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你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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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H市是國內(nèi)最熱門的幾個旅游城市之一,這里一年只有兩個季節(jié)——氣溫較低的夏季和氣溫炎熱的夏季,當(dāng)?shù)鼐用駴]有見過雪,他們更熱愛海。

海邊的陸地布滿了高低起伏的山嶺和大片繁茂的叢林,位置和視野俱佳的地方被當(dāng)?shù)卣_發(fā)成了旅游景點;而偏遠(yuǎn)且交通不方便的地方,則被有錢人買了下來,蓋了獨棟別墅,矗立在林子中間,既似度假用的莊園,也像囚禁人的城堡。

“什么鬼地方……”簡筱諾忍不住咒罵了一句,身體匍匐在林里伺機而動??上o論她如何小心,這一身白衣在夜里還是十分扎眼。她不由得暗罵習(xí)洛那個變態(tài),就喜歡看她穿這種顏色,給她準(zhǔn)備的衣服也是清一色的白色,看得人眼盲。

簡筱諾隨意地活動了一下手腕,抬頭去打量身邊的樹干,想著要不要爬到樹上躲避一下,又怕上去之后就像飛揚的旗幟,更加招搖,內(nèi)心不由得涌起一陣苦惱。就在這時,她突然看到了光亮。

起初,她以為是圍堵她的人,很快她就轉(zhuǎn)為狂喜。不遠(yuǎn)處駛來了一輛車,是習(xí)洛十分不屑的價格低廉的車子,看車牌號很明顯是外地車,這輛車應(yīng)該不屬于他。

開車的是個年輕人,他找了最為偏僻的道路,將車開到了山間的小路上。沒有方向,沒有目標(biāo),沒有目的地,車只是不停地向前行駛。

他最近失戀了,心情處在低谷,白日里在海邊沖浪,原本已經(jīng)筋疲力盡,卻還是平靜不下來。傍晚甩開三五好友,他一個人開車亂逛。終于,他找了一處不算礙事的路旁停下車子,同時不忘打開車子的雙閃,解開安全帶,想著坐在車?yán)镅鐾强?,緩解下心情?br>

打開車窗的一瞬間,草木的清香味一下子涌入車內(nèi),那是樹木被潮氣浸潤,變?yōu)樽钭匀坏南銡?,并不濃郁,卻獨有一股清新淡雅。

抬頭是無比澄澈的天空,好似有人撒了一箱子的鉆石,密布在夜幕中。而那道橫跨整個天際的銀河,像條長長的、絲質(zhì)柔軟的紗,散發(fā)著淡淡的銀芒。

這里的氣候很好,這是他早就知道的,卻不知道在這里,能夠遇到精靈。

少女從林中奔跑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注意到了她。

她跑得很急切,或許是因為許久未曾這般猛烈地奔跑,她喘息得厲害,卻因為看到了車的光亮燃起了希望,似乎是完全忘記了疲憊朝著他這邊狂奔。說真的,在這樣一個夜里,看到一個少女穿著白色的紗衣從林間奔跑出來,長發(fā)及腰,如墨般的發(fā)色幾乎融于夜色之中,的確有些嚇人,但她是那么讓人移不開眼睛。

她美得很不真實,就像個精靈。

她的身材屬于纖細(xì)型的,偏偏在她奔跑的時候,還是能夠看到她的一些部位是極其豐滿的。那顫抖的幅度,彰顯著一種充實的重量。

她有著一張在車燈照耀下,依舊精致的臉孔。

漂亮出眾的瓜子臉,并不嫵媚,卻因稍帶一點嬰兒肥而顯得稚嫩。一雙明亮的眼睛里帶著惶恐,甚至還噙著眼淚,那明亮的眼眸,竟然一瞬間將整個蒼穹的星河都比了下去。

在他愣神的時候,她已經(jīng)到了車邊,急急拍了兩下車門,并試著打開車門,發(fā)現(xiàn)打不開后探頭向車窗里看,然后用哽咽的腔調(diào)祈求道:“先生,求求您救救我!”

他這才突然回過神來,如同大夢初醒,快速地調(diào)整姿勢,旋即打開了車鎖。而那少女迅速地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上車。待她上車后,他才注意到,她竟然是光著腳的,腳底沾著泥土,還有著明顯的血絲。

“你……”他詫異地問,完全搞不懂現(xiàn)在的狀況,有點發(fā)蒙。在深山老林里突然跑出來一個穿白衣的美少女,還上了他的車。他恍惚間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歪打正著穿進了《聊齋》書里,碰到了漂亮的女妖精。

“能請您趕緊開車離開嗎,我被綁架了,我很害怕……”她說著,再難忍住眼淚,哽咽著開口,聲音里帶著彷徨無助,語句里也盡是慌張。

他終于意識到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語速也隨之加快地應(yīng)了幾聲,趕緊啟動車子。車子啟動之后,少女絲毫沒有放松警惕,四處打量著,生怕再出現(xiàn)圍堵她的人,仿佛受了驚的梅花鹿,離群后就再難尋到安全感。

車子行駛了一段路程,他終是忍不住好奇心,開口問道:“呃,你……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他邊問著邊腦補故事情節(jié),難不成是富家千金被綁架到了這里,僥幸逃了出來,然后被他英雄救美少女好似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可能還未能從恐懼中走出來,遲疑了半晌,低聲哭了起來,聲音十分壓抑。他一下子不知所措起來,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問。這個時候,少女終于哽咽著開始講述起來:“我和朋友來這邊玩……遇到陌生人……說我長得漂亮……就……就讓我陪喝酒,我拒絕了……沒想到……他們居然把我囚禁起來……然后……”

“惹上惡霸了?!”他算是聽出點眉目了,這種漂亮的小姑娘,的確容易被無賴?yán)p上,有的時候太漂亮反而會招惹麻煩。這讓他忍不住再次扭頭去看少女的面容,就算她狀態(tài)如此狼狽,卻還是遮擋不住那惹人注目的美,他下意識地吞了一口唾沫。

她唯唯諾諾地點頭,然后小聲說:“謝謝你……”

他不敢再問什么了,心中猜測著,這姑娘被抓到了這種地方,肯定有什么難以啟齒的遭遇,還是不要往人傷口上撒鹽了。想到這些,他頗有些來氣,光天化日之下,強搶良家少女,真是可惡至極!

少女還在從車窗向外張望,從天窗吹入的風(fēng)揚起了少女的頭發(fā),帶來一陣牛奶的清香味。說來也怪,被囚禁過,身上應(yīng)該有惡臭味才對,為何會這么香?不過他一味驚心于這種不該屬于人間的美,明顯影響了自己的反應(yīng)能力,也就忽略了這個小細(xì)節(jié)。

“不要走這里。”少女突然提高聲調(diào),干凈利落地開口,指了指行車導(dǎo)航儀地圖上的小路,“由這里上山,從林子里沖下去?!?br>

“?。?!”他因少女突變的畫風(fēng)嚇了一跳。這不容置疑的強硬語氣,哪還有剛才我見猶憐的弱女子形象,完全是雷厲風(fēng)行的御姐附體。

車子還沒來得及更改路線,就有一些人直愣愣地攔在了車前。那些人身上穿著統(tǒng)一的制服,應(yīng)該是哪些地方的工作人員。他并未留意到身旁少女越來越急切的表情,直接踩下剎車,停下車,將手臂搭在車窗上,探頭向外看,朗聲詢問:“你們這是做什么?”

有人徑直走到了車邊,朝車?yán)锩娉?,似乎是搜尋著什么,看到少女后眼神一變,卻還是很淡定地說:“有一位精神病人在附近走丟了,很巧,就是坐在您身邊這位?!?br>

他根本不相信這人的話,只當(dāng)是那惡霸來尋人了,扭頭看向身旁的少女,只見她滿臉淚水,內(nèi)心不禁升起一股保護欲。他確定憑他一己之力不可能打得過一群人,但還是強裝鎮(zhèn)定說:“無憑無據(jù)的,我為什么要相信你的話?”

