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不用走了。”余恩感覺到打在她身上的雨消失了,把蒙在自己頭上的外套拿下來。
江洋看著她濕漉漉的臉停了下來,抱著她,站在一樓的大廳里。
“江洋,你為什么出去找我?”余恩仰著頭問,眼神里充滿著熱切的期待。
江洋看著她的雙眸沒說話,余恩的瞳孔里滿滿的都是自己,她的眼睛美麗地像一池水,此刻平靜無波。
“你沒帶傘。”他沉默許久后才回答,他看到余恩的眼睛里漸漸起了一些漣漪。
“只有這一個原因嗎?”余恩問完緊緊抿住了嘴唇,她內心期望著事實并不是這么簡單。
“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不會跑出去,也不會被困在雨里,萬一你出了事我會內疚。”江洋破天荒說了一長句話,他看到余恩的眼睛里有了波浪,驚擾了一池寧靜。
余恩低下頭不再看他,掙扎許久還是不死心地問了出來,“如果是其他女人,你會出去嗎?”她問的時候沒敢抬頭看江洋。
“我不知道。”江洋實話實說,她是這個客棧里唯一出現過的女人,她是唯一的住客。
余恩深深吐出一口氣,沒再說話,心里正在自我安慰。
余恩,你開心一點,他最起碼說的是“我不知道”,而不是“會”,這已經是一個很好的答案了,余恩,笑一笑!
余恩也想像往日一樣對著江洋笑,可她笑不出來,“放我下來吧。”
“你受傷了,需要包扎。”江洋眼睛依舊看著同一個方向,卻再也看不到那一池水,也看不到她眼中的自己。
“你放我下來!”余恩語氣重了些,她當然知道自己膝蓋上的傷,不過被江洋一說,她才感覺到傷口火辣辣的疼。
江洋拗不過她,最終把她放了下來,他看著她一拐一拐的背影上了樓梯,也消失在了樓梯,他卻依舊站在原地。
突然從門口刮進的一陣風使江洋打了個寒噤,他意識到自己也渾身濕透了,需要換身衣服。
余恩此刻在衛生間里不停“嘶……”“嘶……”地倒抽冷氣,她的手和膝蓋破了,挨著水的時候疼得要死,這個屋里也沒個東西能包扎,連創可貼都沒有,她不想去找江洋,只好自己忍著痛。
好不容易洗完了澡,余恩忙裹了塊兒浴巾出來,外面依舊下著大雨,她的心里也下著大雨。
“阿嚏……”一個噴嚏把余恩的思緒拉回了現實,緊接著又打了個噴嚏,她感覺自己鼻子有點不通,重重揉了揉,稍好了一點。
她走到窗戶旁把兩層窗簾都拉上,整個屋里陷入了黑暗,然后把浴巾扔在了地上,赤條條地鉆進了被子里,也不顧傷口的疼痛,忍著忍著進入了夢鄉。
江洋洗完澡本想去看看余恩現在的情況,手已經舉起來準備敲門,但最終還是落了下來,轉身下了樓。
到了六點后,江洋準時開始做飯,她應該快醒了,他想余恩如果一起床就能吃上熱騰騰的飯沒準兒心情會好一點,為此他多做了兩個菜。
可是等他把飯都做好端到桌子上的時候,余恩還沒有下來,他看了一眼表,分針已經指向了數字8。
如果是以往,她早就下來了,江洋因為今天特殊的情況心里不免有些擔憂,他在想余恩為什么還沒有下來,從他們回來到現在已經過去將近四個小時了,如果是睡覺也該醒了。
江洋不停地抬頭看表,時針指向數字7的時候,他大踏步上了樓。
他走到余恩所在的房間敲了敲門,沒反應,他叫了聲“余恩”,還是沒反應,江洋更擔心了,他直接推開門走進去。
沒想到屋里一片黑暗,因為下午的一場大雨,房里有些陰冷,等他習慣了眼前的黑暗后徑直走向了床,他對這六個房間的格局一清二楚。
