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女人都挺著 | 第三章(2)千里之約

辛甘如果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她一定不會選擇來這座城市的。可是,人生的奇妙之處就在于未知。在轉角處,不早也不晚,你偶然遇到了我,我驀然看到了你,不需要更多,只一個多情地凝望,一切便成了永恒。千禧年元旦的前兩天,辛甘只身一人來到東深市。她像一個剛剛懷春的女孩兒一樣,滿懷激動和憧憬,來赴千禧年之約。

夜晚的街市另有一番別樣的美麗。街燈亮了,一盞盞的像天上的星星;路口的天橋上懸掛的彩燈一閃一閃的,忽而嫣紅,忽而墨綠,忽而姜黃,忽而又變成了醬紫,五彩繽紛,讓辛甘看得眼花繚亂。街邊商鋪的門楣上,燈箱廣告的文字令人過目不忘,比如:丁卯美發店,爽歪歪洗腳房,天涯海腳,你好鴨,不二畫廊……,辛甘邊走邊看,覺得這些這些店名和這座城市特別搭調,很民間和有煙火氣。然而再看看高樓大廈上也閃爍著各色的光柱,這些五顏六色的光,上下飄忽移動,仿佛游龍游弋,自由而舒展。這些光閃爍在城市的半空,把天空裝扮得富麗堂皇。

雖然已是冬季,但東深市的冬天并不冷,竟還有著春天的暖意。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有的女孩兒穿著飄逸的裙子,走在著燈光璀璨的大街上,看起來魅惑極了,那裙角被風微微一吹都有了撩起男人的魅力。辛甘目送著一個個裊娜的背影,心里羨慕極了,她覺得在這座城市生活,肯定會很不一樣。

還不到7點,辛甘已經來到了位于中心城區的廣場。一場浪漫的世紀之約,一次令人躁動的曖昧之行,就要在這個廣場進行。辛甘是女人,她知道女人還是要體面的,不能像男人那樣表現得急不可耐。于是,她就先在廣場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靜待“滄海月明珠有淚”的到來。

她現在似乎有一種微醺的狀態,慢慢回味著那些發生在夜晚聊天室里情話。



他說:“歡笑的淚啊,盡情的撒在你的手心里,滋潤了一生的心事,守侯了一世的諾言。”

他說:“我曾經的傷痛,在見到你的一刻,化為天邊的虹。”

這些句子,已經成為了辛甘平淡生活的調味劑,她會時不時的在腦海來回味一番,讓心底再次蕩起漣漪。

看著電腦顯示屏上滾動的火辣辣的文字,辛甘經常會沉醉不已。在那里,沒有柴米油鹽的瑣事,有的是風花雪月的甜言蜜語,有的是詩情畫意的文字游戲。

辛甘不會忘記他們之間的文字對話,那些對話就像種子已經長在了她的心田。在這暖洋洋的夜風吹拂下,在等待“滄海月明珠有淚”到來前的甜蜜時刻,她再次回味著,咀嚼著,感動著,甚至深情地嘆息著。

韻兒對滄海月明珠有淚說:歲月催人惜光陰

滄海月明珠有淚對韻兒說:我為韻兒表寸心

韻兒對滄海月明珠有淚說:心心相吸韻無窮

滄海月明珠有淚對韻兒說:韻兒香飄萬里空

韻兒對滄海月明珠有淚說:碧海晴日天地闊

滄海月明珠有淚對韻兒說:西樓如水韻如風

韻兒對滄海月明珠有淚說:衣袂翩翩月宮舞

滄海月明珠有淚對韻兒說:碎步連連西樓行

韻兒對滄海月明珠有淚說:月色如銀影凌亂

滄海月明珠有淚對韻兒說:星星如愿幾多重

韻兒對滄海月明珠有淚說:心如南海寄尺素

滄海月明珠有淚對韻兒說:媚眼如絲歌罷笙

韻兒對滄海月明珠有淚說:歌舞升平誰在樂?

