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天雄擦拭著案上的長刀,似乎并沒有注意到三人的敵意。他的目光只盯在手中的刀上,好像除了刀外,世間再沒有什么東西能引起他的興趣。
? ?“喂,外鄉人,你聽見沒有,我們大哥看上你的刀,那是你的造化。還不快點交出來!”
? ?“呦!兄弟!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今天我韓老三不教訓教訓你,你不認得我們溪源三霸!”
? ?韓老三擺了一個餓虎撲食的架勢,用肘直擊楚天雄的后胸。他這一招用了十足的力氣,心想直接把他打死,刀便唾手可得。
? ?楚天雄動也沒動,眼看就要挨這一打,反倒急壞了角落里的一個少年。少年驚呼道:“小心,他要打你后背了!”
? ?但楚天雄卻似聾啞一般,任憑韓老三打下去。只聽哎呦一聲,韓老三抱著手臂滾在地上,殺豬似的鬼叫。
? ?少年張大了嘴巴,揉了揉眼睛,顯然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
? ?另外兩人臉色大變,他們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一定是江湖中的好手,身子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磕頭如搗蒜般的喊到:“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 ?少年不屑地看他們一眼,心中想到:“剛才還一副惡霸的樣子,現在都變成龜孫子了。活該!看你們還敢不敢橫行霸道。”平日里,他可沒少受這三人的欺負,此時頓覺大快人心,心里也對楚天雄生出幾分好感。
? ?少年一臉好奇地看著楚天雄,他不知道楚天雄會怎么處置這三個人。最好是讓他們離開溪源村,永遠不要回來,他這樣想著。
? ?這是溪源村唯一的一家酒店,雖說是酒店,但也不過是用茅草搭成的房子。酒家和客人早已躲了起來,這間不大的屋子只剩下一個三十左右拭刀的黑衣男子,一個十來歲年紀衣衫襤褸的少年,還有當地最有名氣的溪源三霸。
? ?這間茅草屋顯然難以遮住深秋的寒風,少年在僅有的幾片衣布下瑟瑟發抖。他未曾離去,恐怕這里是他唯一可以御寒的地方。而且他還沒有看見楚天雄如何教訓這三個惡霸,他可不想錯過這樣的好戲。但楚天雄就像一個木刻的雕塑,除了擦拭長刀的右手動幾下,甚至連他的眼睛都不會眨。少年開始有些著急了。
? ? 溪源三霸也注意到了這點,開始互相使眼色,打算逃離這酒廬。韓老三從地上爬起來,三人就像跳出陷阱的兔子,撒腿便往門外跑。
? ?少年急道:“他們要跑了!”顯然他是說給楚天雄聽的,可楚天雄顯然并沒有聽到他說的話。現在門外只能看見孤寂的大樹,還有幾片黃葉在秋風中飛舞。少年又覺得秋風更冷了些,把本來就少的衣服使勁往身上裹了裹。
? ?他看著楚天雄,突然產生了強烈的好奇,“你是聾子嗎?”他走到楚天雄面前問道。
? ?楚天雄依然只盯著手中長刀。少年又道:“想必你也是個啞巴。”說到這,他突然笑了起來,因為自己的聰明而感到開心。
? ?“你為什么只看著這把刀,難不成你還是個瞎子?對了,你看不見、聽不見,所以根本就不知道我在你面前,韓老三偷襲你,你也是不知道的。”他對著楚天雄說話,突然覺得很好玩,就像是和個活生生的木頭人說話。他又開心地大笑起來,可又覺得這樣未免太沒同情心了。他對著楚天雄說道:“我不是要笑話你,只是覺得太好玩了!當然我也不是說你的又聾又啞好玩。其實,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我雖然聽的見、看的見、能說話,可我很小父母就死了,我一個人在這里長大。不過還好,村子里的人都很好,我活到了現在。”他嘴上這么說著,眼里卻已經噙著淚花,終于他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大哭起來。秋風從屋外吹進來,吹動著少年破碎的衣服,也吹動著男人飄逸的長發。
? ?但飄進屋來的不僅是秋季的寒風,還有攝人魂魄的一聲魅語。“哈哈,這不是楚大哥嗎,許久不見,原來是在這里養小孩子吶。”
? ?楚天雄手起刀落,只聽叮叮叮三聲脆響,楚天雄又自顧自地摸起刀來。
? ?少年瞪大了眼睛,除了紛飛的黃葉,他沒有看見任何人,不知道聲音是從哪來的,也不知道楚天雄在干什么。他正想張口發問,那醉人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 ?“楚大哥的本領果然好,我這陰魂索命釘都拿你沒辦法呢。要是你肯聽我之言,金門宮的蒼天令我也肯不管了呢。”
? ?少年并不知道,就在剛才聲音傳來的一瞬間,伴隨而來的還有三根銀釘直奔他的百會、膻中、關元三穴,幸好楚天雄出手極快,用長刀把三根銀釘全部打開,不然此時,他早已是一具死尸。可楚天雄出手之后,又陷入了沉默,似乎剛才的事與他并不相干。
? ?那聲音突然又冷冷的道:“哼,你被稱作刀心無情,我看你是個多情浪子,這小雜種想必是你的種吧?我先殺了這小雜種,再剮了你這無心漢!”
