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待到周一上班時，他卻意外地發現她沒來上班。
晚上，海舟給她的QQ上發了一條信息：“小丫頭，今天翹班呀？”可是，直到他睡熟，也沒有收到她的回復。
第二天、第三天，她還是沒有在公司出現。這幾天晚上，他給她發短信息，甚至打電話，她都沒有回復。
海舟耐不住了。他問小白，知道夏蕾去哪兒了嗎？小白和夏蕾不僅同一天進了這家公司，而且，她們在此之前就是朋友。
不知道呀，我也聯系不上她。小白回答。
海舟裝做漫不經心地問人事專員小雪：“小雪，那個前臺好像有幾天沒來了，她是請假了嗎？”
“嗯，對呀，她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你找她什么事呀？”
“沒事呀。我就好奇問問?！闭埩诉@么久假，是什么病，這么嚴重？
這天晚上，海舟又給夏蕾發了一條短消息。雖然，這幾天她從未回復過給他?？墒?，萬一她看到了呢？
信息發出去后，海舟愣愣地看著手機屏幕慢慢地熄滅。他嘆了口氣，把手機扔在桌上，起身去拿衣服準備洗澡。
他手捧著衣服，準備進浴室，無意識中朝手機張望了一眼。就這一眼，讓他感到全身的熱血都沸騰起來了——手機屏幕亮了。
他幾步奔到桌子前，把衣服往桌上一扔，抓起手機。果然是夏蕾的信息！“不好意思呀！我住院了。手機被沒收了?，F在回家了才能看到你的信息?！?/p>
海舟當機立斷，馬上撥打電話過去。
“喂——”電話里傳來她軟綿綿的聲音。海舟心里的一塊大石頭這才落了地。
“夏蕾，你怎么請了那么久的病假？是什么病呀？”他顧不得鋪墊，直奔主題。
電話里只是沉默。海舟急了，他沖口而出：“告訴我是怎么回事吧！我都急死了！”
“啊？”電話里傳來一聲驚嘆，隨即又悄無聲息。過了好一會兒，一陣細細的抽泣聲從電話里傳過來。是夏蕾在哭！他心頭一緊。
“別哭了，有什么事告訴我吧，我們一起想辦法面對。”海舟心亂如麻。她的每一聲哭泣聲都似鞭子抽打在他的心上。如果，她現在就在他身邊多好！那么，他就可以馬上為她擦干淚水。他還可以把她……不對，不對，他想哪里去了？
“夏蕾，你現在在哪里？可以出來嗎？或者我去找你？”海舟終于決定了：他要見夏蕾，就今晚，就現在！
夏蕾的哭聲停住了，電話里一片寂靜。一陣輕柔的略帶沙啞的聲音似柳絮從話筒中飄出來：“我出來吧。到四海公園門口見?！?/p>
05
四海公園的門口，不少成雙成對的身影來來往往。海舟已經等了五分鐘了。雖是十一月，雖然穿的是夏裝，可是他的手很熱，他的臉很熱，他的心也很熱。夜晚的風徐徐吹過，給他送來一絲涼爽。在這個南方的城市，一年只有兩個季節：短暫的冬天和漫長的夏天。
遠遠地，出現了一個白T恤和朱紅色長裙的身影。海舟看著她輕輕地走過來，在距離自己兩步遠的地方，這個身影站住了。夜風吹拂著夏蕾的長裙，像一朵郁金香緩緩綻放。
“你好像瘦了。”海舟打破了沉默，他感到自己的臉更燙了。夏蕾避開了他的視線，輕輕地點了點頭。
海舟注意到她的眼睛紅紅的，忍不住關切地問道：“出什么事了？你能告訴我嗎？”
夏蕾不語。她低下頭，用食指絞著裙子。
海舟忽然上前一步，抓起夏蕾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里。夏蕾渾身一顫，驚愕地抬起頭看向他。她的手在輕輕地顫抖，卻沒有抽開。
事實上海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他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把夏蕾的手緊緊攥在手中了。今晚的他，反常和大膽到了讓自己咋舌的程度！
忽然，兩行淚珠從夏蕾的眼眶滑落下來。海舟慌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的舉動惹她不高興了，可是，他真的舍不得放開……
“別哭！別哭……不管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訴我，好嗎？”他用另一只空著的手忙不迭地為她拭淚。然而，她的眼淚卻滾落得更兇了，她漸漸地哭出聲來。
海舟內心像在火上燒灼，這就好像他去參加人生中第一場最重要的考試，然而第一道題就是他解不出的難題。那就聽天由命吧！海舟在心里長嘆一聲。下一秒，他毅然決然地把夏蕾拉進了自己的懷里。
夏蕾的哭聲一下子止住了，她掙扎起來，然而海舟卻把她抱得更緊了。掙扎了幾下沒有掙脫掉，夏蕾漸漸地安靜下來。海舟感受到懷里傳來的海浪般有規律的呼吸聲?？諝庵袕浡疤鸬那逑阄兜馈Ｋ男睦锷鹨环N奇怪的感覺：他想到了靜謚，想到了安詳，想到了永恒……是的，這一刻他但愿能永恒！
周圍還是不斷地有三三兩兩的人群走過。雖然在幽暗的夜色中，海舟還是覺得他們倆太引人注目。在感受到她平靜下來后，海舟戀戀不舍地放開了她。
夏蕾的臉上早已如醉酒般酡紅。
“對不起呀……剛才……你可不可以原諒我呀？”海舟語無倫次地說道。
夏蕾搖搖頭，想想似乎覺得不妥當，便輕聲說道：“沒事……”。
這細如蚊鳴的聲音，在海舟耳里聽來卻如同天籟一般美妙。他的心里涌上狂喜，不禁再一次拉起夏蕾的手，說道：“咱們走走吧？”