“我們可以給您看下她的精神病鑒定報告單?!闭f著男人從口袋里取出手機,打開相冊給他看,那是一張報告單,右上角貼著一張免冠照片,是這名少女無疑。相片上的她微微笑著,顯然,她笑的時候更美,是一種攝人魂魄的美??吹綀蟾鎲蔚囊凰查g,他有些猶疑了,如果惡霸只為欺凌這女孩子,用得著費這么大心思,偽造一份精神病鑒定報告單嗎?

這……是不是有點怪?不過,他還是不能確定自己的想法,只是有種強烈的念頭,就是他不想逞英雄,這件事他不想管了,畢竟今天遇到的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怪怪的,于是決定選擇折中的辦法。

“我不信,我把她送去派出所可以嗎?如果你所言屬實,去派出所領(lǐng)人吧。”他說完,立即關(guān)上車窗,同時聽到車窗外的男人的聲音:“好,我們護送您過去?!?br>

這種態(tài)度讓他一陣疑惑,他又扭頭看向少女,少女此時模樣十分平靜,眼中一片死寂,似乎是有些心灰意冷。無論如何,他都不愿意相信她有精神疾病,不然真是太可惜了。

“抱歉,我……我只能送你去派出所了。”他說,眼神游離,有點心虛。

少女突然扭頭看向他,朝著他探過身來,嬌媚的面容忽地貼近,讓他心猛地一跳。結(jié)果,她竟是打開了主駕駛的車門,突然抬腳將他踢下了車,力道大得驚人,哪里有半分柔弱的樣子?在他向下墜的同時,他聽到她用兇狠的聲音罵道:“廢物!”

他跌下車子的剎那間,車門猛地關(guān)上,少女已經(jīng)動作利索地爬到了駕駛座,啟動了車子,也不管前面還有人擋著,直接橫沖直撞地撞了過去。車子好似憤怒的野獸,從交通工具變成了行兇的器具。她撞翻了一個人,那個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情況看起來十分不妙。

就算她如此生猛,也會碰到不怕死的人。停在路邊的車快速啟動,不管不顧地?fù)踉诹怂能嚽啊?br>

她想掉轉(zhuǎn)車頭,剛剛打了一個轉(zhuǎn),就有人用棍子狠狠地砸在車窗上,車內(nèi)的安全氣囊彈出來,讓沒有系安全帶的她身體猛地一顫,車子也撞到了一棵樹上,就此停下。

年輕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的發(fā)生,未能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不過在車子被砸,接著被撞的一瞬間,他的心差點碎了。

這時候,有輛車從他們來時的方向緩緩行駛而來,在他身邊停下,車門開啟,從里面下來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因為跌倒在地,年輕人看不清他的模樣,只能看到他腳上皮鞋的圓頭,男人沒有任何的停頓,徑直走向了那輛幾乎報廢的車子,徹底無視這個年輕人,以及不遠(yuǎn)處那名傷員,好似其他人都只是螻蟻,他只在意那名少女。

接著,有人走過來,用冰冷的語氣對年輕人說道:“先生,十分抱歉讓您蒙受損失,我們愿意出汽車三倍的價錢賠償您,同時贈送您一輛嶄新的賓利作為補償。希望您能諒解,能否請您借一步說話,跟我們簽一下協(xié)議?”

“哈?!”這有點扯吧,演國際大片呢?當(dāng)賓利是超市門口擺著的玩具模型嗎?

“當(dāng)然,我們要簽的不僅僅是汽車轉(zhuǎn)讓協(xié)議,還有一份保密協(xié)議?!蹦莻€秘書模樣的中年人繼續(xù)說,語氣依舊沒有任何溫度。

高大的男人推開圍繞在車邊的其他人,親自打開了扭曲的車門,看到被夾在安全氣囊和座椅之間的少女,檢查了下她身上有沒有傷,確定情況不嚴(yán)重后,松了一口氣。隨后他伸出手,摸了摸她柔順的頭發(fā),溫聲說道:“諾諾,跟我回去吧,家里準(zhǔn)備好奶浴了,還有你喜歡的布丁。”

聽到這熟悉的低沉聲音,簡筱諾煩躁地將他的手推開,扭了一下頭不看他,伏在安全氣囊上閉目,有種深深的挫敗感。

他也不吵她,只是沉默地看著她。

對于簡筱諾,他有種近乎病態(tài)的寵溺,盡管她今天搞出了這么大的陣仗,甚至傷了人,他依舊只當(dāng)她是頑皮,并不責(zé)怪,甚至溫柔以待。等了一會兒,他才伸手將她抱下車,抱到自己的車上,一邊用濕巾幫她擦掉腳上的泥和血水,一邊吩咐前排的司機?:“開車?!?br>

車子行駛了一段時間,他才在她的身上摸索,取出屬于之前那個年輕人的手機,放進自己的口袋里。

簡筱諾不由得撇嘴,翻了一個白眼,因為她知道,再沒有回轉(zhuǎn)的余地了。

車子行駛在一條雜草叢生的小路上,周圍一片寂靜,只聽得見車身被高一些的草抽打的無規(guī)律聲響。車穿越廣袤的森林,進入了深山老林,卻是別有洞天的景象。

年輕人被一群人押著進入林間別墅的時候,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

稱面前的別墅是一座城堡也不為過。

別墅的圍欄被荊棘和薔薇花環(huán)繞著,一盞盞古典造型的燈立在圍欄邊以及院中,橘黃色的燈光吸引著成群的飛蛾圍繞,讓燈光忽明忽暗,增添了些許神秘的意境。借著院中的燈光能看到那宏偉的建筑,三棟樓由走廊連接,墻壁被藤蔓包裹著,已經(jīng)看不出原本的樓體。院中央有一處噴水的噴泉,噴泉中間有一座雕塑,是一條騰飛而起的巨龍,真是與別墅的風(fēng)格不符,甚至有幾分滑稽。

不過,這可能是……因為風(fēng)水而建造的?

“你們的保密協(xié)議,不會是死人的嘴巴最安全吧?”年輕人忍不住內(nèi)心的恐懼開口問道。

走在他身邊的中年男人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用冰冷的聲音回答:“不會的,先生?!?br>

管他會不會呢,周圍是一群人高馬大的保鏢,他就算是插翅也難逃吧。年輕人有些懊惱,真不該多管閑事!

“您貴姓?”中年的男人問。

“哦,免貴,姓甄,全名甄璐仁?!?br>

“甄先生,這邊請?!敝心昴腥俗隽艘粋€“請”的手勢,帶他進入最邊上的那棟別墅。

問了他的名字之后,也不自我介紹一下,玩神秘?太沒禮貌了吧。男生不由得在心里腹誹。

甄璐仁在一樓客廳坐了一會兒,忍不住四處打量,手還在真皮沙發(fā)上來回摩挲,出于習(xí)慣,在心里估算起了這些家具的價格,然后吞了一口唾沫。眼前的家具在他的眼里,似乎變成了一座座堆起來的小金山。

等了片刻,過來跟他談話的,居然是那個抱走少女的高大男人。年輕人看到他的第一眼時,居然比看到這一處別墅還震驚。

男人一頭濃黑的發(fā)整整齊齊地用發(fā)膠固定在頭頂,露出飽滿的額頭來。英氣的雙眉、漆黑的眸子、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組成一張極具立體感的臉。此時他嘴唇緊緊地抿著,彰顯著自己的不茍言笑。這個人只是隨意地坐在沙發(fā)上,卻好似精雕細(xì)琢的雕塑,臉部線條以及五官,都經(jīng)過工匠的刻意美化,不然怎么會達到這種帥出天際的程度?