? ?少年猶自吃驚,只見刀光一閃,叮叮叮叮,分不清有多少聲響。楚天雄收刀回鞘,四周的桌椅上都插滿了銀釘。
? ?那聲音怒道:“你救的了一時,救不了一世,有本事你就時刻守在他身旁。還有,你就不想知道我怎么找到你的?花影門的高手早就盯上你了,恐怕不久你的消息就會傳遍天下。石峽峪的幾個怪物也在路上了,我倒要要看你怎么應付。”
? ?少年道:“你是誰?你在哪里?”即使回答他的只有秋風的呼呼聲,可他依然不停的向著屋外發問。
? ?“她已經走了。”楚天雄淡淡的道。
? ?少年張大了嘴巴,他覺得這一天發生的事夠奇怪的了,可最令他驚訝的是他本以為聾啞的人居然開口說話了。他吃驚地看著楚天雄道:“你不是啞巴?”
? ?“不是。”
? ?“那你也不是聾子、瞎子?”
? ? “不是。”
? ? “這些釘子是怎么回事?”
? ? “沒什么。”
? ? “為什么會插的到處都是?”
? ? “你 不用知道。”
? ? “那個女人誰?”
? ? “你不用管。”
? ? “那……”
? ? “不要再問為什么。”
? ?少年閉上嘴,他看出眼前這個男人并不想和他說話,他開始有些懷念之前的木頭人了。
? ?楚天雄站了起來,對少年說道:“跟我走。”
? ?“為什么?”少年剛出口就后悔了,他想起來這個男人不讓他問為什么,便低下頭,扭扭捏捏地不敢看楚天雄的臉色。
? ?楚天雄看他這樣,反倒覺得自己太過了,便道:“之前那個女人要殺你,你要想活命便跟著我。”
? ?少年感到很意外,這個人竟然回答了他的問題,他又開心起來,抬頭看著楚天雄 ,道:“跟你走也可以,不過我是一個小乞丐,你可要管我吃、管我穿、管我睡,不然我可不去。”
? ?楚天雄想笑,他實在不明白明明是自己救他,反倒像他救了自己一樣。
?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問道。
? ?“你又叫什么?”楚天雄反問。
? ? “我叫阮易木,是我爹起的。他說樹木最容易成活了,我爹向來厲害的很。你還沒說你叫什么?”
? ? “我沒有名字。”楚天雄的目光又轉到了自己的刀上。
? ?“這么大的人了居然沒有名字,你爹沒給你起嗎?”
? ?楚天雄握刀的手突然一顫,馬上又恢復了平靜。
? ?“人不能沒有名字,我給你起個好了。你之前像個木頭人一樣,就叫你木頭好了。你以后就叫阮木頭吧。”阮易木好像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高興地笑起來。
? ?楚天雄道:“我姓楚。”
? ?阮易木笑道:“太好了,你有姓就不用跟我姓了。楚木頭,哈哈哈。”
? ?楚天雄沒有理他,把刀掛在腰上,看著遠方道:“該走了,時候不早了。”
? ? 阮易木笑道:“好啊。”
? ?滄州城中,細雨蒙蒙,但仍然遮蓋不了此地的繁華。南來北往的商客、吟風賞月的雅士、混跡江湖的浪子,這里匯聚了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物。在眾多的人中,還有兩個不起眼的人,一個刀客,一個少年。正是楚天雄和阮易木。
? ?阮易木摸著自己的肚子,盯著眼前的一家酒館,道:“木頭,我餓了,你不餓嗎?”
? ?楚天雄道:“去那酒館。”
? ?二人進去,要了些酒菜,阮易木大口吃菜,楚天雄卻只管喝酒。
? ?他們旁邊有一說書的先生,正在講江湖大事,周圍圍了一些人。阮易木少年天性,也把頭轉過去,聽他說書。
? ?那先生有四五十歲年紀,捻著頷下的一縷小胡子,道:“諸位可知,如今轟動武林的第一件大事是什么?”
? ?這本是說書人慣用的伎倆,先扔一個噱頭,引眾人好奇,本不需有人回答。阮易木不懂,見沒人回他,大聲道:“不知道。”
? ?說書人笑道:“既然有人不知,那在下便為大家一敘。在這江湖之中,高手眾多,但若論第一高手,首推兩人。”
? ?“誰?”阮易木不知道什么江湖,但他對故事始終充滿著好奇心。
? ?“劍膽獨不敗,刀心恨無情。這頭一位,便是金門宮的主人歐陽云,使一口家傳的七巧金劍,自出江湖以來未有敗記,江湖人稱千機神劍。第二位喚作楚天雄,十年前突起江湖,據說此人一生只與刀為伴,故叫做刀心無情。想當年彩衣門也是數一數二的門派,卻被他殺了十大高手,門主也死在他的刀下,從此世上再無彩衣門。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江湖很少有人見過他,連歐陽云也只和他交手過一次。但他干的事卻十分大膽,之前又殺了沙湖幫的幫主海平天。若是殺了別人倒還沒什么,可那沙湖幫總管江南各大湖派,是為金門宮辦事的。歐陽云聞之大怒,發出至尊蒼天令,誠邀天下武林高手,必定要把他拿上金門宮發落。這金門宮為武林至尊,富甲天下、恩澤四海,蒼天令出,誰敢不從?列位,不知此可算是江湖第一大事?”
