是一個不錯的策略。反正遍地沃野,插根扁擔都能開花。

但是現在不行了,流量越來越貴,而且都已經被巨頭們壟斷。 那一個新的創業公司,要想崛起,沒有流量還怎么玩呢?只好變玩法。

互聯網人從“狩獵采集時代”進入到“農耕時代”,圈一塊地,種一季糧,精耕細作,秋收冬藏。

2017年,吳聲提出了一個詞,叫“超級用戶思維”。也就是說,因為新物種越來越多,商業的打法出現了一種從流量思維到超級用戶思維的轉變。所謂的“超級用戶思維”,就是我不僅關心我有多少用戶,我更關心我有多少超級用戶。

交費是識別超級用戶的一種手段。會員經濟是在企業和消費者之間,建立了一種可持續可信任的正式關系。如亞馬遜、好事多、vipkid。

超級用戶思維不止是營利模式的變化,它本質上是一種商業文化的迭代。它還有一句更重要的潛臺詞:我希望你以我為榮。就像一個城市,我不僅要提供你生活的良好設施,我還要給你提供生活在這個城市的榮耀感。

以“得到”用戶為例,羅振宇說,我們不做推廣,你做推廣也沒有用,這樣的用戶是糊弄不了的。但是我們要做兩件事:

第一,要盡可能做讓用戶覺得長臉的事。

第二,就是絕不給用戶丟臉。

亞馬孫熱帶雨林,它有700萬平方公里,是地球上最大的獨立生態系統。光昆蟲就有250萬種。動物植物很多都是別處沒有的。為什么別處沒有?

我們的中國跟亞馬孫熱帶雨林一樣,它有足夠的規模,有足夠的內部多樣性,這就是大生態系統的好處。不管它原來有多少古木參天,也不管它原來有多少野獸成群,都會有新機會出現。

而且新機會還有兩種,一種是做物種間的新的連接器。另一種,是維持一個獨立的小生態。在亞馬孫熱帶雨林里都是不錯的活法,這就是“熱帶雨林腦洞”。

3、比特化腦洞

這個世界正在被迅速比特化、數字化。

2017年,新零售不過是其中的一個縮影。新零售的本質其實很簡單,就兩個字,效率。三個字,高效率。九個字,用一切手段提高效率。16個字,用一切手段全方位無死角地提高效率。

過去,我們一直認為,比特世界是一個需要我們攀爬的山峰。但是,2017年,比特世界給我們開了一個大大的腦洞。原來它哪用你攀爬?它是主動匍匐到你的腳下,席卷你,拽住你,托舉你,賦能你。(賦能:贏得未來的制勝法寶,不在于你擁有多少資源,而在于你能調動多少資源。湖畔大學教務長曾鳴)

過去幾年,我們經常會害怕一些大詞。我們受到互聯網思維、免費、共享、大數據、人工智能等等概念的沖擊,我們一時恍惚,覺得這個世界下一秒就會變得陌生,我們會因此掉隊。

但是,明白了比特化腦洞,我們明白了,有兩個趨勢永遠不變——

第一,無論產業怎么演化,都是往效率越來越高的方向演化。所謂的新零售,不過就是讓更多的人,以更便宜的價格、更便捷的方式、更好的體驗,買到更豐富的商品。這一點,不可逆。

第二,分工會越來越細。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讓專業的人只做專業的事。越專業的人,就越不會被時代拋下。這一點,也不可逆。

互聯網革命,是一場裹挾一切的革命,你不用急著出發,因為你會被抵達。做最好的自己,以更高的效率做好自己,比特世界自然會給你寄來船票,什么都不用擔心。這就是比特化腦洞。