甄璐仁看到他之所以會震驚,不是因為他英俊的長相,而是他的身份以及他的名字——X&G公司總裁習(xí)洛。

甄璐仁是一名銷售人員,公司領(lǐng)導(dǎo)給他們洗腦成功學(xué)的時候,多少會提起一些成功人士。習(xí)氏企業(yè)那絕對是不得不提的知名企業(yè)。能夠記住習(xí)洛,是因為他讀過雜志上一篇關(guān)于習(xí)洛的專訪。記得當(dāng)時看到專訪上習(xí)洛的照片,他心中頗不舒服了一陣,感嘆上天的不公平。有些人,真是生得好,皮相和家世背景,都讓人羨慕得渾身難受。

習(xí)洛是時下創(chuàng)業(yè)的年輕人膜拜的偶像,他出生在大家族,身世顯赫,又極有商業(yè)頭腦,年紀(jì)輕輕就已經(jīng)一手創(chuàng)辦了屬于他自己的產(chǎn)業(yè)。他手中的產(chǎn)業(yè)有遍布全國的商場、游樂園,還有一家時尚期刊社。其中最有名的,恐怕是他的那家娛樂公司,捧紅了不少藝人,最近投拍的幾部電影,也是票房驚人。

甄璐仁沒想到,居然可以在這里見到習(xí)洛本人。

習(xí)洛落座之后,之前跟甄璐仁溝通的中年男人,一直站在他的身側(cè),給他遞過來一個文件夾。他從里面取出一張相片來,放在面前的茶幾上,用清冷的聲音說:“我跟簡筱諾曾經(jīng)是戀人?!?br>

甄璐仁立即看了一眼相片,是習(xí)洛和簡筱諾的合影,兩個人還穿著校服,她挽著他的手臂,笑得很甜。

甄璐仁看到這張相片后,心態(tài)就發(fā)生了變化,原本他是相信簡筱諾的,不過看眼下這情形,應(yīng)該是他被那個少女愚弄了。

之后,習(xí)洛又取出了一份精神病鑒定報告單。

這個鑒定報告單,無疑是份原件,甄璐仁無力分辨真假,卻也不是完全相信,只是沉默地看著。

習(xí)洛見甄璐仁難以置信的表情,這才繼續(xù)補充道:“她有間歇性精神疾病,有可能會攻擊任何人,需要送到相關(guān)機構(gòu)治療。我比較心疼她,所以不愿意送她過去,只能將她關(guān)在這里進行治療,也是無奈之舉?!?br>

“這里……也挺不錯的?!焙>皠e墅,裝修奢華,堪稱世外桃源。不過……待久了,說不定也會難受,至少許多年輕人不可能在這里待很久。

“但是她本人并不愿意,她固執(zhí)地認(rèn)為她沒有病,總是想要逃出去,所以才會發(fā)生今天的事情?!绷?xí)洛回答,話語里沒有一絲感情,就像一個木頭人,冷漠得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這樣啊……”甄璐仁苦笑,真是被卷進了一場風(fēng)波啊……

“這件事情,屬于我的個人隱私,畢竟家丑不能外揚。所以,請您配合簽署保密協(xié)議,之前許諾過的那些事情,我都會兌現(xiàn)?!?br>

習(xí)洛雖然態(tài)度冰冷,但是客客氣氣的語氣讓甄璐仁十分感動,心里暗嘆富家少爺竟如此沒有架子,自然是十分迅速地答應(yīng)了,忙不迭點頭說道:“好好好……”

其實看到習(xí)洛本人之后,他就完全顛覆了對少女的信任。習(xí)洛這樣的成功人士,有自己掌控的娛樂公司,指不定有多少女明星倒貼他,喜歡一個女人還用得著綁架嗎?雖然說……那個簡筱諾確實十分漂亮,比許多娛樂圈的女明星還要耀眼,如果出道,必定大紅大紫。

他很快簽署了協(xié)議,幾乎是同時,手機就響起了提示音,再一看短信,汽車的三倍賠償金已經(jīng)到賬了。中年男子帶著他出去,一輛八成新的賓利停在了他的面前,司機把車鑰匙以及一份合同送到他手上,這種辦事效率讓人震驚。

離開的時候,甄璐仁依舊覺得自己所經(jīng)歷的一切難以置信,手機再次響起提示音,他取出手機看了一眼,立即冒出一頭的冷汗。他之前簽署的協(xié)議里顯示,他如果透漏出一點消息,賠償金是三億五千萬元。短信后面還有他的身份證號碼等個人信息,以及他父母、朋友,甚至包括前女友的家庭住址、工作單位、聯(lián)系電話……

短信最后的兩個字是:珍重。

這是一種優(yōu)雅的警告,卻讓人背脊一寒。他十分確定,他并沒有告訴這些人自己的銀行卡號,這只能說明,在他不知道的時間里,習(xí)洛的人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調(diào)查了他的底細(xì)。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輕輕發(fā)顫,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筆橫財帶來的憂遠(yuǎn)遠(yuǎn)大于喜。

站在窗邊,看著賓利車離開,習(xí)洛懶洋洋地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側(cè)過頭去問剛進來的中年男人:“今天是怎么一回事?”

“簡小姐洗澡的時候從二樓浴室逃了出去,干凈利落地打暈了兩名保鏢,從林中逃走。三十分鐘后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開始進行尋找,之后就是您知道的事情了?!?br>

“監(jiān)控室的人呢?”習(xí)洛微微蹙眉,臉上帶著明顯的不悅。

“簡小姐選擇了監(jiān)控盲區(qū)。”沒錯,完美地避過了所有攝像頭,反偵查能力簡直可怕。

“那就再裝一百個,一千個監(jiān)控器!這里二十幾個用人三十幾個保鏢,還看不住一個女人?!”

中年男人心中叫苦不迭,最初這棟別墅的用人只有兩個,外加三個保鏢,現(xiàn)在人數(shù)翻了十倍還多,還是拿簡筱諾束手無策。然而此時,他只能硬著頭皮回答:“是?!?br>

“滾開!”

習(xí)洛剛走到簡筱諾的臥室門口,就聽到她暴躁的罵聲,屋里還有女傭勸說的聲音:“簡小姐,請您配合一下,我們好給您上藥?!?br>

“用不著!”她依舊是態(tài)度強硬地拒絕。

“簡小姐……”

習(xí)洛推開門走進去,屋內(nèi)立即安靜下來,他張開手臂,立即有用人過來幫他脫掉西服外套。將白色襯衫的袖子挽起來之后,他才對周圍的用人說:“你們出去吧,我來。”

用人們后退著出了房間,關(guān)上了房門,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簡筱諾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白色的繡著游魚圖案的錦緞睡袍,里面配著同品牌的吊帶睡衣,瞧著大小應(yīng)當(dāng)是量身定做的,將她姣好的身材完美地展現(xiàn)出來。睡裙的兩側(cè)是開衩設(shè)計,能夠露出她白皙纖長的腿來,她的皮膚極好,好似奶油一般,雙腿又直又長,一雙玉足,有些瘦小,卻十分漂亮,只是如今腳底的傷痕有些刺眼。

他從床邊一側(cè)取出消毒藥水,用棉簽蘸了蘸,蹲下身,幫她消毒。她在看到他之后,眼神里閃過一瞬間的惡毒,最后只是咬著下唇不說話。

室內(nèi)靜悄悄的,只有空氣流動的聲音,以及一急一緩的呼吸聲。

“現(xiàn)在道歉還來得及嗎?”她突然開口,聲音溫柔,明明只是一句簡單的話,滑入他耳朵的時候,卻好似動聽的歌聲。

他的左手還捧著她的一只腳,抬起頭來看向她,對她柔和地微笑,與之前冷漠的男人判若兩人,同時回答:“你該知道的,我從未怪過你?!?br>

“那你能不能放了我?”

