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蛋疼的話去做個彩超,我該去嗎?

幾天前,我去做了體檢。

上一次體檢在老家市醫院做的,體檢項目比較常規,無非是血常規、尿常規這類。但這次多了幾個項目,其中過程還挺有意思,有必要做個記錄。

每次做體檢時,第一項一般是血常規。這個項目配置的女醫生應該是所有項目中最多的,六名醫生一字排開,戴著口罩和手套,桌前整齊擺放著各類試管。

2月初的時候,浙江中醫院“一管多用”的醫療事故還鬧得沸沸揚揚。血常規如果不按規定操作的話,是最容易發生交叉感染的體檢項目。在體檢前,這成了我最大的擔憂。所以,前一天晚上我在手臂上畫了虎紋身,希望能以此暗示我是社會上的人,比較怕死,不要用重復利用過的一次性醫療器材嚇我。

我坐下后,慢慢地捋起袖管,盯著她。我的虎紋身,先露出的是耳朵,而后是恐怖的獠牙。可惜她戴著口罩,我實在無法從她的眼睛里讀出什么表情。只見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下她的同事,隨機拆了一包針管,幫我抽血。

到這里我還是挺滿意的。雖然前一天晚上,為了省事,我只畫了個虎頭,畫工和畫筆也都牽強人意。就目前來看,效果還是挺好,她用的都是新器材。我忍不住又看了眼手臂。虎頭張著大嘴,露出獠牙,正對著我。當時為了避免畫虎不成反類HelloKitty的尷尬,我特意找了幾張虎頭紋身,照著來畫……

等一等,我剛才說什么來著?

先露出耳朵后是獠牙?

虎頭正對著我?

正對著我……?

我又認真看了眼手臂。

媽的,虎頭畫反了。

我并不是美術出身,畫工談不上好,也不算太差。虎頭雖然看起來有點像大臉貓,但至少沒有蝴蝶結,與HelloKitty有本質區別。可是我并不能用大臉貓來化解尷尬的氣氛。

要是畫成HelloKitty,可能氣氛會比現在好一些。至少,內心住著HelloKitty的漢子比內心掛著大臉貓的漢子多一些,甚至前者在當前網絡語境下,還有些奇怪的萌點。

我立即放下袖子,但被女醫生制止了。她很細致地幫我換試管,繼續放血。要是虎頭沒畫反的話,我這個架勢必定像極了刮骨療毒的關公。但就當前放血現場來看,這個關公失血有點嚴重。

我扭過頭,看其他地方。

女醫生用一小朵棉花壓住針口,而后抽出針頭。我接過體檢單,放下袖子,離開抽血室。

心如死灰。這個狀態是沒法做心電圖了,先去男外科吧。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只好盡量不去想大臉貓和HelloKitty這事,畢竟體檢還要繼續。

男外科藏在這樓層的最里面,我拐了幾個彎才找到。我剛到時,剛好有其他人從里面出來。在男科和人打招呼,總感覺像是在逛紅燈區時遇見熟人,難以避免地來一番中國式問候:

“吃過了嗎”

“還沒,準備去了,你呢”

“剛吃過”

……

這對話要是發生在其他地方,倒容易理解。但發生在這里的話,就容易引起歧義了。不管回答吃還是沒吃,都難免讓人聯想某種家禽產業。

為了避免這種羞恥感,我們很默契地低著頭,擦肩而過。

科室里只有一位醫生,他戴著金屬框眼鏡,看上去大概有六七十歲。對我來講,高尖技術行業,年紀越大就意味著經驗閱歷越豐富,越能輕而易舉地找出潛在問題。說得通俗點就是,閱盡天下男根無數,心中自然有數……怎能讓人不放心呢。

我走進后,他正從抽屜里拿出了一袋還未拆開的一次性手套。我把體檢單遞給他,向他問了個好。他接過體檢單,看了一眼就放在桌上,隨即抽出兩個一次性手套,戴上。

旁邊有一張病床,我問他我要不要要躺下。

“不用,把褲子脫了。”

他的聲音讓我想起了海公公,“把褲子脫了”是一種暗號,意味著要行刑凈身了。我環顧科室,科室里除了電腦外,沒有什么高精密儀器和設備。那看來沒進錯科室。

我按照他說的,脫下了褲子。

“內褲也要脫。”

“哦,好。”我脫了一點來下。

“再往下脫一點。”

“這樣呢?”我又脫了一點下來,剛好露出蛋蛋。

他走到我背后,“男人的這個東西很重要,很脆弱,很容易受傷。你不愛護它,它就跟你鬧罷工。它要罷工的話,遭罪的不僅是你。你說是吧?”