? ?“算是,算是。”眾人皆拍手叫好。
? ? “算什么狗屁是!老子才不信這什么第一高手!”一個梳著怪異發型的刀客用著含糊不清的中原口音嚷道。
? ?話音未落,說書人身影一動,已從眾人中飄出,閃至刀客面前。楚天雄看了,心中暗暗吃驚:“此人身藏不露,好厲害的輕功。”
? ?阮易木叫道:“好厲害!”
? ?說書人微微一笑,抖了抖青衫,捻著胡須道:“莫疑,莫疑,老夫向來不說假話。”
? ?楚天雄暗道:“原來是他。”
? ?那刀客大怒:“你算什么鳥人,也敢說天下第一?”
? ?說書人并未在意辱罵,笑道:“想必兄弟并非中國人吧,所以不曉得我們武林之事。”
? ?刀客一掌拍到桌子上,盤子里的花生米散了一地,怪聲道:“我只知道我們東瀛武士才是天下第一!”
? ? 說書人大笑:“既然如此,那我便讓你砍幾刀,若砍的中我,我便到處去說你們東瀛武士為天下第一”
? ?阮易木心想這說書的骨瘦如柴,那刀客力壯如牛,別說是刀,就是拳頭也要把他打死了。想著想著心中大急,張口道:“老先生你快跑,不要被他砍死!”他只想到跑了就沒事,卻沒想到就算跑了也要被追上。
? ?可他畢竟慢了一步,那刀客出手極快。阮易木還沒看見拔刀,就看見長刀已經到了說書人的頭頂。只見說書人身子往后一退,恰好避過了這致命一擊。不料刀落至胸前,刀客突然變招,本來往下落的長刀轉向說書人的前胸刺去。眾人大聲驚呼,連楚天雄也暗自皺眉,這東瀛刀法卻是與眾不同。那說書人卻跌了一下,身子往后摔倒,剛好躲過這一刀。只見他一個轉身,從刀下掠過去,反到了刀客身側。說書人捻著胡須笑道:“先生可還要這天下第一?”刀客大怒,施展開全部路數,一把刀如同毒蛇吐練。可那說書人更是高明,只這么左閃右倒,長刀竟連他的衣襟都沒有碰到。
? ?說書人仍然笑瞇瞇地道:“兄弟累了不如歇會,喝杯酒水再繼續也好。”眾人大笑。
? ?刀客氣的又羞又惱,一張黃臉漲成了豬肝色,也不顧眾人嘲笑,奪門而出。
? ?那說書人也不管他,輕捻胡須,走至楚阮二人身前,笑道:“不知在下這幾招可還看的過去?”
? ?阮易木道:“你會變戲法嗎?難不成你會妖術?
? ?那人大笑,說道:“莫疑,莫疑,只不過是些腳上功夫罷了。哈哈。”
? ?“先生先使了一招‘迎風拜客‘,又用了一招‘殘風敗柳‘,隨后使了一招‘浪隨風起‘,先生若是此時出手,早便要了他的性命。”楚天雄摸著刀道。
? ? “哈哈哈,想不到你還知道老夫這‘扶風亂楊柳‘的雕蟲小技。”
? ? “上曉天文,下知地理,莫疑先生,名通浩宇。莫疑先生屈子風的大名,我還是知道的。”
? ? “只可惜,我是你知道的莫疑先生,你卻不是我知道的刀心無情了!”屈子風的眼對著楚天雄,余光卻看著他身旁的阮易木。
? ?楚天雄沒有說話,用手摸著刀鞘;屈子風也沒有說話,用手捻著胡子。
? ?阮易木的眼睛卻亮了起來,盯著楚天雄道:“你們認識嗎?他好像說你是那個天一第一的什么高手,真的嗎?”
? ?楚天雄手放在刀上,沒有說話。
? ?屈子風搖頭嘆道:“枉我自詡博通武林,可對這無情刀客卻也只在蒼天令的畫影圖上見過,而且他的身邊只有一把孤刀,可惜、可惜。”說著,他又作出極為夸張的姿態,時而搖頭,時而捶胸,讓人看了可笑至極。
? ?阮易木看著他,說道:“你不要瘋了!”
? ?楚天雄也想不到鼎鼎大名的莫疑先生竟然作出這番模樣,便向他說道:“若是朋友,不妨坐下喝酒;若是敵人,便快點動手!”
? ?屈子風剛才還捶足頓胸,這會又笑嘻嘻地看著楚天雄,說道:“既然老夫認錯了人,自然就是朋友,不過在下沒錢,可要白喝你的酒了。”
? ?楚天雄道:“但喝無妨。”
? ?屈子風喝了一口,捻著胡須說道:“味道太淡,不過在這杭州城中,也算是好酒了。”他又轉過頭對著阮易木道,“你剛才以為我要被那大漢打死是不是?”
? ?阮易木被他一問,心中大慚,紅著臉道:“我看你瘦的像根木棍,所以以為要被他打死。我實在沒想到你原來厲害的很,那大漢反被你打跑了。”
? ?屈子風向來喜歡別人夸他,可又有一個毛病,要是有人拍他馬屁卻要比罵他還難受。如今被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說他本事大,屈子風心情大好,可馬上又皺眉搖頭,嘆道:“可惜,可惜。”
? ?阮易木問道:“你可惜什么?”