“不能?!彼麛蒯斀罔F地回答。

她歪著嘴微笑,漂亮的臉上閃現(xiàn)出一絲壞壞的味道,讓她的美更加生動。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她早就沒了期待。畢竟,她已經(jīng)被這個男人關(guān)在這棟別墅里兩年時間了,就好似被囚禁的金絲雀,有翅膀,卻不能飛翔。

幫她包扎好兩只腳,他在紗布外圍印下了一個吻,隨后用一種近乎癡迷的語氣說:“諾諾,我愛你?!?br>

她不想聽。

她聽膩了,沒有感動,只覺得惡心。她覺得,得了精神病的不是她,而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他明顯已經(jīng)神志不正常了,正常人干不出這種極端的事情。

他站起身,抱著她的身體,將她拽到床的正中間,匍匐在她的身上,小心翼翼地親吻她的額頭,那模樣,就好似她是一個紙糊的工藝品,稍稍用力,她就破了。

密集的吻如同下落的雨滴,落在她的眉間,她的鼻子上,她的臉上,她的下巴上,最后,他吻住了她的唇。她的唇,永遠(yuǎn)是這世間最讓他著迷的東西,他細(xì)細(xì)地品嘗,去碰觸她薄薄的唇瓣,她整齊潔白的牙齒,她柔軟的舌。他吻著她,微瞇著眼睛看著她,不愿意錯過她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想看她被親吻時的樣子。

突然,舌頭被她咬住,極其狠毒,讓他迫不得已,捏住她的下巴,讓她松開他。

舌頭傳來的疼痛讓他的身體戰(zhàn)栗,以致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找不到屬于自己的聲音,只能在她的身上蜷縮著身體,發(fā)出細(xì)碎的呻吟聲。

好半天,他才緩過來一些,抬頭看著她,見她的嘴角還噙著血,嘲諷地看著他,竟然也氣不起來。

“我的血……咸不咸?我給你倒杯水,漱漱口。”他說完,忍著舌頭的疼,從床上爬起來,到桌邊幫她倒了一杯水,試好了溫度才端過去遞給她。

她坐起身接過了水杯,真的喝了一口,漱了漱口,隨后將嘴里的水吐在他的臉上,幾乎一滴都沒有浪費。他臉上的水滴滴下落,落在衣襟上,還伴著一絲淺紅的顏色。他感覺舌頭很疼,疼得他睫毛發(fā)顫,然而比不過心里的痛。他握緊了拳頭又松開,這才用含糊的聲音說道:“床單都弄濕了,我讓人幫你換一下。”

她看著他離開房間,手里拿著水杯又喝了幾口,嘴里的腥咸味道還是未能完全消散。

是夜。

簡筱諾懼怕完全的黑暗,所以夜里就算關(guān)了大燈,也會開啟掛在窗邊的星星燈,光亮并不足,不刺眼,很舒服,就好似天上的星星掛在了她的窗口。

她蓋著毯子,蜷縮成一團,閉著眼睛睡覺。她的睡眠很淺,有些動靜就能清醒,所以有人推門進來的時候,她就醒了,只是沒睜開眼睛。

這個宅子里,只有一個人敢在夜里推開她的房門,所以她根本不用去猜進來的人是誰。

男人進來之后將門關(guān)上,輕手輕腳地到了床邊,調(diào)整了一個有些閃的星星燈,又從抽屜里取出熏香來點燃,立即有香氣飄散。她知道這是有助于睡眠的熏香,聽說指甲大小的一塊,就價值幾萬塊,然而她每星期都會用兩塊這樣大小的熏香。

做完這些后,他回身躺在了她的身邊,抱住了她的身體,親吻她的肩膀。她沒想到他夜里還會過來,不由得有些惱,猛地轉(zhuǎn)過身來,雙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恨不得下一秒就將他掐死。

他并不掙扎,反而順勢湊到了她身邊,在她額頭印下一個吻,輕聲說道:“乖,別鬧了,我很累,想休息?!?br>

她恨不得殺了他,他卻當(dāng)她是在跟他玩鬧。她好幾次險些要了他的命,他居然還敢繼續(xù)睡在她身邊,也算是藝高人膽大?;蛘?,他就是個瘋子!

她終于老實了下來,松開他,頹然地躺下繼續(xù)沉睡,他順勢摸了摸她的頭發(fā),輕聲說:“諾諾,我愛你。”

“惡心。”

“好愛你?!?br>

“神經(jīng)病。”

聽到這個稱呼,他竟然還能笑得出來,用臉蹭了蹭她的頭發(fā),閉上眼睛,繼續(xù)睡覺。被一個有間歇性精神病的人罵作神經(jīng)病,真是蠻有趣的體驗,即便他自己都覺得,他已經(jīng)愛這個女人愛到了精神失常。

她轉(zhuǎn)過頭,借著星星燈的光亮,去看這個沉穩(wěn)的男人,看了許久,終于嘆了一口氣。作為感情誘騙師,她無疑是成功的,她讓如此成功的一個男人,以一種病態(tài)的感情愛著她。當(dāng)然,她也是失敗的,因為她把自己搭了進來,難以脫身。

可歌可泣,可悲。

第二天簡筱諾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已經(jīng)空空如也了,這一點她早就習(xí)慣了。她坐起身來整理了一下長發(fā),下床想要去洗手間,腳剛落地就是一陣疼痛,她微微皺眉,又一次坐回到床上。昨天逃跑的時候還沒什么感覺,那個時候已經(jīng)麻木了,還有興奮的神經(jīng)驅(qū)使,結(jié)果今天就疼得受不了了。

“給我準(zhǔn)備個輪椅!”她立即喊了一聲。

很快,門外有人應(yīng)聲:“好的,簡小姐,請問您還有其他要求嗎?”

她想了想后補充道:“再給我準(zhǔn)備個尿盆吧。”

“好的。”

尿盆很快被送了進來,幾乎跟馬桶一樣大小,里面有一個桶,放了一些水,材質(zhì)也極為不錯,外圈上還套著個一次性的馬桶套。還準(zhǔn)備了一個空氣清新劑,以及一個洗手盆,里面放了水,他們又從浴室里取出了洗手液,放在了旁邊。

同時,用人解釋道:“輪椅需要去購買,已經(jīng)安排人員去買了,請您見諒。”

“嗯,出去吧。”簡筱諾擺了擺手。

她方便完畢,洗了手,剛剛擦干凈,躺回到床上,就有用人敲了敲門,她沒理。片刻后那人就自己進來了,搬走了尿盆去浴室里清洗干凈,接著消毒,擦干凈水之后再次套上一次性馬桶套,重新放了一些水,放在了臥室里。

不遠(yuǎn)處的洗手盆,也很快換了一盆凈水。

她躺在床上看著這些人做完這些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大感無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在床上開始做瑜伽,這是她唯一的解悶方式了。

她在這里已經(jīng)居住了兩年的時間,習(xí)慣了這些用人不敢跟她多說話的態(tài)度,也就懶得溝通了。這里沒有網(wǎng)絡(luò),沒有手機,樓內(nèi)有信號干擾器,用人們不敢跟她多聊天卻總跟著她,她隨便在院子里散步,都有人監(jiān)視。

這里有專門請來的廚師,中餐、西餐皆備,各種美食交替著做,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采購來大量的零食給她預(yù)備著,還經(jīng)常有設(shè)計師親自過來,幫她量體裁衣。習(xí)洛為了哄她,會將每個牌子的全部款式包包、化妝品、衣服買回來,送給她。怕她無聊,他還會準(zhǔn)備最新的雜志、小說、電影碟片給她看。

他最喜歡她白嫩的皮膚,所以她每天沐浴,都是一浴缸處理過的純牛奶,為了確保每天的牛奶都是新鮮的,距別墅不遠(yuǎn)的后山還養(yǎng)了十余頭奶牛。她身上總是有著濃郁的奶香味。

可她還是想逃。

再多好看的衣服、包包有什么用,又不能穿出去、背出去。

世界那么大,她的活動范圍卻只能在這棟別墅的院子里,這讓她的身心飽受折磨。她有著令人垂涎的容貌,青春卻不會停留腳步,最好的年華都消耗在這棟別墅里,她怎會心甘情愿?

如此又過了幾天,簡筱諾的腳好得差不多了,便又開始滿院子亂晃了。其實別墅里很多人都知道,這位漂亮的簡小姐十分聰明,她看似閑庭信步,卻是在觀察院子內(nèi)所有的攝像頭位置,在大腦中勾畫盲區(qū)路線。

只是……

這是多了百十個攝像頭吧?并排放五個,這是——要開演唱會全方位拍攝?她翻了一個白眼,再去看周圍,樹林里都裝上攝像頭了。

可怕啊……

這群人也是快被她弄瘋了吧?