我雖然會在文章里用一些比較污的比喻,但要真槍實戰說黃段子的話,我還真不知道怎么接話。

“再往下脫。”他說。

我索性把褲子脫到膝蓋。

他一只手托著我的蛋蛋,左右擺了擺,看了看,又輕輕掂量了下。如果你買過西瓜的話,大概會知道這是挑西瓜的標準動作:看紋路、掂量、輕敲。他已經完成了前兩步,我猜第三步應該是輕敲。不過,看我小西瓜的大小,估計敲一下,我就得喊救命了。

他捏了捏右邊的小西瓜,問我疼不疼。我說不疼。他換了一邊,又捏了下,問我疼不疼。我說有點疼,感覺有點像是被捏到了神經。

“蛋疼的話建議再做個彩超。”

這位老醫生一生都奉獻給了男科,想必還未得知如此專業的名詞,已經被妖魔化成了一個形容詞。我去的話,可能意味著我心情有點蛋疼;要是不去的話,我還真擔心蛋疼的背后問題。

醫生又輕輕掂量了下小西瓜,顯然還要觀察下西瓜是不是好西瓜。我突然想到,在西瓜攤買西瓜時,常會有第四步:切西瓜。有些西瓜攤主為了盡量促成交易,會主動切三角形的小西瓜塊給顧客嘗嘗;也有時候是顧客主動提出切一小塊嘗嘗,當然不管攤主樂不樂意,最后還是切了。

在這個場景里,我開始懷疑醫生是不是真的在買西瓜了。挑西瓜前三步已經完成了,現在剩下最后一步。對我這個攤主來講,肯定不會主動提出切一小塊來驗好壞的;那至于這位六七十歲顧客的話……他要是真提出這個要求,我一定要問他是不是進錯科室,進到凈身房了。

好在他沒有進行第四步,我也不用浪費十塊錢去買寶典了。他拍了下我的肩膀,示意我俯下身子。我照做了。過了幾秒后,他取下一次性手套,丟到辦公桌旁邊的垃圾桶里,再在體檢單上寫了體檢結果和備注,讓我繼續后續的體檢。

保住小西瓜又省了十塊錢,大概沒有比這更讓人舒心的事了。

我花了大概十來分鐘做完了后續的幾個常規項目。最后一項是尿常規,體檢區就在過道廁所門口。這個項目的配置是一醫生一護士,醫生負責核對、錄入資料,護士則負責收體檢單和派發工具。所謂工具就是塑料小便斗,不過她還額外給了一次性手套、塑料盒和一個棉簽。

小便斗的用途,我自然是知道的。不過另外三樣就不懂了,她問我:“有大便嗎?”,我下意識回答沒有。她隨即收回那三樣工具,只留了個小便斗給我,說,“待會兒吃完早餐再來檢查吧。”

我突然想起來體檢單上緊挨著尿常規的是便常規。如果購買前知道會有這么一個項目,我肯定會換項目。一個正常成年人要像阿拉蕾那樣敢用棍子戳運氣,我估計還沒戳就翻江倒海吐死過去了。

我拿著小便斗進了衛生間。這次體檢的人還挺多,進進出出的每個人手上都拿著小便斗。進去的人大大咧咧,出來的人慢條斯理。

剛站定,我就聽到了馬桶沖水的聲音,我猜估計他是來做便常規的。隨后又傳來一聲“我操”,跟我站同一排的男人都回頭看了一眼。估計會有人認為是水沖到了鞋子上,但憑感覺,我認為是他還沒收集到運氣,就把運氣沖走了。

廁所門口排起了長龍,每個人手上都拿著裝著黃色液體的小便斗,不過也有人的小便斗裝的是白色透明液體。根據我二十多年的如廁經驗,這人肯定是違規操作。正常十二小時內未喝水未排尿,不可能會收集到如此清澈的液體。不過我也無意指出他的違規行為,我怕他潑我。

輪到我時,醫生用吸管吸走部分液體,讓我把剩下的丟到黃色垃圾桶里,隨后又問我:“你便常規還沒做,現在有嗎?”

“有。”我尋思著遲早都要檢查,還不如現在解決算了。

她把之前那三樣工具遞給我,看著我說:“不管有沒有,都弄一點,我好交差。”我接過后,她又補充說:“豆粒大小就可以。”即便她不強調大小,我也沒勇氣把這個塑料盒裝滿。

之后的過程,正如你想的那樣,我這里不再說了。

我裝好后,越過長龍,直接把塑料盒交給醫生,因為她已經錄入好了我的資料。我問她:“盒子放哪里呢?”

醫生還是對著電腦快速地錄入資料,頭也沒抬就問:“納尼?”

我看了下旁邊的男人,他沒有任何反應。我又問了一遍盒子放在哪里。

“納尼?”

我心想,這醫生不會是日本人吧?分身乏術時習慣性飆母語。可能她注意到我還是站在這,指了下旁邊桌上的鐵盤。上面已經放著一兩個塑料盒了。

我把塑料盒放在上面后就跑了,覺得這家體檢中心有點可怕。到家后,我跟老婆提起了這事。她說醫生說的是: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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