4、拔河腦洞

思考今天的中國,已經不能局限在中國本身。中國會不會遇到增長的天花板?這個問題必須在全球的框架中才能找到答案。

地緣政治把世界分割成地圖上的樣子,而基礎設施把世界連接成另一個樣子。

世界不再只是國與國的拼圖,而且是由基礎設施連通的網絡。世界不再是分散平攤的塊塊,而是連起來的點點和線線。世界越來越像互聯網。

光占有,不連接,就是一個資源孤島,是沒有用的,這就是把世界看成塊塊邏輯的bug。

中信出版社的《超級版圖》提出了“拔河游戲”這個的比方。美國和中國這兩個大國其實是在走在兩個完全不同的模式中。美國人眼里的博弈,是一場拳擊比賽;而中國人正在進行的,是一場拔河游戲。

中國正在參與的拔河游戲的邏輯來看,所有國家的人口、產能、資源、資本和技術,都共生在一條供應鏈上,休戚與共,誰也不能放手。這里面的博弈再也不是你死我活的問題,而是繩子往哪移一點,主導權多一點、還是少一點的問題。

那么拔河游戲里面,誰能獲得主導權呢?有經驗的人都知道,胖子多的、肉大身沉的、心更齊的有優勢。在拔河游戲里,人口規模、市場規模、產業規模,就是決定性的因素了。說到這,你才會理解,為什么中國會在全球那么積極地去參與修建基礎設施、去維護供應鏈,為什么積極地倡導“一帶一路”。

世界已經越來越混為一體,拔河游戲不關心什么你的我的,只關心價值的移動方向。

理解了拔河游戲,你就會明白,中國和美國,這世界上的兩個大國,也許根本就不在一條賽道上競爭,甚至根本就不在同一幅地圖上競爭。它們看到的是兩種圖景,實踐的是兩套邏輯。

不要以為兩套邏輯,就一定有好有壞、有優有劣。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尼爾斯·玻爾說,“一個深刻的真理的反面,可能是一個更深刻的真理。”

在國境線構成的世界里,在拳擊比賽的規則里,這個問題好像很嚴峻。但是在由供應鏈構成的互聯互通的世界里,在拔河游戲的規則里,這個問題根本就不存在。

5、終點站腦洞

中國經濟的可持續性如何?

這個問題之所以如此重要,是因為它看起來很宏觀,但是它關乎到我們每一個人的選擇。好像一直有一個聲音說,中國的發展模式并不獨特,所以持續性并不好。

這種聲音中最典型的,就是日本學者提出的“雁陣模型”。簡單說就是:“隨著成本提高,產業會在不同國家之間轉移?!?/p>

日本承接美國的產業轉移,亞洲四小龍承接日本,中國承接亞洲四小龍。所以,21世紀初,中國才成了“世界工廠”。所以任何一個國家,都只是產業轉移的中轉站而已。

這里面就有兩層意思。

第一,中國在雁陣中永遠也不會是領頭雁,你雖然規模大,但是你干的是低端產業,是別人轉給你的。

第二,隨著中國各項成本的提高,“世界工廠”的地位遲早是要交出去的。這就是可持續性問題。

2017年,回望過去十年,中國勞動力成本上升了5倍,已經接近于發達國家水平。但是,制造業向中國集中的趨勢仍然沒有減緩。

外交學院世界政治研究中心主任施展老師引入了看這個問題的一個新維度,過去幾十年,世界產業演化的速度在發生變化。

我們來看幾次產業革命的典型產品——第一次產業革命的典型產品是火車。第二次產業革命的典型產品是汽車。

這次產業革命的典型產品是手機。一部手機買了之后,能用多長時間?大概1年,大多數人就已經更新換代。

當西方國家整體進入了創新經濟的時候,它就出現了一個急迫的需求,就是必須把生產流程外包,把生產流程轉型的成本全部甩給別人,只做觀念層面的創新,不停地以今日之我否定昨日之我。

在以前時代的創新,創新的基礎是技術,技術本身就構成競爭壁壘;但在今天這個時代的創新,創新的基礎是觀念,觀念本身很容易被抄襲,所以它的競爭壁壘就是自己的創新速度,只要我的速度比你快,你就永遠只能追趕而沒法抄襲。