? ?屈子風自言自語道:“這孩子聰明可愛、心地又好、長的也俊秀,只可惜要被人拿去做人皮燈籠嘍。”
? ?阮易木雖說是個孩子,可也聽出他是在說自己,一張小臉氣的通紅,怒道:“你胡說八道,你才要去做燈籠!”
? ? 楚天雄皺了皺眉,問道:“怎么,她也在這里?”
? ? 屈子風仍自語道:“今晚城南龍王廟群雄聚會,商量擒拿楚天雄,彩蝶仙子昨日也邀我前去,這個熱鬧可錯不得。”說著說著,他身形一閃,已不見蹤影。
? ? 阮易木道:“這個人好奇怪,剛才瘋瘋癲癲的,現在又像風一樣沒了。”
? ?楚天雄把錢放在桌子上,拉著他往外走,說道:“走吧。”
? ?阮易木被他扯住,極不情愿地說:“你錢放多啦!還沒找錢!”
? ?滄州城外,秋風給大地披上了一片紅霞,映著傍晚的余暉,顯得那么迷人。阮易木走在郊外的路上,正折了一根柳條玩耍。楚天雄走在他的身邊,看著他的樣子,突然露出了一絲微笑,可他馬上發現不對,又變回了之前久經風霜的臉。他望向柔美的夕陽,開始回想起往事,他記得溪源村也有這么美的夕陽。突然,他停下腳步,把手放在刀上,說道:“有人來了。”
? ?阮易木向前方看去,隱隱約約看到遠處有幾個黑影。他對著楚天雄道:“那些是嗎?”他把手指向遠方的黑點,又順便回頭去看,卻見果然有四個人走過來。他叫道:“怎么走這么快!”這時,那四人已經來到二人面前。
? ?四個人,四個怪模樣,其中一個眼睛特別大,好像讓人扣上了兩個大碗;第二個人長了雙大象耳朵,動一動便呼呼生風;第三個人長得又瘦又長,頭是尖的,就像一桿長槍;第四個人,又丑又矮,卻是一個侏儒。
? ?阮易木看見他們的模樣,實在忍不住想笑。但他經常受欺負,知道被人嘲笑的滋味不好受,所以竭盡全力忍著不笑。楚天雄雖然闖蕩江湖已久,卻也不知四人。
? ?那四個人拿出張圖,對著他們看看瞅瞅,一人道:“就是他,他和畫里人一樣!”一人道:“不是他,他的身邊不該有個孩子。”一人道:“有孩子就對了,仙子說他有個兒子。”聽的這話,其余三人都道:“對對對,確實是他。”
? ?楚天雄冷哼一聲,說道:“四位要找的人正是我,動手吧!”他正要拔刀,突然想起一事,說道:“四位可是接了蒼天令前來拿我?”
? ?四人道:“對,就是。”
? ?“那蒼天令上可還讓你們拿別人?”
? ?“沒有,沒有,就你一個人。”四人齊道。
? ? 楚天雄暗自心中好笑,這四人倒是實在的很,便又說道:“既然如此,你們可不能打這孩子的主意,也不能傷了他。”
? ?那四人嚷道:“你把我們當什么人,我們石峽四怪可不對小孩下手!這娃娃要受傷了,我們就是小狗!”
? ?楚天雄尚未回話,阮易木先道:“四個打一個,你們不害臊!”
? ?四怪道:“你這娃娃人長的小,話倒是很有道理。”又看著楚天雄道,“來來來,我們和你一對一單打獨斗!”
? ?楚天雄見四人如此,倒也佩服他們光明磊落,說道:“不知四位高姓大名?”
? ?那大眼睛說道:“我們一奶同胞,我叫做觀天怪管平,那個大耳朵的叫做聽風怪管安,身長的叫做出林怪管順,身短的叫做遁土怪管通。我們練的武功都一樣,叫山石不動神功,刀劍都砍不動,不怕你打我們,就怕你不來打。”
? ?楚天雄見他們把自己的武功路數講了出來,暗自稱奇,擺手示意阮易木退到一旁。
? ?阮易木沖著四怪說道:“你們可不能一起上啊!”
? ?管安道:“當然,當然,誰一起上誰是小狗。”
? ?阮易木這才躲到一旁,可心里還是為楚天雄擔心。
? ?管平道:“你們也退到一邊,我先來,楚天雄,快動手吧!”
? ?楚天雄也不客氣,右手一動,刀已出鞘,只見他身影飄動,寒光閃閃,在這一瞬間里,他已經砍出了七七四十九刀,刀刀致命。刀光過后,楚天雄知道自己遇上大敵,因為對方竟絲毫沒有受傷。
? ?管平道:“我早就說過,我這山石不動神功刀槍不入,你傷不了我們。”說罷,他反手一拳,朝著楚天雄打來。楚天雄輕移腳步,避開此拳。管平見一拳不中,又是一拳跟上來,卻又被楚天雄避開。管平急道:“你不要躲躲閃閃,快來讓我打一拳。”
? ?楚天雄并不還手,只這么閃躲招架,原來他見管平刀槍不入,所以有意要把他的武功套路摸透。他見管平只是一拳又一拳地朝他打,心中暗喜:“此人原來只有一身鐵皮和兩手蠻力,根本不懂什么武功招數。”兩個人就這樣你來我往,你打我幾拳,我砍你幾刀。漸漸日落西山,月出星明。
? ?楚天雄心中焦躁,怒喝一聲,使出一招“長河落日”,刀里夾雜著無限氣勢,自上而下直劈管平。刀風過處煙塵四起,林木傷折。
? ?阮易木何曾見過這種氣勢,嚇得大驚失色。
? ?管安道:“好厲害!”