江洋摸了一下被子,鼓鼓的,確定她在里面后他先松了一口氣,只是她把她的頭完全蒙在了被子里。
“余恩。”江洋把蒙在她頭上的被子拿來,沒想到剛撩開被子撲面而來一股熱氣,叫了一聲她也沒反應。
江洋摸了一下余恩的額頭,觸手一片滾燙,這種溫度明顯不正常,她發高燒了。
他打開床頭燈,才發現余恩的臉透著不正常的紅,而且眉頭緊皺著,他知道那是因為她難受。
江洋找來溫度計,他撩開被子準備把溫度計放在她腋下,沒想到余恩一絲不掛,江洋慌忙拿被子蓋住她身子,可剛剛不小心看到的那副場景還是讓他有些不自在。
他的手在被子里小心翼翼的挪著,一挨到她的皮膚他就迅速地躲開,確認放好后江洋去衛生間找了一條濕毛巾,疊好蓋在她的額頭上,然后去找退燒藥和感冒藥。
準備好溫水和藥后,江洋把溫度計拿了出來,39℃,他情不自禁地皺了皺眉,這是他的錯。
“余恩,醒醒……”江洋坐到床上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可余恩就是沒反應,眼睛緊閉著,眉間緊皺著。
江洋真的是有些犯難,可是不管怎么樣藥總得吃,就是塞也得塞進去。他拿開她額頭上的濕毛巾,毛巾也早已變得滾燙,他拿被子把余恩裹好,然后慢慢扶起來使她靠在自己身上。
沒想到余恩靠在自己身上的時候,緊閉的眼睛緩緩睜開,睜開一條縫后眼皮又靜止不動了,“余恩……”,江洋慌忙叫了她一聲,生怕她再次閉住眼。
“江老板,是你嗎?”余恩啞著嗓子問,她頭疼地厲害,眼里的東西都是模糊的,包括此刻抱著自己的人。
“是我。”江洋把因被汗水打濕黏在余恩臉上的頭發都攏到了耳后,露出了她的整張臉。
“是你啊,真好。”余恩微微翹了翹嘴角,她想睜大眼把江洋看得更清楚些,可微弱的力氣根本無法使千斤重的眼皮抬起。
“喝口水。”江洋把水杯舉到余恩嘴邊。
余恩聽話地張開嘴,可是被嗆住了,江洋忙把水杯放下輕拍她的背,沒想到因為這一系列的動作余恩身上的被子滑下去了。
江洋眼疾手快地揪住繼續下滑的被子,重新把余恩裹好。
“江老板,其實不用遮的,被你看了我高興。”余恩低聲說。
江洋不說話。
“可我知道你一眼都不會看。”這次的聲音更低,她想江洋應該沒聽到。
其實江洋聽到了,他心里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把藥吃了。”江洋把藥就到余恩嘴邊。
他以為余恩還會像剛剛一樣聽話地張開嘴,沒想到她緊抿住嘴還微微掉轉頭,額頭貼住了他的脖頸,那滾燙的溫度灼燒了他冰涼的皮膚。
“你親我一口我就吃。”余恩悶著嗓子說。
她感覺到江洋身體僵了一下,然后又放松下來,余恩閉著眼苦笑一下。
是,她就是仗著自己是個病人欺負他,她就想知道江洋會不會再縱容她。
兩個人靜默了許久,正當余恩準備開口說“我就是開個玩笑”的時候,江洋開口了。
“說話算話嗎?”
“算。”
她聽到江洋把藥放到了桌上,然后下巴感受到他手指的溫度,很涼,很舒服,她再次睜開眼,她想親眼看著他主動親自己。
江洋看著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孩,此刻的她看著很脆弱,沒有平時的活力,說白了,他現在轉身出去也行,可他看不得她那么難受,看不得她眼角眉梢的失落,他還是想看到那個活潑的余恩。
江洋緩緩俯下身,嘴唇印在了余恩滾燙的唇上,干燥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