滄海月明珠有淚對韻兒說:只為情思雨化風

韻兒對滄海月明珠有淚說:路遙水長難尋覓

滄海月明珠有淚對韻兒說:距離難隔不老情

韻兒對滄海月明珠有淚說:天天迷離登高望

滄海月明珠有淚對韻兒說:夜夜好夢訴離情

韻兒對滄海月明珠有淚說:歡悅苦短淚難禁

滄海月明珠有淚對韻兒說:執手相望話更殷

韻兒對滄海月明珠有淚說:共向天地同祝愿

滄海月明珠有淚對韻兒說:歲月躑躅惜留人

……

這對詩分明沒有寫完,每每想到這一點,辛甘都如鯁在喉。那天晚上突然停電,一切的詩情畫意頓時陷入黑暗,顯示屏背后的夢中情人突然就掉進了萬丈深淵,這讓辛甘心痛不已。到哪里再找到這么有情調,有情趣,有格調的男人呢?從那天開始,只要上網,辛甘就會貓在那間聊天室,等待著熟悉的網名出現。有時候還故意換個網名,在聊天室表現得大大咧咧,和不同的男人調著情,撒著嬌,吹著牛皮,開著玩笑。可是,無論同時和多少網友聊,總有一種力量讓自己盯著隨時出現在房間里的網名。有時候,擔心會錯過,就到其它幾個房間迅速溜一圈,看看有沒有熟悉的名字。可是,這個“滄海月明珠有淚”好像從人間(網絡空間里)蒸發了似的,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現。辛甘即便心有不甘又能如何?只好化傷心為力量,重新在網海里勾搭文藝青年。憑她的文字功夫,勾搭上幾個文藝男青年易如反掌,做文字游戲的時候,她會在心里開脫自己,“我的純情只為他,沒有他的日子就暫且混蛋一點兒也無妨!”

也許過了幾個月,也許過了一年多,辛甘都快要忘記那個曾讓她一聽就心跳的名字,“滄海月明珠有淚”出現了。當辛甘心跳加速,手忙腳亂地打出一行字“你是我的他嗎?”還沒等點擊“發送”,“滄海月明珠有淚”已經打出了“我為韻兒表寸心”的句子。看到這句話,辛甘知道,不必再問,他就是那個曾經心心念念的他。

也許有了這次的突然掉線,讓他們彼此飽嘗了思念的痛苦,他們擔心再次失去聯系,便交換了彼此的QQ號,這樣一來,他們便從公共的聊天房間,來到了他們倆專屬的地方。卿卿我我,你儂我儂,情話每天說不完,文字游戲每天玩花樣。快樂的日子過得很快,一聊就聊了一年多。直到有一天,彼此的玩笑話快說完了,沉默就在亦真亦假中潛伏了下來。直到有一天,兩人說到“孔雀東南飛,西北有高樓”的典故,他們兩人幾乎同時約定,在千禧年的浪漫時刻,在東深市廣場中心的雕塑旁見面,看看電腦背后的那個人的真面目。



約定的時間要到了,辛甘再次審視一下裝扮,漂亮的魚尾裙,襯托得她窈窕而嫵媚。雖然是晚上,她也化著淡妝,這樣在朦朧的燈光下會顯得更加的迷人。她想象著那人的模樣,好像能勾勒出完美的輪廓,又好像無影無蹤,難以捉摸。

辛甘的心跳加速,她站起身,向廣場中心緩慢走去,因為穿著高跟鞋的緣故,她扭得妖嬈多姿,從背后看仿佛魚美人投胎轉世,來到了這美麗的人間。

廣場的人不多,三三兩兩地走著,有情侶相偎相依,有三五伙伴邊聊邊走,也有中年人在鍛煉著身體。辛甘尋找著那個人,尋找著那個她心中勾畫過的文藝男青年。她裝作也是散步中的一員,仿佛無意識般地觀察著周圍的行人。難道那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是他?可是,看他步履那么匆忙,應該不是他;那個有著大肚腩的中年大叔,難道是他?可是,那中年大叔一圈圈地轉著,注意力只在腳下,應該不是他。在雕塑旁還有三個老男人,一個說不出年齡的乞丐,一個一身白衣打著太極,一個一身黑衣獨自仰望著蒼穹。那個乞丐,蹲在地上,面前擺著一個裝零錢的盒子,低著頭,不知道想著什么。這三個人中,到底哪一個是他?

辛甘要逃離了。因為她分明感覺到那低頭的乞丐慢慢抬起了頭,目光追逐著她的腳步。她知道,她現在不能亂了陣腳,她要保持著最自如的步態,當做散步一樣穩步走出廣場。

走出廣場后,辛甘的步伐便亂了。腳步匆忙往前趕,仿佛背后有鬼追著一般。她心亂如麻,難道真是那乞丐,還是他裝作乞丐來試探自己。不過,此時的她心里像吞了蒼蠅一樣的惡心,美好的詩意頓時化作了一堆糞便,真讓她倒了胃口。

女人有時候會很傻,明明知道是騙局,還偏偏不相信,偏偏騙自己不相信。謊言說了一千遍就成了真理,所以,當女人說這是“真的”的時候,她已經重復了一千遍的謊言了。

辛甘走了不多遠就開始騙自己了。她要為那人編造一個自圓其說的故事,等待那人有一天親口說給自己聽。不過,失意還是有的,所以現在的辛甘,走起路來仿佛醉鬼一般扭來扭去,踉踉蹌蹌的。一輛小汽車從她身邊飛馳而過,眨眼間她便被車撞倒,躺在了路邊,高跟鞋一只還在腳上,另一只已經離她三公分遠了,魚尾裙的尾巴已經扯斷,她躺在地上,手捂著受傷的大腿,大哭起來。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這個小城公主第一次感到了孤單而委屈。

下一節:醫院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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