? ?管通道:“再厲害也傷不了咱。”
? ?果然管平毫發未損,猶自巋然不動。楚天雄大怒,又與管平拼斗到一起。
? ?管順笑道:“他不知道我們的弱點,就是打到天亮,他也不是我們的對手。”
? ?阮易木在一旁聽見,問道:“那你們的弱點是什么?”
? ?管通頗為得意地說:“那當然不能隨便說,天下只有我們四個知道。”
? ?管安搖手道:“不對,不對,莫疑老頭也知道。”
? ?管順急忙堵住他的嘴,說道:“是莫疑先生也知道,再叫他老頭,他又要到處去說了。”
? ?管安急道:“對對對,是先生,我一時著急說錯了。”
? ?阮易木在酒館聽楚天雄說過,那個怪老頭就叫莫疑先生,便道:“就是那個用手捻胡子,總是說‘莫疑,莫疑’的老先生嗎?’”
? ?管通一臉吃驚道:“就是他,想不到你也見過他。”
? ?阮易木見楚天雄打不贏,他又是小孩子的想法,隨口胡編騙他們道:“他見到我很喜歡我,收了我做徒弟,你們的弱點他都對我說了。”
? ?若是換了別人,一聽就知道是謊話,可偏偏站在阮易木面前的是這幾個怪物。三怪只道阮易木既然認的屈子風,那他說的必然就是真話。
? ?管順摸著長腦袋道:“他知道這秘密,我們就打不贏楚天雄了。”
? ?管通急地直跺腳,說道:“我們要敗在他的手上了。”
? ?還是管安最有心眼,他呼扇著兩耳,對阮易木說道:“小娃娃,這個秘密你可不要再對別人說。”
? ?阮易木見他們被自己騙了,心中好笑,卻裝出一副正經的樣子,搖頭晃腦的說道:“莫疑,莫疑,我絕對不會說的。”
? ? 三怪見他這個樣子,簡直跟屈子風如出一轍,更確信他就是屈子風的徒弟。
? ? 管順道:“我們打不過他,叫大哥走吧!”
? ? 管安道:“正是,正是。”
? ?阮易木聞言大喜,正想說“你們快走”,卻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自己好像飛到了半空之中。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感覺有一只長長的手臂抱住了自己,緊接著耳畔傳來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你們三個怪物,被人騙了都不知道,花掌門都等急了,快來。”聲音又道:“楚天雄,要救孩子性命,就到南面龍王廟去。”阮易木感覺那手臂一用力,自己就昏了過去。
? ?阮易木是被吵醒的,他第一眼看見的是一個高大的龍王塑像,還有四周密布的火把。廟里面站滿了人,正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 ?一個妖艷的女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嬌滴滴地說道:“各位大哥看這孩子多好看,妹妹的燈籠又壞了幾個,正好缺個新的呢!”
? ?那聲音好似婉轉鶯啼,能消融冬雪、吹綻春花。讓人聽了身酥骨軟,丟魄失魂。阮易木好像聽過這個聲音,但他想不起來了。
? ?廟里眾人嚷道:“仙子有求,何人肯攔,別說是這一個,便是天下的孩子也要送給仙子。”說著,便有人拿刀朝阮易木走去。
? ?阮易木少年便孤,生活的磨難練就了他堅強的心,可他畢竟還是個孩子,面臨死亡,他此時心中大懼,帶著哭嗆說道:“你,你不要殺我!”他害怕至極,竟嚇昏過去。
? ?“住手!”一人身穿紫袍,背手而立,出聲喝止。經他這么一喊,眾人好像如夢初醒一般,都安靜下來。那人開口道:“彩蝶仙子的攝魂功獨步天下,卻不該用在這些朋友身上。”
? ?彩蝶仙子尹青冷冷的道:“你沒被勾去魂魄,那便不是我朋友了?”
? ?紫衣人笑道:“仙子莫要生氣,等拿了楚天雄,他便任你處置。”
? ?尹青聽得這話,方又露出笑容,嬌聲道:“花大哥一言九鼎,可不能食言啊!”