她回到客廳,就聽到別墅里年紀(jì)最大的吳媽用高分貝的聲音說:“一會兒回我們那邊后,你們都別忘了微信里給我孫子投票?!?br>

她的腳步一頓,扭頭看向吳媽,隨后壞笑著朝她走過去,一屋子的用人立即從沙發(fā)上站起身來,看向她。

“哎,知道嗎,愛占便宜的老太太,你這樣會害了自己的寶貝孫子?!彼鲃娱_口,聲音爽朗,看起來心情不錯。

吳媽年輕的時候就在習(xí)家做用人了,有種古代宅院老用人的感覺,底氣十足,所以平日里對簡筱諾并不算客氣,甚至是有些厭惡的。今天聽到她主動跟自己說話,她立即挑眉反問了一句:“你胡說什么呢?!我怎么會害我孫子?”

“一個不知名組織隨隨便便地搞點不值錢的小玩意兒作為獎品,弄個寶寶大賽什么的,騙你這種愛占便宜的人參賽,填寫孩子的詳細(xì)信息。之后,他們根據(jù)所掌握的信息找到孩子所在的幼兒園,借機拐走孩子,賣到哪里去,誰知道呢!”她說著聳了聳肩,一副嘲諷的模樣。

“你當(dāng)世界上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壞呢?!”吳媽有些被氣到了,簡筱諾眼中那赤裸裸的嘲諷讓她極為不舒服,她立即高聲反駁。

她知道吳媽為什么不喜歡自己,畢竟吳媽算是當(dāng)年事情的知情人之一,所以也不在意,笑了笑,波瀾不驚地補充道:“呵,騙你這種傻老太根本無須燒腦,分分鐘的事,保證做得天衣無縫。不過我不感興趣,因為……那點小錢我看不上?!?br>

最多賺個十幾萬,那只是她一個月的熏香錢,她看不上。

說完,她大搖大擺地往樓梯處走去,緊接著就聽到吳媽對著她的背影喊:“如果不是有二少爺,你……你現(xiàn)在肯定生不如死!”

“是啊,幸虧有習(xí)洛,才讓我被關(guān)在了這里,生不如死?!?br>

“你在這里享福,還不感謝他,總是讓他滿身是傷,簡直就是蛇蝎心腸!”

“如果是你女兒在最好的年紀(jì)被關(guān)在這里幾年,出去之后跟個與世隔絕的傻子一樣,你是不是覺得你女兒也挺幸福的?”她說完,再不停留,上樓去自己的房間了。

簡筱諾離開之后,吳媽氣得渾身哆嗦。

“吳媽,您別生氣,她也是好心提醒您吧?”有一個年輕的小姑娘走到吳媽身邊勸道,卻被另外一個女人打了一下手臂,小姑娘識趣地閉上嘴。

打了小姑娘手臂的女人瞥了一眼樓上,這才說:“吳媽,咱別理她,她有病,您跟精神病人計較什么?”

吳媽一聽,立即罵了一句:“她有狗屁病,當(dāng)初傷了二少爺,怕?lián)?zé)任,突然就有了這么一個??!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為所欲為,哼,什么玩意兒!”

這個別墅的用人,大多不知道習(xí)洛跟簡筱諾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都認(rèn)為就是平時習(xí)洛與他人解釋的那樣,他們曾經(jīng)是戀人,可惜簡筱諾有精神疾病。難得的幾個知情者,也一直對那些事情諱莫如深,今天如果不是吳媽生氣了,也不會說出這些話來。

誰知,吳媽剛罵完,簡筱諾就又一次出現(xiàn)在二樓樓梯處,手臂拄著欄桿,對樓下的用人打了一個響指,以引起他們的注意。等他們都看過來了,她這才揚起嘴角說:“你們知道習(xí)洛是什么樣的人嗎?就是我打了那老太太的老臉一巴掌,他還會怪那老太太的臉疼了我的手。他啊,三觀不正!”

說完,她轉(zhuǎn)身回房。

客廳一下子靜得落針可聞。

吳媽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追悔莫及。

第二天,簡筱諾起床之后走出房間,在客廳晃了一圈,就發(fā)現(xiàn)又換了一批用人,昨天在客廳聚集的那幾個用人全部不見了,吳媽自然也消失了。說來也可惜,這些人聚集在這里照顧一個“精神病人”,工作簡單愜意,包吃包住,拿著普通白領(lǐng)都望塵莫及的工資,就因為說了不該說的話,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就全部被開除了。

新來的用人專業(yè)素養(yǎng)很高,對她很客氣,也有人好奇地偷看她,似乎是驚訝于雇主說的那個“精神病人”太過漂亮了。雖然震驚,卻沒有任何波瀾,一切如前。

對于這種事情簡筱諾早就習(xí)以為常,根本不往心里去,臉上依舊每日帶著玩味的笑,在枯燥里尋找趣味。

習(xí)洛再次出現(xiàn)在別墅里,距離他上次離開已有半個月的時間。

他屬于那種偏執(zhí)型的性格,總是想要樣樣都比別人強,自然也忙得不可開交,到別墅里來一般是抽空過來住一兩天,或者是傍晚過來,第二天一早就會離開。

他來時帶了一束玫瑰花。

粉紅之中帶著些許奶白,花瓣含羞帶怯的,只是含苞待放的模樣,香氣卻極為濃郁。她注意到了花的刺已經(jīng)被全部處理了,包裹在包裝紙內(nèi),看起來是那么滑稽。沒有刺的玫瑰花,被囚禁在荒山野嶺的女騙子,倒是挺搭配的。

他背對著她,親自將花插進了花瓶里,同時看似隨意地問了句:“有沒有想我?”

“想了?!彼€真的回答了,語氣里還透著一股子愉悅。

“哦?”他揚眉,扭過頭看著她。

“你來了,我可以拿你解悶?!?br>

“原來如此?!彼Z氣平靜,并未生氣,能夠成為她心中特別的存在,也蠻讓他開心的,“吳媽的事情我知道了?!彼痔崞鹆似渌氖虑?。

“我知道你知道了,不然他們也不會成群結(jié)隊地消失?!彼f著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所以你覺得,吳媽被我開除之后,會心有不甘去找習(xí)岑是不是?可惜不能讓你如愿,我給了她很優(yōu)厚的退休金,按月發(fā)放,優(yōu)厚到她舍不得死,她的家人也舍不得她死。所以,習(xí)岑不會來帶走你,你不要期待了。”

這可真是一個久違的名字了,聽到之后,她還有一陣恍惚,隨后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在床上翻了一個身,懶洋洋地道:“你們這些商人,總是喜歡將事情想得太復(fù)雜,我只是看那個老太太不順眼罷了。”

“我愛的人太聰明了,我只能凡事都多想一些。”

“哪里聰明了,我是胸大無腦,不然能被你關(guān)這么久?”

聽到她這種自嘲,他有一瞬間的失神,下意識地回答:“我用了將近六十個人守著你一個,還是讓你幾次都險些跑了,你說,這還不算聰明嗎?”

“天知道你到哪里弄來了六十個蠢貨?!”

他并未說話,只是突然想起學(xué)生時代的往事。當(dāng)時他的同桌是全校學(xué)習(xí)最好的女生,體育卻差得厲害。一次體育課之后,她累得趴在桌上直喘氣,他給她遞了一杯水,笑道:“你太弱了。”

她接過水杯的時候順勢湊到他身邊,小聲回答:“你知道胸大跑步的時候有多累嗎?”

他被她撩得紅了耳朵跟脖頸,她卻像個沒事人似的,笑吟吟地捏著他通紅的耳垂,對著他的耳朵吹氣,美其名曰幫他降降溫。

在他面對著花瓶愣神的時候,簡筱諾突然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怎么,現(xiàn)在都不肯叫習(xí)岑大哥嗎?”