夏蕾默默地任由他牽著自己的手。兩人靜靜地在公園里漫步。其實這個公園里的每一條路，每一個景點，海舟和夏蕾都已經了然于心。可是，此時此刻，兩人都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新鮮感和陌生感包圍著自己。
他們來到海邊，停了下來。海舟坐在沙灘上，夏蕾坐在他旁邊的一塊大巖石上。海風帶著“嗚嗚”聲，仿佛有人在低聲訴說著什么。
“夏蕾，這段時間發生了什么事？你能告訴我嗎？”海舟再次試探地詢問道。
一如預料，夏蕾沒有回答。好吧……豁出去了……反正今晚的一切都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控制……過了今晚，恐怕我再也沒有勇氣說了……海舟心里在激烈地交戰。
他的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地對夏蕾說：“夏蕾，其實……你知道么……我……我很喜歡你……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了！”
夏蕾的身子輕輕震動了一下。她定定地看著他，他也定定地看著她。她的臉色漸漸由緋紅變成了慘白。
“我是真的關心你。發生了什么事你能告訴我嗎？”海舟更加焦急了。
海舟站起來，把夏蕾攬進懷里。這一次，她沒有掙扎。他對她說：“無論發生了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和你一起承擔?！?/p>
半晌，似乎從遙遠的天邊飄來一句微弱的話語：“如果，我告訴你：我得了癌癥呢……”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海舟驚訝地叫起來。他放開了她，難以置信地注視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卻分外清明。
“是真的?！毕睦俚蛦≈ひ粽f道，想了想又補充道：“十有八九是真的?！?br>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會呢？你還那么年輕……那么漂亮……” 海舟激動地反駁著。只是，說著說著，他的心里如錐心般地痛起來。
夏蕾已經淚流滿面。
海舟再一次她摟進懷里。這一次他用力地把她抱緊，好像若是他稍微松一下手臂，她就會消失一樣。
“我還是那句話：無論發生了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和你一起承擔?！焙Ｖ劬従彽?，一字一句地承諾道。
夏蕾如遭遇了一場暴風雨，然而她心底的委曲和彷徨卻終于可以宣泄出來了。她痛哭起來。
海舟靜靜地等著她。他知道她終究會告訴他一切前因后果。
“我……我最近幾個月不是經常牙痛嗎？”夏蕾慢慢地停止了哭泣。
“嗯，然后呢？”海舟輕輕地撫著她的背。
“上個月我去醫院看牙。醫生說我可能是長智齒，給我洗了牙、開了消炎藥，然后預約了一個月后去拔牙。上周日我見到醫生，告訴他我最近一直牙疼。他讓我做個詳細的檢查。”
“結果他讓我做了好多項檢查，還讓我留下親屬的聯系電話。第二天，醫院給我爸爸打電話，讓他帶我去醫院做進一步檢查。后來就要求我住院。我當然不肯啦！這太奇怪啦！可是我爸爸卻同意了。”
“住院后，每天我都有各種各樣的檢查。雖然我覺得自己除了牙疼其他都很好。可是此時我也不禁猜測自己是不是得了絕癥。要不然我爸爸為什么會讓我做這么多莫名其妙的檢查呢？”
“那后來呢？”海舟的心里也隱隱感覺不妙。
“有一晚我路過醫生辦公室，無意中聽到醫生和我爸爸的談話。原來醫生真的懷疑我有惡性腫瘤！”
海舟心里像被潑了冷水一樣，感到一陣悲涼。他多么希望從她的話里找到推翻這一切的蜘絲馬跡呀！
“我當即就沖了進去，逼問到底是怎么回事？醫生見我闖了進來，也挺尷尬的。他支支吾吾地說現在還只是猜測，還沒有確診之類的話?！?/p>
“那就是說，現在還沒有最后確認？”海舟的眼里恢復了一些神采。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禱：佛陀呀，上帝呀，雖然我從沒有信奉過你們，可是我相信你們的存在。請保佑夏蕾吧！請保佑這個善良可愛的女孩吧！請保佑這一切都只是虛驚一場吧！我情愿從此長齋還愿！
“夏蕾，先不要胡思亂想了。說不定是誤診呢？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陪著你的。”海舟微笑著語調輕快地說道?？墒?，他不知道夏蕾已經看懂他心里的擔憂。為了讓他安心，夏蕾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來回應。
兩人默然無語，依偎著看著海浪拍打著堤岸。
“你為什么會喜歡我？在知道……明知道我可能得了不治之癥，你還喜歡我？”夏蕾終于還是問出了心里的疑惑。
“我喜歡的是你?！焙Ｖ垡灾复P，在夏蕾的手心里寫下了11.11，緩緩說道：“這是今天的日子。但是它還有第二種含義：1心1意.1生1世?！?br>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