? ?話音未落,只見一人飛身落至廟中,好似大雕撲食一般。那人橫著一柄長刀,道:“花虛友,此我一人之事,與他人無關,你不要傷及無辜。”他的聲音不大,卻狠狠打入每個人的耳中,就像天空的陰云壓的城墻喘不過氣來。
? 花虛友依然背手而立,嘴角微微一笑,道:“楚大哥說的哪里話,江湖之事從來就非一人之事,哪里有什么無辜不無辜。歐陽宮主發了蒼天令,誰要拿了楚天雄就可以讓金門宮為他辦一次事。”
? ?只見兩人從人叢中走出,對著楚天雄:“你藏頭露尾了這么多年,也配和歐陽宮主齊名?我看你根本就沒什么本事!”此話一出,立馬得到眾人附和。
? ?楚天雄不屑地道:“你們是何人?”他口中說著,眼睛的余光卻一直在找阮易木。見他倒在墻角,雖然昏迷,但呼吸勻稱,想是沒受什么傷害,楚天雄方才放下心來。只聽花虛友說道:“這兩位少年英雄乃是北嶺雙雁,一身功夫練的出神入化,連踏塞北三十六寨,沒有敵手。就他們的本領,我也敬佩的很啊。”
? ?那二人臉上明顯露出得色,說道:“花掌門,你在一旁看著,我們兄弟來擒他。”
? ?花虛友背著手,臉上掛著他百年不變的微笑,準備好好欣賞這場戰斗。但他馬上就失望了。沒人看見楚天雄怎么出手,北嶺雙雁已經躺在了血泊中。
? ?眾人都大驚失色,連尹青都沒有想到,他出刀的速度已經到了如此可怕地步。花虛友臉上的笑容瞬間凝結了,在幽暗的燈火下,好像一張嚇人的人皮面具。
? ?楚天雄摸著長刀,盯著花虛友道:“下一個該你了。”
? ?花虛友突然大笑一聲:“你今日又殺兩人,好,我便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 ?只見他雙手從后齊出,射出數道白芒。他不等白芒射至,身形已動,兩手變爪,直往楚天雄胸前襲來。在他的每根手指上,都套著一個鐵鉤。
? ?楚天雄刀影閃動,隔去暗器,花虛友已到身前。楚天雄刀剛落下,隨即翻轉刀刃,由下往上,直迎著花虛友的雙臂削去。花虛友兩臂收回,腿卻未收,一晃繞到楚天雄身后,又要偷他后胸。這是花影門有名的絕技喚作“月迷花影”,第一招乃是虛招,身后這招才是真正的殺招。但凡對敵,敵人必定用全力來防他這虛招,他卻蓄力閃至敵人身后,敵人尚未轉身,他已經偷襲得手。
? ?花虛友心知楚天雄厲害,雖使出這招,卻也不敢大意,一直暗暗防他轉身。不料楚天雄身子未動,長刀卻已經劃來。花虛友只防著他轉身,卻沒想楚天雄已到了刀心合一的境界。楚天雄手隨心動,長刀緊貼著后背掃到。花虛友急忙收手,還是晚了一步,十個鐵鉤被削去八個,只剩下兩個大拇指。花虛友心中大亂,怕楚天雄繼續出招,使了一招燕子三抄水,平空連踏三下往廟外躲去。
? ?眾人見花虛友都敗在楚天雄手上,終于知道此人跟歐陽云齊名是名副其實,紛紛往廟外散去。花虛友堵住廟門,高聲說道:“大家莫慌,別忘了我們還有四怪相助,他們的神功天下無敵,一定能擒住楚天雄!大家先將他困住,不要讓他趁機跑了!”
? ?眾人一聽,又都回到廟里,把楚天雄圍住。楚天雄見他們去而復返,冷笑道:“石峽四怪,只怕他們來不了了。”眾人聞言大亂。
? ?花虛友慌道:“四怪刀槍不入,不可能被他殺了,眾位別上了他的當。”
? ?一時之間,有人說四怪死了,要走;有人說四怪沒死,要留下來。整個廟內亂成一團。只見一人身穿青衫,從半空中落至廟內。那人一手放到腰后,一手捻著胡須朗聲說道:“眾位莫疑,莫疑,四怪確實不來了。”
? ?花虛友聞言大驚,他知道屈子風‘莫疑’二字一出,一定說的是事實。但他深知四怪實力,仍不敢相信他們會死在楚天雄手上,問道:“先生可是親眼所見四怪被他殺死?”
? ?屈子風道:“四個怪物活的好好的,恐怕我們這些人死絕了,他們也死不了。”
? ?花虛友轉憂回喜:“那先生為何說他們來不了?”
? ?屈子風搖了搖頭道:“這四個人古怪的很,說是回到廟里便要做小狗,死也不肯來,現在已經回老家去了。”
? ?花虛友聽了不明所以,還以為屈子風和楚天雄是一伙的,自知不是對手,說了一聲“在下告辭”,便消失地無影無蹤。廟內眾人見花虛友都走了,只怕走的遲了,全一哄而散。
? ?楚天雄身影抖動,一把抓住彩蝶仙子尹青的手腕。原來尹青見大勢已去,便趁著混亂來到阮易木身邊,要下毒手。不料楚天雄雖然數次交手,卻一直關注著阮易木。
? ?尹青怒道:“你說,這是和誰的野種?”
? ?楚天雄也動怒,說道:“你別再胡說,他只是一個孤兒,要不是你胡攪蠻纏要害他性命,我豈會把他帶在身邊。”
? ?尹青突然幽怨地道:“你最是無情,若不是與你有什么關系,你豈會關心他的生死?”
? ?楚天雄一時語塞,不知說什么好。
? ?屈子風捻著胡須,笑道:“莫疑,莫疑,老夫可以證明,他們確實沒什么關系。”
? ?尹青茫然道:“沒什么關系么,沒什么關系么……”
? ?她此時突然發現,在楚天雄眼中,自己原來還不如一個陌生人,突然她大笑一聲,說道:“這么些年,誰又真正關心過我?有沒有關系又與我何干?”
