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爺爺的眼淚哪去了?

有一種命運,和淚水有關又和淚水無關

今天東翻西翻看了莫言早期的作品:《大風》(1984年10月一稿),在莫言筆下的家鄉,各種景物、云彩、螞蚱、莊稼、天氣、茅草,栩栩如生,就像很多詩里描述的丹青畫卷一樣美。

莫言的爺爺,是一位意志堅決、勤奮刻苦、性格平和、技術精湛的生活專家,他對勞作、季節、天氣、莊稼、地理知識等無一不精。

爺爺在鄉里是有名的勞動好手,沒有人能夠比得過他的勤勞和能干,他割的草干凈、不拖泥帶水,曬草時:翻得勤、攤得薄、賣相最好,賣價最高,連割草的鐮刀都磨得比別人亮!

有這樣的爺爺,莫言是自豪的!

行文至此,似乎莫言和爺爺一家詩意的棲居在一個叫做山東高密大欄鄉的地方。

有一天,爺爺帶著七歲的莫言一大早唱著歌兒去割草。

田間、烈日下,爺爺揮汗如雨,調皮的莫言一會兒去抓螞蚱、一會兒鉆進爺爺為他搭的涼棚里呼呼大睡。

在即將滿載而歸時,來了一場無情的龍卷風。

龍卷風刮得弱小的莫言滿地跑、刮走了一天的勞動成果——剛剛割下來的一車茅草,但是始終沒有刮走像青銅像一樣的爺爺,爺爺的腳像釘在地里一樣,腿上的筋肉像樹根一樣條條棱棱地凸起來,他全身緊繃著、彎著腰、對抗著大風、拼命守護著不貴重但是很重要的勞作工作——裝草車。

風停以后,莫言活蹦亂跳的和爺爺說:"爺爺:風過去了!"

堅強如山的爺爺的眼睛里突然有了眼淚

此時,細心的莫言看到,在暴風中用盡全力的爺爺蜷縮的手指幾乎已不能伸開。

一天的勞作全部化為烏有!

天也快黑了,爺爺淡淡地說:"回家吧。"眼淚不見了。

莫言把夾在榫縫里的最后一根茅草扔在了暮色里。


據說,青年作家甫躍輝反復讀這一篇短文20多次。

我也反復看了好幾次。

我相信還有無數的人像我一樣,看了這一篇以后就停住了,眼睛就釘在莫言的文字里,無心再翻看下一篇了。

因為,此刻,我們的心停在了某個不知所云的地方。

內心好淤堵。

這不是哭一頓能夠解決的、也不是哭兩頓可以解決的,因為,實在太難受。它關乎責任、欽佩、痛苦、溫馨、無奈,當然還有愛。

還有埋在字里行間里的,祖輩們的艱辛而悲苦命運。

這一切復雜而又沉重的情緒,都被莫言緊緊包裹在文中的每一個字里。

在度娘上查了查莫言的基本情況:他出生于1955年2月,爺爺管崇峰生于1895年、病逝于1978年。

也就是說,莫言7歲時應該是1962年左右,爺爺已經68歲,是一個快70歲的老人了,還在孜孜不倦的頂風勞作。

而且還勞爾不得!

1962年,我記得,正是父輩們談之色變的大饑荒時期,聽說過吃土嗎?網絡熱詞""窮得吃土"",不是空穴來風,而是真有其事,1960年至1962年那幾年里,把糧食、野菜、樹皮全部吃光后的最后一種充饑物品就是土——觀音土。

這不是杜撰的情節,是我的父母童年時親眼看到的!

了解了這個殘酷的時代背景,你再回頭看看文中開頭一片歌舞升平、歲月靜好的圖景,整個人都不好了!

扎心啊!

假如生活如此美好,爺爺為何要做勞動好手、割草/曬草/磨刀高手?

在家頤養天年不好嗎?何必頂著烈日深履險地?

想到這里,突然覺得莫言爺爺的眼淚應該決堤才對。

不是嗎?

幸福寶寶遇到這樣的事情當然會流淚,可是那個年代的人,流不出淚。

因為,生活讓人傷心時,會流淚,生活讓人痛苦時,會流淚,倘若生活讓人絕望時,人是不會流淚的。

最后編輯于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轉載或內容合作請聯系作者
平臺聲明:文章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由作者上傳并發布,文章內容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簡書系信息發布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推薦閱讀更多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