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歌手

那些散落在城市角落里的歌手,跟背包客一樣有種特別的氣質,大概是因為在普羅大眾的眼里,他們代表了勇敢、自由、執著和夢想。

多半時候,與周邊的環境格格不入,他們的世界只由一個吉他盒、一把吉他,一支麥克風以及站立的一平方米組合的空間組成,安靜地、滄桑地或者狂熱地,向這個世界輸送節奏和聲音。快樂的時候,覺得只要是在歌唱便擁有了整個世界,不快樂的時候,路人一個欣賞的眼神大多也能讓疲憊的心開出欣喜和滿足的花朵,他們的心路和感觸有多豐富,他們歌唱和站立的力量和魅力就有多強大。

音樂的動人之處在于它或多或少唱出了我們此時或者彼時的心情和故事,而城市歌手用他的經歷、沉淀和略帶嘶啞低沉或者難得的清新嗓音讓音樂多了更特別的質感,不管他們唱得好不好聽,都讓人感動,因為它至少提醒著我們生活里有更多浪漫美好的東西不能被忽略,譬如此刻來自繁忙街頭里的音樂。

街頭彈唱這件既獨樂樂也眾樂樂的事情,想必已經成為一個城市人人皆愛的文化元素了吧。漫步江邊或者街頭,每每聽到城市歌手的歌聲,總是驀然生出一種感觸:哦!我所生活著的城市開始浪漫起來了呢!唱的人使盡全力要感動駐足傾聽的人,歌者的臉上沒有失落,聽者的臉上沒有憐憫,歌聲勾出的是他們淺淺的微笑和失神的眼神,至于心和回憶,已經在歌聲里百轉千回了吧。哪個歌手不愛這樣包容的城市,哪個城市居民或者過客不愛這樣浪漫的城市?

城市歌手之多,讓我們在各種情境下和他們遇見,每一次遇見都有深淺不一的感觸,多半是感動和能量。大四寒假實習加班的晚上,從地鐵口出來,我縮著脖子帶著略低落的情緒往宿舍方向走,年關很近,大學城如同一座空城。走到半坡,發現路燈下站著一個正在調整音準準備開唱的歌手,他戴著一頂黑色的絨帽,穿得單薄。路燈很黃很暗,風很大,路上行人很少,就那一刻,我有股鼻子發酸的感覺,不知道是因為在這樣不早不晚的冬天夜晚有人在半路駐唱算是某種陪伴和安慰,還是因為在這樣冷的天里,有人這么用力地生活,教會了我人要大氣地活著,不要輕易被環境和情緒所撂倒這個道理。我想兩者都有,我放在他吉他盒子里的10塊錢是對他的感激和致敬,也是對自己暖暖的鼓勵。

音樂能讓生活更有動感,城市歌手的歌聲出自街頭和角落,更能讓人捕捉城市生活的細節。2014年盛夏的夜晚,我們三每人都拿著一杯奶茶準備各回各家,結果走出商場便遇到人行道上賣力彈唱的小哥,于是三個人就這么肩并肩坐在小臺階上安靜地喝奶茶聽歌。天氣熱得像蒸籠,他唱得很一般,可是很投入,散發出一股與唱功不匹配的感染力。在他的歌聲和節奏中,我們居然開始討論他前面人行道來往的行人和他后邊車水馬龍的細節,似乎這些畫面是這個一般般音樂里活生生還挺有趣的MV,電影《Begin Again》里Dan說:“我之所以愛音樂,是因為它讓每一個平凡的瞬間,都充滿了意義。生活里的很多細節,因為有了音樂而變成閃亮的珍珠。”城市角落里駐唱的他們的聲音不一定美妙,唱功也可能很一般,可是置身城市最喧鬧的街頭,他們歌唱,他們拍打節奏,會讓我們不經意里用更靈敏的觸覺觀察了那一刻我們身處的環境,記住了生活里更多豐富的細節和城市印象。至今,我都還記得歌手身后環衛工人三米扔一個雪糕筒,一扔一個準的喜感。

有心事的時候,去江邊、小公園和廣場邊聽聽他們唱歌,也許聽著聽著就忘了自己的那點不開心,就覺得遇到的事情都不是事兒,甚至就情不自禁地鼓起勇氣向手機那一端的人說了一直想要說的話,結果就算沒有預期般好但至少嘗試了,如林夕的詞所言,做錯也不要錯過。他們的歌聲,吉他和麥克風以及所站立的一平方米空間所組合的情境讓你得到了多少寬慰、感動和勇氣?

沒心事的時候,去江邊、小公園和廣場邊聽聽他們唱歌,也許會得到更多意料外的喜悅,這種喜悅感可以是他們歌聲帶來的放松和愜意,也可以是自己情緒一高也上去唱了一首,于是人生又有了一件第一次做的事情,那就是讓自己在有點忐忑略帶興奮的狀態下向來往的或者駐足的陌生人獻唱,不用擔心唱得好不好,因為唱畢,此處一定有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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