? ?楚天雄心中一酸,突然有些可憐她,想說些什么,又什么都說不出來。
? ?尹青又回到了彩蝶仙子的魅態,在清寒的月光下顯的更加妖嬈。她輕踩蓮步,施展開輕功,好似連翩蝴蝶,飛出廟墻,不知去向。
? ?楚天雄嘆了口氣,轉身抱起阮易木,對著屈子風道:“先生,在下有一事相求,還望先生答應。”
? ?屈子風沒有回答,卻看著阮易木道:“到處去說是我的徒弟,我的徒弟豈會這么不中用。看來要把他好好教訓一頓才行,不然我的面子豈不全丟在他手上。”
? ?楚天雄大喜,向著屈子風道:“他便交到先生手上了。”
? ?屈子風沉默不語,只用手捻著青須。楚天雄把阮易木放到地上,雙手放在胸前,向屈子風拱手,算是道謝,便向廟外走去。
? ?屈子風突然道:“江湖之遠,武林之深,人在此中,豈能完身;輸贏論定,名利何存,刀光劍影,不如歸根。”言畢,他衣袖一扶,把阮易木卷在懷中,身如清風,飄忽不見蹤影。
? ?楚天雄癡立在廟前,任憑寒風打亂他的頭發。“不如歸根,不如歸根”,屈子風的話縈繞在他的腦海,遲遲不肯離去。他在明月灑落的清輝中,回憶起了往事。
? ?“爹,我們為什么要搬到這個地方來住?”一個六歲的孩子牽著母親的手問道。
? ?那人穿著褐布短衣,頭上雖帶著斗笠,卻難已掩飾眉宇之間的英氣。他一把抱起孩子,笑著說;“怎么,雄兒不喜歡這里嗎?”
? ?孩子搖搖頭道:“只要有爹娘的地方我就喜歡。”
? ?母親在一旁笑出聲來,摸著孩子的頭溫柔的說:“瞧,我們雄兒多懂事。”她絕對是一個大美人,即使是絢麗的晚霞也比不上她微紅的臉頰。
? ?孩子笑了,笑得比朝霞還燦爛。可他突然被別的東西吸引住了,拍著手叫道:“你們快看,這溪水好清澈,能看見魚在水里打架!”
? ?父母兩個人都笑了,母親看著他說:“據說溪源村的水是天底下最清澈的,以后雄兒可以天天去玩耍,好不好?”父親看了她一眼,似乎覺得有些太慣著孩子,可終究什么話也沒說。
? ?孩子高興地說道:“好啊,好啊,那我可以天天看小魚打架了。”
? ?春去秋來,暑往寒至。一轉眼,已過去五年,孩子也變成了十一歲的少年。按照往常,他此時早已躺在床上入夢,可今天卻是不同。他被父母放進一個他從來不曾知道的地洞中,他想要動,卻動不了,想要說,也說不出,只能聽到上面傳來的陣陣呼喊聲。
? ?他聽到有人說:“楚秀林,老子找了你五年,就是要找你報昔日之愁!快受死吧!”
? ?又聽見有人說:“惹了彩衣門就是這個下場,大家一起上啊,宰了楚秀林!”
? ?之后就是一陣腳步聲,吶喊聲,叮叮當當的刀劍聲,還有幾聲慘叫聲。他哭了,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楚秀林是他的父親。
? ?不知過了多久,他流干了眼淚,開始發現自己能動了。他推開地洞的隔板爬出去,看見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一些人。他發了瘋似地跑出去,拼命呼喊父母。他沒找到父母,村子里也沒人回答他。他失神地走到曾經的小溪前,溪水已經被獻血染成紅色,變得渾濁不堪。在溪畔,他發現了一柄長刀,他認的是父親的。從此,溪源村的人在也沒有見過這個少年。若干年后,江湖上多了一個無情刀客。
? ?楚天雄看著深不見底的夜空,他的目光突然迸發出異樣的色彩。他握緊了手里的長刀,知道此時目的只有一個。
? ?世界上可能再也沒有,能比眼前這座宮殿更加富麗堂皇的建筑了。這里的每一磚每一瓦都是用黃金鋪就的。只有窗戶不是,那是用翡翠鑲上的;梁柱也不是,是用珍珠黏成的;還有那些裝飾都不是,是各種奇珍異寶搭配成的。金門宮立在山巔之上,遠遠看去就像又升起了一輪太陽。
? ?此時山上山下都擠滿了人,有的青衫儒巾,有的短衣裘袍,有的奇裝異服。更奇怪的是,整個山上安靜的出奇,甚至能聽見深林的鳥啼和溪流的脆響。
? ?金門宮里,一個面如敷粉的美玉郎正坐在大廳中央的玉椅上,細細品著一盞香茶,在他的身旁還靠著一柄黃金做的寶劍。他的左右有一男一女,都垂手立著。他一邊品茶一邊道:“山下可好?”