“……”他的身體一瞬間變得僵直。

“哦,讓我猜猜,是不是搶走了哥哥的未婚妻,讓你們兄弟反目了?你啊,不該叫我諾諾,該叫我嫂子才對?!闭f完,她咯咯地笑了起來,笑聲里帶著譏諷,十分刺耳,也許她只當(dāng)這是對自己被關(guān)押的一種情緒發(fā)泄。

習(xí)洛卻怒了。

“你們根本不是這種關(guān)系!”他霍然轉(zhuǎn)身,并不自覺地提高音量,“你只是個騙子,你是因為他是第一繼承人才跟他在一起的,你騙了他的感情!你們之間根本不是真愛,所以我……我已經(jīng)將真相告訴他了!”

這件事,是習(xí)洛的傷疤,揭不得。

他總是在自欺欺人,認(rèn)定自己沒有破壞大哥的感情,是這個女人別有圖謀!她不愛大哥,只是想要騙他,所以……所以他可以要她!只要他變得足夠強大,擁有財富,讓她對他產(chǎn)生興趣,就能留住她。

她開始放肆地大笑,她就知道他聽到這些會發(fā)怒,才會故意激怒他。瞧他氣得渾身發(fā)抖的樣子,多有趣!

她下了床走到他面前,看著他怒不可遏的樣子,先是嫵媚地一笑,然后踮起腳來吻了他的唇瓣一下。

他目不轉(zhuǎn)睛,緊緊盯著她,深邃的眼眸中映著她美麗的臉孔,恨不得將她關(guān)進自己眼睛里,再也不放出去。

她又連續(xù)親吻了他幾次,他終于有了反應(yīng),抱著她的身體,用霸道的氣勢回吻她。舌頭上還有傷口,碰觸的時候會有片刻的瑟縮,但是,他還是想要吻她。他抱著她,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關(guān)進自己的胸腔內(nèi),這樣她就不會跑了,或者去誘騙別人。

衣服變成了阻礙。

他想要碰觸她,不管什么質(zhì)地的衣服,只要妨礙了他,他就會撕扯開,用他的手去感受她的身體。將她的身體抱起來,兩個人一起摔倒在柔軟的大床上,幾次翻滾,已經(jīng)到了合適的位置。

他吻她的臉頰,她的脖頸,她身體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甚至是她黑亮柔順的發(fā)絲。

她的皮膚晶瑩剔透,留下的吻痕都會比那兩點的顏色還要深,他匍匐在她的身上,將自己僵硬如鐵的愛意送進她的身體里,調(diào)整姿勢,聽她難耐的聲音。

半個月沒見,會被他折騰多久?之前激怒了他,是不是又要加時間了?她抬手抱著他的頭,感受著他的吻在自己身上游走,眼睛盯著天花板,想要苦笑,卻笑不出來。

心口有些痛,恐怕因為她的心是黑的,所以她注定得不到好的結(jié)果,一直被這個男人折磨著。

不,他們是在互相折磨。

天空泛起魚肚白,她依舊沒能睡著,翻了一個身,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男人。男人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看樣子還在睡夢中,似乎夜里的瘋狂讓他筋疲力盡了。

他的模樣要比學(xué)生時代成熟很多,臉部線條硬朗,帶著成熟男人的味道。然而她覺得他學(xué)生時代更順眼些,整日里爽朗地大笑,有些小霸道,大男子主義,卻會在她的面前展現(xiàn)青澀的模樣。

她抬手摸了摸他高挺的鼻尖,又摸了摸他的臉頰,然后湊過去,輕輕親吻他的嘴唇。睡夢中的人被擾得蹙眉,卻只是伸出手來將她抱得更緊了。她沒有再鬧,靠著他的肩膀試著入眠,心中有些懊惱,今天忘記點燃熏香,睡眠質(zhì)量又變差了。

醒來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窩在那個無趣男人的臂彎里。

他就那么含情脈脈地看著她,等待她醒來,見她睜開眼睛,立即湊過去親吻她的額頭,問道:“睡得好不好?”

“腰疼。”

“我找人給你按按?”

“不要別人,你來?!?br>

他沒有拒絕,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完全不忍心拒絕她的任何要求,只要她不離開他就好。他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真的起身讓她趴在床上,自己騎坐在她的身上,幫她按摩腰部。

她光滑的背部毫無保留地展現(xiàn)在他面前,結(jié)果,他按了不到五分鐘身體又有了反應(yīng),于是用手臂將她撈起來,順勢進入她的身體。

他低下頭,在她的肩膀上落了一個吻。

她哼哼了幾聲,并未明顯抗拒,只是忍不住抱怨:“知不知道胸大晃的時候有多難受?”

“我?guī)湍阃兄俊?br>

“……”

“好點了嗎?”

“……”

陽光透過窗簾照入室內(nèi),朦朧的光亮覆蓋著兩個人,整個屋子都散發(fā)著一股子栗子花香味,空氣變得曖昧。

習(xí)洛為簡筱諾挑選的衣服都是白色的。簡筱諾隨意拿來件雪紡睡衣披上身,一成不變的白色,質(zhì)地很有垂感,使得睡衣有了一絲婚紗的味道。習(xí)洛簡直看迷了,他喜歡看她穿白色,好似最為潔凈的白蓮花。

吃飯的時候,兩個人面對面坐在餐桌兩邊。習(xí)洛身邊站著的中年秘書俯下身,低聲細(xì)語地報告著公司那邊的情況。她時不時抬眼看兩個人一眼,突然說道:“哎!翁叔叔,你再一扭頭,就能照著習(xí)洛的臉親一口了。”

翁秘書立即站直身子,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習(xí)洛則是繼續(xù)不緊不慢地吃著東西,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說:“翁秘書的醋不要吃。”

“那誰的能吃?”

他伸手將桌面上的調(diào)味白醋放在了她面前,對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她撇了撇嘴,似乎是覺得這個冷笑話很無聊。

“一會兒可以帶你出去。”他突然轉(zhuǎn)移話題。

然而一句話竟讓她身體一僵,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你確定?”

“嗯,不過車子是可以防彈的勞斯萊斯?!?br>

“你當(dāng)我是導(dǎo)彈啊,還能自爆?!”

他笑了笑,沒說話。

坐在車上的時候,她還是有些小激動的,兩年的時間沒能真正踏出這片區(qū)域,她已經(jīng)不知道世界變化有多大了,左右張望,貪婪地看著這座城市。車子路過海邊,沙灘上聚集著擁擠的游客,女孩們穿著各種顏色的比基尼,秀著自己的好身材,還有一些小商販身前掛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瓶瓶罐罐叫賣著。

她滿臉憧憬地看著那邊,然而車子并未如她所愿停下。

車子行駛到一處待開發(fā)的區(qū)域,藍色施工圍擋分外顯眼,放眼望去,僅有寥寥數(shù)人。附近能夠看得見的人,估計也都是習(xí)洛手下的工作人員。

“我競拍下了這處峽谷,計劃開發(fā)玻璃棧道觀景加極限運動蹦極項目,既有美景愉悅,又有驚險沖擊,想來也能成為一處很有特點的景觀……”他牽著她的手,邊走邊向她介紹此區(qū)域規(guī)劃。

他生來就是做生意的料,按照這座城市的客流量,將來肯定會大賺,不過競拍價格也一定很驚人。

“嗯,聽起來挺不錯啊,這荒山野嶺到了你手里那就是金山銀山,這地方,到時候被你這商業(yè)天才隨意一炒作,想不火都不行。”

“其實,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你打拼的?!?br>

她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他并未做出解釋,而是帶她坐上纜車,觀看峽谷的風(fēng)景,目之所及,樹木蔥蘢、峽谷幽深、海水蔚藍……美不勝收。

“這里屬于我,也屬于你,所有屬于我個人的產(chǎn)業(yè),都有你20%的股份。”

“嗬,給我有什么用,我也沒福享受。”

他把掌心中的她的手抬起來,放在嘴邊輕輕印下一個吻,同時滿懷期待地說道:“我打聽了你們那里的規(guī)矩,所以我要更努力,給足聘禮,讓他們同意你嫁給我?!?br>

他們那里的“聘禮”,說起來好聽,金額卻高得足以讓人傾家蕩產(chǎn),沒有人會愿意為了一個騙子出錢,所以他們只能去騙!習(xí)洛有如今的成績,出了他們要求的“聘禮”,幾乎等同于凈身出戶,哪里會有人舍得?

