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于科技館和江漢路的一天是美好的。返程時公汽遇上下班高峰,晃晃悠悠,車窗外從明亮變至昏黃。又下起了雨,燈光和人影都有些模糊。
這段時間陷于低迷,事多,人忙,太多的不適叫我打不起精神。科技館的游覽是迫使自己放下一切的索性,公汽停堵顛簸,我卻樂得無事可做,帶著耳機開始聽自己喜歡的歌,然后跟著唱起來。
所以這一天是美好的,如果我沒再次看見那篇文章的話,的確如此。
狼醒云。這個人的名字我在火影部落看見好多次,他寫的文章我大都讀過,甚至在心里還苛刻計較過他的一兩個用詞。我喜歡他的文字,攜云帶雨的溫柔古風,簡單而清晰地描繪出我們都認識的人們的樣子。可我不知道他在生活中的樣子,不知道他是個公務員,不知道生活的壓力和孤獨,終至迫他去死!這是幾個凌晨以前的事,我已經好幾天沒顧上看部落的推送了。
火影部落里每天推送三篇文章,狼醒云的文章幾乎全在,而今天我以為出了新篇,卻是舊文。我是持著滿懷的欣喜,卻不備撞碎成片片感傷。他走了,他的文章被作為紀念發出來,我的震驚和失落在一瞬間無以言表,仿佛失去了一個故人。
其實我不認識他,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只記得他說自己,是一只喜歡文字的狼。他更不會知道我,火影自有粉絲千萬,而我只是個看客,從未發聲。
可是那些文字那么鮮活,從他的腦海掠過,從我的眼前掠過的光影,也許他是抽著一支煙,寫下我們都知道的故事。他說著熱切和愛,透徹著信念和光,那是耀在我的青春,也耀在他的青春的往事,發酵之后,衍生出相同的感動和力量,我又怎么會不熟悉?
這世界這么大,一個人的離開真的連一點漣漪都濺不起來,很多人連這篇文章的意圖都沒有看到,評論里潦草地回復著好文,有人則略微詫異看過。呵,說起來,狼算是部落名人,然而真正去細讀他文字的人又有多少呢?你看見詩體就覺得好,看見喜歡的人物評論就急忙點贊,然而在這些浮夸的表彰背后,那人在寂寞之中業已盡落繁華。
然而,就算我細讀過他的文字,我也觸不到他的心情,我們仍舊是陌生人,懷著各自的悲喜,生活在平行的世界里。其實就算是了解他的人,最終也沒能阻止什么。
我滅了手機的光,覺得很累了,我走了一天的路,都不及瞬間野火燎原般的孤獨。無數的人,無數的星辰,無數渺小的悲喜,你剛醒來,他已睡去,你看見了他發出的一點光,但很快又看不見了。其實我們每個人都不過是以一己之力,與這浩瀚世界的浩瀚孤獨抗衡,一不小心就輸了。
世界那么大,我們算什么?我們變不成無堅不摧的模樣,也找不到一只聽見心底的耳朵。時常,為世界所傷,心念焚毀,或是馬不停蹄的奔忙,驀然回首已滿身塵土滄桑。
這人生如果是個哲學命題,它的本質就是沒有意義,每個聰明人遲早都會悟到這一點。但是,被世界壓抑著的人們啊,希望你們坐下來歇一歇之后,還能繼續上路,雖然總會有人不耐苦楚。這世界的大部分是薄涼,我們之所以活著,還想走下去,是為了那少部分的溫情,這大約是,生而為人的快樂和堅強。
像狼醒云他寫到,螢火蟲在離開牢籠的那一刻,即使飛快地向樓下墜落,也的確在那一瞬發出了明亮的光。那是掙脫的自由。生活中有很多牢籠,也會把我們束縛,但是,每當我從一場挫折或陣痛中緩解,比如今天,我都會覺得生活又美好了一些。其實不是生活變得美好,而是我又變得更強。我們不斷地被捆綁和掙脫,那么也一定在這無邊宇宙的某些時候發出了強烈的光。
當然有人會更樂觀一點,正因為人生渺小,那么一個人的煩惱在廣闊的天地面前,又算得了什么?還有更廣的天空去翱翔。
每個人是每個人的過客,每個人也是每個人的思念。浩瀚宇宙,我在自己的黑夜里奔跑,抬頭看見你劃過天際的光芒,即使無法知道你的名字,即使無法阻止你的離去,我也覺得幸運。
一生短暫
一生漫長
我來不及知道你
也不會被你銘記
可我見過你的影子
見過你絢爛奪目的影子
光芒里我也看見自己
于是我記住你
像不會忘記寒夜里一盞燈明
希望你過得好,變得足夠強,在生活的顛簸里,也能喜樂而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