? ?那男子道:“啟稟宮主,他們知道規矩,都安靜的很。”
? ?歐陽云點了點頭,繼續品茶。
? ?在他下面,還有八把椅子,上面坐的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花虛友也在其中。只見他拱手站起道:“宮主武功天下第一,只怕那楚天雄不敢來了。”
? ?歐陽云淡淡一笑:“花掌門不必心急,莫疑先生說他會來,他便一定會來。”
? ?花虛友忙道:“是是是,宮主不僅武功高深莫測,知人識人的本事也是高人一等啊。”
? ?歐陽云微微一笑:“他來了。”
? ?眾人急忙望去,只見宮外原本站滿的人群,此時在中間開出了一條通道,一人一刀正迎面走來。
? ?花虛友正想夸歐陽云內力深厚,回頭一看,竟不見了他的身影,一同消失的還有他的金劍。他尚未弄明白怎么回事,剛進宮門的楚天雄已經砍出十八刀。原來歐陽云一見楚天雄,就已經出手,使了一招金蛇十八探,劍尖連點楚天雄十八處要穴。
? ?歐陽云笑道:“十年未見,兄弟雖滄桑了些,可本領卻長進許多啊。”
? ?楚天雄握著刀道:“你倒還是一點變化沒有。”
? ? 歐陽云哈哈大笑,說道:“兄弟這些年可是讓愚兄好找啊!”
? ? 楚天雄盯著他道:“海平天是你殺的,是不是?”
? ? 歐陽云一愕,馬上又笑道:“我要下蒼天令,還是師出有名些好,你說是不是?”
? ?楚天雄嘆了一口氣,看著他道:“你千方百計逼我現身,究竟是為了什么?”
? ?歐陽云突然狠狠地道:“十年前你我一戰,我至今未忘。我號稱‘不敗’,贏盡天下人,卻偏偏沒有贏你。今日,我就要讓天下人知道,無論干什么,我歐陽云都是人上人!”
? ?未見人動,劍已襲來。劍未飛至,刀已出手。歐陽云一劍狠似一劍,楚天雄一刀快似一刀。眾人眼中,早已不見了二人,只有刀和劍在空中廝殺爭斗。
? ?歐陽云之所以被稱為千機神劍,除了憑他出神入化的劍法,還靠著他家傳的寶劍。這把劍叫作七巧金劍,除了劍,還能變換出七種不同的用法,每種用法都令人意想不到,充滿殺機。但歐陽云并沒有用,并非他想要靠劍法取勝,而是他知道,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只有快才能取勝,任何取巧的方法都只是在敵人面前露出破綻而已。
? ?歐陽云心情有些憤怒,此時,他已知道楚天雄的刀法要更快。但他不會讓任何一個人高過他,不僅是武功,還有其他的一切。他出手變得更加凌利,劍劍不離楚天雄的要害。臨陣對敵,最重要便是保持一顆平常心,但此時的歐陽云卻自亂陣腳。越是分不出高低,歐陽云越是著急,只是招招進攻,卻不想早就露出了破綻。
? ?歐陽云一劍斜刺,直奔楚天雄胸口。楚天雄拿刀一磕,把劍往身側帶去。歐陽云的劍被刀隔住,楚天雄的刀柄卻正沖著歐陽云的肩膀。楚天雄此時突變刀法,不回刀去砍,卻運上內力,順勢用刀柄去打歐陽云的肩井穴。歐陽云未曾提防,正中此一擊。金劍從他的手里斜飛出去,直插進黃金墻里。歐陽云也倒在地上。
? ?眾人本來正看得眼花繚亂,卻見原本相斗的刀劍此時只剩下一柄長刀依然矗立。
? ?不知誰道了一聲:“歐陽宮主敗了!”恰似在平靜的大海中投下了一個巨石,立馬便掀起了層層巨浪。
? ? 歐陽云內力深厚,雖然被楚天雄打倒,可并沒有受什么傷,但他聽到這一聲聲的“敗了”,兩腿就像壓了千斤的巨石,遲遲站起不來。他頭上的汗珠像暴雨一樣落下,原本粉嫩的臉也變得猙獰,暴出一根根的青筋。只見他反手一掌打向楚天雄,發了瘋似地說道:“我不會輸!”
? ?這一掌不知凝聚了多少內力,竟把楚天雄用來隔擋地長刀都給打斷。可掌力的余勁仍然未消,楚天雄的身子飛起一丈、兩丈、三丈……沒有人想到剛才還贏了的楚天雄反被打落山崖。
? ?人群中立馬有人說道:“歐陽宮主,武林第一!”隨后稱贊歐陽云的話響徹在山林之中。
? ?沒有人再去管楚天雄,在眾人眼中,他已經是一具死尸了。后來,有人去山崖搜尋他的尸體,他們除了洶涌的河水,什么也沒找到。于是,江湖都傳言道,楚天雄被河水沖走了。
? ?即使是秋天,夕陽還是溫暖如常。清澈的溪水泛著鱗麟的金光,連水里的魚兒也染上了顏色。
? ?少年道:“你知道嗎,我們這的溪水是天底下最清澈的,以前我經常來看小魚打架。”
? ?男子呆呆地看著眼前明靜的溪水,失神的說道:“這條小溪又變清澈了嗎?”
? ?少年癡癡地笑道:“這溪水本來就是清澈的啊,你還真是個木頭。”
? ?男子看著溪水,他笑了,哈哈大笑起來。少年受了他的傳染,也大笑起來。被他傳染的還有遠處的山巒、驚啼的飛鳥和落日的余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