但是她知道,習(xí)洛舍得!

因為他就是一個瘋子!

“只要你不離開我,其他都不重要。”他這樣說,眼中竟然還帶著笑意,整個人看上去洋溢著一種幸福感。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膚色有著分明的差別,習(xí)洛沒有注意到,那只白皙纖細(xì)的手,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道,手背上的青筋都明顯了起來。

第二章


簡筱諾回到別墅的時候,用人們已經(jīng)為她準(zhǔn)備好了牛奶浴,她試了一下,水溫剛剛好。她脫了鞋子,上了臺階,緩緩踏入。這里的圓浴缸挨著窗,躺進去之后,她拉開百葉窗的簾子朝外看了一眼,在她洗澡的時候,下面監(jiān)控的人又多了幾個,個個一臉的警惕。

“你留下,幫我捏捏腳,我今天走累了。”她留下一個用人后,其他用人都退了出去,不一會兒,外面就悄無聲息,這里的用人們從來不高聲交談。

那個留在浴室中的用人,悄悄遞給她一個盒子樣的東西,她瞥了一眼后,說道:“我乏了,把燈關(guān)了,盲人按摩知道嗎?”

“嗯,知道。”少女應(yīng)了一聲,將燈關(guān)閉,與此同時掃視四周,掛上了浴簾,同時隱匿在角落。

簡筱諾打開盒子,從里面取出隱形眼鏡戴上,夜視能力立即提高了不少,扭過頭就看到少女在對她手語:今天習(xí)洛帶你出去了?

她點了點頭,用手撩水,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音,繼而用手語回答:去荒無人煙的地方看了一眼,他哪敢?guī)胰ト硕嗟牡胤剑?br>

這棟別墅里隨處裝有竊聽器、攝像頭,她怕露餡,只能在黑暗里偷偷跟同伴打手語。

上一次逃走,她并不是一無所獲。

她在路上沒有跟那個男人借手機,依習(xí)洛多疑的性格,一定會詢問那個男人,如果她在路上用過手機,就會懷疑她和外界聯(lián)絡(luò)過了,之后立即換她住的地方,她可不想打草驚蛇。

于是她選擇在安全氣囊彈出來的時候,匆匆發(fā)短信給自己的組織,且只發(fā)送自己的代號,并沒有其他的信息,又很快刪除,即使外人通過技術(shù)手段恢復(fù)短信內(nèi)容,看到的也只是一堆亂碼。組織那群人通常十分謹(jǐn)慎,他們不會立即回復(fù)消息,而是先調(diào)查清楚發(fā)消息的手機主人的相關(guān)信息,再暗中觀察一番,才試著跟手機主人取得聯(lián)系,這樣才能取得實質(zhì)性突破。

她在幾天之后,故意氣走吳媽,這樣,會安排新的一批用人進來。以組織那群人的能力,借此機會安插一個自己人進來并不難。這少女也是來了幾天后才跟她碰頭的,行事小心謹(jǐn)慎。

少女代號鼴鼠,這些日子也在觀察這棟別墅的情形。

只有簡筱諾住的這棟房子完全屏蔽各種通信信號,其他房子并不屏蔽,只是信號很差罷了。而且,習(xí)洛會查這些工作人員與外界的聯(lián)絡(luò)情況。鼴鼠要通過特殊手段,聯(lián)絡(luò)組織的人才能避免引起習(xí)洛的懷疑。他們原本制訂的計劃是,這次習(xí)洛離開之后,就帶簡筱諾離開。誰知習(xí)洛在今天突然帶她外出,打亂了他們的計劃,多了個小插曲。

鼴鼠打著手語問她:為什么我覺得他對你很好?你真的想走?

出去之后,會受制于那群人,在這里,起碼算是半個主子,也挺享受的。同樣是組織訓(xùn)練出來的女孩子,她知道那種被人隨時控制,做自己并不喜歡的事情的感受,竟然還有點羨慕簡筱諾能夠遇到一個對她這樣癡情的男人。

她點了點頭,被濃郁的奶香味道包圍著,人也慵懶了許多,好半天才用手語回答:我還有要做的事情。

鼴鼠知道她們這些人身份的尷尬,自然也知道她的苦惱,所以點了點頭,同時卻又嘆了一口氣。

習(xí)洛進入房間后,鼴鼠立即退了出去。他沒立即開燈,怕她不適應(yīng)光亮,站在黑暗里問她:“你不是經(jīng)常在這里健身嗎,怎么體能這么差了?才出去走了一天而已?!?br>

“跑步機上是平地,這一次是爬山啊,你說呢!”她有氣無力地回答,隨后在黑暗中對他招了招手,“抱我出去?!?br>

他立即走了過來,伸手將她抱了出來,用浴巾圍著擦干凈后,打開了浴室的燈,找出了吹風(fēng)機幫她吹頭發(fā)。她的發(fā)質(zhì)很好,又黑又亮,剛來時還是過肩的荷葉頭,是那年流行的樣式,如今已經(jīng)長發(fā)飄飄了。他的動作很輕,手中是她柔順的發(fā)絲,綢帶一般纏著他的手指,有著繞指的溫柔。

“知道在古代給別人梳頭,意味著什么嗎?”她突然開口問了他一句。

“結(jié)發(fā)夫妻?”他問的時候,內(nèi)心有點小小的激動。

“不,古代是侍女給主子梳頭?!?br>

“……”

“伺候好了,本小姐有賞!”她說著揚了揚手,姿勢別扭地拍了拍站在她身后的男人的肩膀。

“哦?賞什么?你都是我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br>

“賞你個結(jié)發(fā)夫妻你要不要?”

他的動作一頓,手中的吹風(fēng)機一直吹著她頭的一個地方,燙得她直躲,他這才趕緊關(guān)了吹風(fēng)機,怕剛才是因為聲音太大,沒聽清。

“怎么個賞法?”他又問。

“嗯……”她真的思考起來,然后站起身,踮著腳用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迫使他微微俯下身,湊近了他的臉,吻了吻他的唇瓣,才貼著他的耳朵說,“你去搞定你的那些亂七八糟的關(guān)系,然后……繼續(xù)愛我?!?br>

他立即用手環(huán)住她,忍不住輕笑起來,這是這些年來他一直想要的結(jié)果,聽到之后,他竟然還有些錯愕,覺得這幸福來得太過突然,有些不真實。他知道,這只是她一時興起,戲弄他而已,可是他卻高興得不能自已。

“好,我會一直愛你?!边@句卻是發(fā)自他的真心。

這一夜他只是寵溺地抱著她,甜甜入睡。熏香還在燃著,看不到火星,卻冒著裊裊青煙,淡得如同一縷霧,一吹就散了。

第二天一早,習(xí)洛像往常一樣乘車離開別墅。當(dāng)天晚飯后,簡筱諾沿著院子四處轉(zhuǎn)悠,原本只是散步,身后卻呼啦啦地跟著一群人,看著頗為壯觀,就像哪個皇帝行走在御花園里,身后跟著一幫隨從,鼴鼠也在其中。她站在游泳池邊,盯著水面,無聊地撩水玩。

這個時候,身后幾個人的對講機里傳來了聲音:“前門出現(xiàn)了一輛車,好像不是習(xí)總的?!?br>

很快,就有一些人去察看前門的情況,還有一批人依舊守著簡筱諾。

她看似隨意地站起身來,朝后院走去。突然,天空傳來異響,她循聲望去,只見一架直升機盤旋在半空中。她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自己不過是個落敗的小騙子,那群人居然舍得出動直升機來救她,太給面子了吧。

院子里的其他人也驚呆了!

