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夏(一)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雨水肆無忌憚的從房檐滴下,濺落在窗臺上,然后輕輕地彈跳起,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玻璃,啪、啪……

站在窗前,這個霓虹的城市氤氳一片。

車輛不停地穿梭在這條擁擠的馬路上,每到不同的站牌下顯現出不同的顏色。在一陣光鮮過后消失在黑暗中,就像電視劇里演的一樣:繁華的城市,熱鬧的街景,喧鬧的人群,他們都在不停的、不停的移動,只留下站成永恒的建筑孤獨地等待東方的黎明。

明天就要去新學校報道了,應該已經適應這個繁華的城市了吧?應該興奮明天能遇到新面孔吧?可是,殷嫣的還是莫名的睡不著。

終于,在喝了一杯牛奶又啃了一篇英語文章之后,殷嫣沉沉的睡去。

夢里的自己穿著小碎花洋群,奔跑在香樟樹下,街尾是奶奶開的一家刨冰店,相必奶奶已經做好了草莓口味的刨冰這在等著自己,想到這,殷嫣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每次就在一腳邁進門檻的時候,鬧鐘就不合時宜地響起。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射進來,像一把匕首,硬生生地剖開了房間的黑暗,飛舞的塵埃在這一束突兀的陽光下自由而散漫。

簡單的洗漱過后,殷嫣帶上一杯酸奶和幾片面包,向公交站走去。大雨過后的土地翻滾著夏日的氣息,微風吹來,空氣里帶著泥土混合著雨水的味道。

公交來了,一大群人貌似收到什么密令般同一時刻從四面八方趕來,本來零星的站臺上瞬間擠滿了黑壓壓的一群人。這群人里面有穿的光鮮亮麗,蹬著高跟的白領,也有趕著去市場挑選新鮮蔬菜的主婦,當然還有不少背著書包去上學的孩子,跟自己一樣。不對,不一樣,自己已經不是孩子了。

還不容易擠上了車,車上早已沒有空位。

人們的臉上都帶著一種叫漠然的面具,不是低頭玩手機,就是將頭移到窗外,目光沒有焦點。車內沉悶的氣息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早飯還安靜的躺在書包里,看來是沒有時間享用了。

司機還在不耐煩的喊著:“往里面走一點,再往里面擠一擠,后面還很空……”殷嫣困難的往后面挪了兩步,卻不小心碰到一位穿著正裝,濃妝艷抹的女人,“對不起”這三個字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女人已經將厭惡的目光投來,猶如一道閃電般可以將人劈成渣。

新學校終于到了,幾乎是拼命似的逃離了這個沒有生氣的地方。站在教室門口,殷嫣整理了一下衣服才走進去。

已經開學半個月了,不知道這些新同學會不會排斥自己呢?

在老師的帶領下來到班級,看到數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看著自己,這讓她很不自在。簡單的自我介紹之后,殷嫣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這是今天早上唯一一件不讓她反感的事吧。

有人輕輕的敲了敲自己的背,回過頭,是一位清秀的大男孩。潔白的牙齒配上好看的笑容,陽光灑在他的身上,連纖長的睫毛都變成了金色,渾身上下仿佛鍍了一層金子般的光澤。

只見他遞過來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我是顏小海,交個朋友吧。”旁邊還畫了一個某品牌的口香糖圖案。

這小子八成是廣告看多了吧!這是殷嫣的第一反應,但是還是禮貌性的點點頭,將紙條放進書包。

下課后,殷嫣拿出了今天的早飯,這樣,還可以省下一頓午飯。

“你就吃這個?”

陌生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殷嫣抬起頭,是剛剛上課傳來紙條的那位男生。旁邊還站著另一位男生,面容姣好,高挺的鼻梁下是那薄薄的嘴唇,加上白皙的皮膚,怎么看都班草級別的人物。

“他是我的死黨,叫戚楓,叫他楓子就行。”

殷嫣象征性的點頭,“這是早上剩下的,不吃挺浪費的。”

或許是小小的自尊心作怪,她忍不住開口解釋。

顏小海卻好似沒有聽見般拿起桌上的面包,自顧自的開始吃起來,嘴里塞滿面包后,對殷嫣說:“以后叫你二嫣吧,多親切啊。”

殷嫣瞬間感覺五雷轟頂,心里想著眼前這個人一定是瘋了!前言后語不搭也就算了,“二嫣”?這是在說她嗎?

確實,瘋了。

三人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組合在一起,顏小海經常是丟下一句:“二嫣,楓子,我們去吃飯!”后留下獨自一人處在風中凌亂的殷嫣,戚楓到時很習慣顏小海的任性。

“楓子,你是怎么容忍顏小海這個瘋子的?”

“因為我是楓子啊。”

三條橫桿瞬間從殷嫣頭上灑下來,不愧是死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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