專業化帶來的有效率和專業化帶來的沒彈性是矛盾的。在制造業領域,只有中國把這對矛盾給化解了。

中國企業的高度分工,專業化到極致,效率也達到極致了。但是與此同時,無數家極度專業化的中小企業還密集地湊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龐大高效的供應鏈網絡。他們彼此之間有互相配套的關系。上游需求一變,這種配套關系可以迅速重組,確保彈性。

為什么只有中國能做到?這里面既有“命”的成分,也有“運”的成分。所謂“命”,就是中國獨有的稟賦,其他國家想學也學不去,那就是中國的超大規模性。所謂“運”,就是中國在特定的時間點上,恰好踩對了節奏。

「得到」作者、也是投資人的王煜全老師,一直對未來的全球分工有一個判斷——美國科技、中國制造、全球市場

何帆老師從另一個角度也解釋過這件事,在他的「得到」專欄里就提到過,中國承接產業轉移的時候,國際貿易的性質已經發生了變化。此前國際貿易是“產業間貿易”,而中國參與的國際貿易更多的是“產業內貿易”。

中國利用自己的超大規模性優勢和兼具效率、彈性的優勢,在這個機會窗口里開疆拓土,攻城略地。規模不再只是規模,規模本身就是能力。

中國的獨特優勢是什么?中國是兼具效率和彈性的供應鏈網絡,所以,中國成為世界工廠不是全球制造業轉移的其中一站,而是最后一站,這就是“終點站腦洞”。

6、樞紐腦洞

中國能不能營造一個良性的全球發展環境?

在《樞紐》這本書中,施展老師有一個很重要的判斷:“中國一直是世界秩序的自變量。”請注意,不僅現在是,歷史上一直都是。

什么是“自變量”?就是它一變化,系統就變化,它的變化是參與到系統的生成和演化中的,這種大塊頭的因素,就是自變量。中國這個超大規模的國家,就是世界系統的自變量。

中國正在變成全球經濟體系的十字路口,是資源、信息、資本在全世界流動的必經之路,是世界的路由器,也是施展老師這本書的名字——樞紐。

作為樞紐,我們向原材料產地國家輸出資本、制成品、基礎設施和就業機會。作為樞紐,我們向西方發達國家,提供形形色色的工業品和創新落地的機會。

2017年,我們已經看到,當大規模難民涌向歐洲的時候,歐洲既無法抵擋,也很難讓他們融入。

就像《槍炮病菌與鋼鐵》的作者戴蒙德說:“歷史上的國家和社會衰敗,更多只是影響到自己。而今天任何一個國家的衰落,都可能影響到世界上其他地方。”

中國2016年對非洲的直接投資總額為361億美元,占非洲吸引外國直接投資總額的39%,是世界第一。這不是簡單的投資,而是在非洲建設鐵路、公路、電信等基礎設施,把非洲的礦山、農田、村鎮和全球連接起來。

站在西方的角度看,他們通過中國投放秩序。站在欠發達國家的角度看,他們通過中國在分享全球化帶來的繁榮。這就是中國的樞紐作用。

中國,處于大陸和海洋的連接點上。

在古代,世界通過絲綢之路和中國互動,大陸是秩序的生成線,然后以中國為樞紐,向海洋世界投放秩序,海洋是秩序的傳播線。

在當代,世界潮流反向而動,海洋世界是秩序的生成線,然后以中國為樞紐,向大陸的深處投放秩序,大陸是秩序的傳播線。

但是,不管方向如何,中國都是聯系海洋與大陸的中介性、樞紐性存在。

這是中國的地緣位置和超大規模性共同決定的,這是全球都希望中國去承擔的角色和責任。認清楚這個角色和責任,我們就有能力去營造一個良性的生存環境,就不會和現有的大國發生零和博弈。

這就是“樞紐腦洞”。

尾巴

人生就像滾雪球。重要的是發現很濕的雪和很長的坡?!头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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