有人想要聯(lián)系其他人,卻發(fā)現(xiàn)信號出現(xiàn)了干擾,可就算沒有干擾,其他人一時半會兒也趕不過來支援,因為前門的陌生車輛已經(jīng)撞飛欄桿,沖進院子。

習(xí)洛在別墅安排了不少保鏢,身手都不錯,然而碰到這群在車?yán)镞B續(xù)射擊的人,根本束手無策,就算將射在身上的麻醉針立即拔下來,之后一段時間內(nèi),也會身體行動不便,甚至陷入昏迷。有人強行砸車,也有人被撞飛,緊接著又有兩輛車開了進來,直奔后院,那不管不顧的樣子,猶如一群亡命之徒。

別墅里瞬間大亂。

原本簡筱諾只當(dāng)來的有三輛車,沒承想,居然還有一架直升機,這聲勢浩大得像拍大片。結(jié)果直升機下落的途中就向下丟了數(shù)枚煙幕彈。

站在她身邊的鼴鼠都忍不住罵了一句:“不分?jǐn)澄野。@都是些什么人??!是不是虎!咳咳!”說完,她還是趁著混亂跟煙霧隱藏,快速和簡筱諾交換外套,偽裝成簡筱諾去引開其他人。

簡筱諾的狀況也沒好到哪里去,被嗆得眼睛疼,這群傻子就不知道扔下來個防毒面罩?煙幕彈一枚枚落下,導(dǎo)致好些人睜不開眼睛。用人們競相逃出煙幕彈的范圍,保鏢們則是沖進煙霧中,試圖圍堵簡筱諾,結(jié)果這里靠近游泳池,沒一會兒只聽得“撲通”“撲通”的落水聲,接連不斷。

這個時候,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她看不出是誰,只是瞇縫著眼睛問:“誰?!”

“雪貂?”那人不答反問,聲音有些悶,明顯戴著防毒面具。

聽到是自己的代號,她認(rèn)定是自己人,也不客氣,伸手就將那個人的防毒面具摘了下來自己戴上,這才覺得緩過來了一些。她直接朝直升梯的位置奔過去。被搶了面具的人罵了一句,也跟著朝那邊走。

上了直升機,簡筱諾掃視了一眼其他人,發(fā)現(xiàn)好多張生面孔,她不好貿(mào)然打招呼,徑自坐了下來。

等被她搶了面罩的人上來后,她樂了,原來是斑馬。小時候她們在一起訓(xùn)練,長大后各自執(zhí)行任務(wù),見面次數(shù)寥寥無幾。她聽說斑馬混得不錯,嫁入豪門,還生了兩個孩子。斑馬上來之后直罵:“你還像以前一樣自私,我是去救你的,你卻搶我面具?!?br>

“誰讓你不多準(zhǔn)備一個的?”簡筱諾回答得理直氣壯,同時有些嫌棄地將那個面具丟還回去。

“我們這些人都是臨時湊的,根本沒時間碰頭商量個什么計劃,我都是被逼無奈才過來的,做騙子也是很忙的,好吧?”

“沒想到救我還用上了直升機?!?br>

關(guān)上了艙門,飛機直接離開,簡筱諾整個人放松下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回是徹底離開了吧。

“還不是麋鹿幫你的?!卑唏R說完,就看到原本一臉放松的簡筱諾突然身體一僵,猛地扭頭看向她,當(dāng)下有點無奈,“你當(dāng)初的事情鬧那么大,又失蹤兩年多,肯定……麋鹿手頭有生意,目前狀況不錯,這次不能親自過來救你,找了我們?!?br>

他們通常把行騙稱作“做生意”。代號“麋鹿”的人,是簡筱諾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還好嗎?”簡筱諾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問了出來。

“挺好的吧,請我們這么一群人幫你,還有下面的幾輛車,一架直升機,都是他的手筆,這也證明他有些家底?!?br>

這些人既不是做義工,也不是隨時待命,組織的人愿意救她,是認(rèn)為她還有價值,在她回去之后,需要將之后的收入交給那群人,或者干脆將家底全部奉上。這些人參與行動,不比請明星出場便宜。

或者,是有在意她的人愿意支付所有費用,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救她。

“麋鹿讓我們告訴你,先別去找他,等時機成熟了,他會主動找你的。喏,給你這個,以后好好生活吧,他養(yǎng)你?!闭f著他將一個檔案袋遞給簡筱諾。

簡筱諾打開后看了看里面的東西,心中了然,手指卻在同時捏緊,指尖的粉紅,慢慢地變?yōu)槟贪咨?br>

“謝謝?!焙嗴阒Z有氣無力地說,顯得特別沒有誠意。

“就算你道謝,聘金也一分不能少。”斑馬說得很不客氣。

“收了聘金,還把我嗆了一下,是不是在婆家光養(yǎng)肥肉,腦子退化了?”

雖然斑馬已經(jīng)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但是生活養(yǎng)尊處優(yōu),外加保養(yǎng)得當(dāng),看起來好似還不到三十歲。本來她覺得自己容貌還是很值得驕傲的,被簡筱諾鄙視了就想還嘴回去。但細(xì)看簡筱諾的樣子,她不由得心里大喊不公平。簡筱諾的容貌在這幾年間,竟沒一丁點變化,即便在這深山老林里待了兩年多,也還跟個嬌嫩少女似的。

還有這身材是怎么回事?被囚禁了這么久,就算不瘦骨嶙峋也該有些憔悴吧?斑馬終于信了鼴鼠的話,簡筱諾在別墅里,被照顧得不錯。

一個習(xí)洛,一個麋鹿,兩個人都視她如命,她是上輩子拯救地球了嗎?這么好福氣,斑馬竟無語反駁。

“你……你以后有事別求我?!卑唏R憋了半天,也只說出這一句話來。

“不過你有事的話,隨時可以來找我。”簡筱諾絲毫不在意,調(diào)皮地朝斑馬擠了下眼,完全忽略飛機上其他人打量的目光。

啊啊啊,要被氣瘋了!這個女人怎么這么氣人!

得到簡筱諾逃離的消息時,習(xí)洛正在公司的會議室里開股東大會,研究總公司最新的項目。跟這個項目死磕幾個月了,進度還在原地踏步,效率慢得讓人抓狂。

習(xí)岑負(fù)責(zé)主持這次會議,所以坐得比較靠前,此時正在翻閱報告,認(rèn)真聆聽。

習(xí)洛則是轉(zhuǎn)著筆,單手拄著下巴,眉頭微蹙,似乎對這次的報告很不滿意,焦躁地扯了扯領(lǐng)口的紐扣,又解開了一顆,似乎這樣能好受一些。

兄弟二人原本并不一樣。

習(xí)岑穩(wěn)重,溫文爾雅,頭發(fā)總是梳得一絲不茍,經(jīng)常穿白襯衫、西裝,戴著一副金絲邊的眼鏡,嘴角總是上揚。他看似親和,其實是出了名的笑面虎,給人一種冷清的感覺。

習(xí)洛的性格比較張揚,平日里不服管束,總是出去鬼混,結(jié)交一群狐朋狗友,日子過得十分愜意。他性格也很是霸道,總是會暴怒而起,完全就是一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子弟。在家里也很是叛逆,不服從長輩管教,偏他只聽習(xí)岑的話,見到習(xí)岑才能老實一些。

可是一切都在幾年前發(fā)生了變化……

許多人并不了解細(xì)節(jié),只知道原本已經(jīng)改邪歸正的習(xí)洛又闖了一次禍,還被人刺了一刀,在醫(yī)院住了三個月,到現(xiàn)在身體都有些虛弱。

因為這件事情,習(xí)媽媽非常氣憤,堅決要懲治兇手,讓其吃幾年的牢飯,不料對方卻拿出了精神病鑒定報告單,不會被判刑,只是需要家屬看管治療。習(xí)媽媽怎么可能就此善罷甘休?她私下里安排,將人送到精神病院,還買通了看護人員,準(zhǔn)備好好折磨一番那人,結(jié)果不知怎的那人就突然失蹤了,且再也尋不到。

習(xí)洛出院之后,就好像變了一個人,開始瘋狂地工作,看那架勢,似乎是想要碾壓一切。

兄弟二人的關(guān)系,也莫名其妙地到了冰點,幾乎沒了聯(lián)系,見面也很少交談,像如今這樣不得已湊在一起開會,不少人還是能夠感受到二人之間那種令人尷尬的冰冷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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