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進被窩的影子
做自己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向來敏感,輕易落淚。很多朋友告訴我,我應該堅強,不該哭。甚至這種意識也深深種在我自己的腦子里,我每每哭的時候,總是有一種罪惡感,甚至到了覺得在別人面前哭泣是一種失態的表現,也認為哭這件事,某種程度上會令人厭煩。于是,我常常忍住不哭,實在忍不住了我就會用手捂住我的眼睛,假裝在揉眼睛。
可總有一次哭,你會很失態,在眾人面前大聲地全心全力地撕扯般地哭,你無法再假裝,甚至連揉眼睛你都忘了。并不是這一刻,你不想再假裝堅強了,而是這一刻,你無法再控制自己的感情,它像一杯水溢滿了它必須流出來。
三周前的周六,我被趕出房門,獨自一人走出,已經是晚上的12點了。我先是去了附近的一個網咖上了兩小時的網,我看著騰訊視頻的綜藝節目,笑著笑著哭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過去了,手機里的電話并沒有響起,我有點失落,但我還是在心里弱弱地相信那個趕我出門的人能夠給我電話問我在哪。但直到電腦屏幕顯示卡上余額已不多的提示,手機屏幕也沒有亮起。此時我已經知道電話不會再打來,我一個人走在只有我一個人的城市,我看著我的影子不斷拉長,直至走到樹蔭處才消失不見。在這寂靜的深夜,我擁有了整座城市,但卻好像什么也沒有。
我漫步在暈黃色的燈光下,樹是我前行的伙伴,車是我前行所遇見的路人,風是我前行的音樂。但一切都是寂靜的,我只有我,我的影子和偶爾路過的車齒和地面摩擦發出的聲音,留在這個城市。我找到了一張椅子,把包包從手臂取下,躺下,手里緊緊拽住手機,直至天亮,偶爾有幾個過路人的腳步聲把我驚醒,發現并無異常,我便又閉上眼睡去。
睡醒了,便又是新的一天。我用只剩百分之五電的手機撥去電話,此時我已經顧不了太多了,我渴望能洗漱一番然后沉沉地睡上一會。撥過去無人接聽,手機正好關機。我沒有在等下去的想法了,也沒了那最后一絲希望,這一次,我徹徹底底的失望到下起了漫天風雪。我想起了我昨晚還約了朋友,于是我拖起行李箱和疲憊的身體出發去見一個幾乎一年沒見的朋友——夕陽。
去的路上我找了家早餐店吃早餐,然后充了一點電。我很早就到了目的地,大概是早上10.30便到了,然后發消息給朋友,說我到了,本以為他可以提早出來,結果他約了人吃午飯,于是我又找了個地吃午飯,順便充電。就這樣一等再等,快12時,我忍不住問了他“幾點能到?”他沒回我,過了好一會兒他回了“準備出發了”我問“離這遠嗎?”他答“不遠”又過了十分鐘,我問“出發沒?”他“在等滴滴了”。我又過了幾分鐘我問他“到了沒”他“還在等滴滴”我這時候真的以為他不來了,他可能打算放我鴿子。此刻,我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然而12.59的時候,他到了,好準時,我們約定是13.00在某某KTV見面。
他到了,像瑞士手表一樣準點的到達。我開心地和他say 哈嘍,然后我們去唱歌了。其實這次約他,真的是因為想念他一開始和我成為好友時給我唱的歌。那時候他并不知道他整天叫著小丫頭了是如此高大,而我也并不知那時我整天叫著哥哥的人是如此瘦小。但我總歸記得他,記得的理由有兩點:一便是我們一起干過一件奇葩的事——走過高速。再有就是我們都喜歡去探索附近我們從未走過的路。我偶爾會想起他,會想知道他又走了哪里?他是否找到了他心中最美的風景呢?于是在我今年整個頹廢年時,我想起了這個和我很像的朋友,我便在微信上找他,約他出來見面,沒想到他竟想也沒想就答應了我的邀約。
走進KTV,或許是太久沒見,也太久沒聊天了,我竟然放不開地不敢唱歌,于是由他起唱,他的嗓音很好,很適合唱Eason的歌,加上平日里也有幾分感性,所以他唱歌真的很深情,忍不住地會覺得我做個聽眾就好了。但是還是要唱的,畢竟剛開始只有我和他兩個人,他請的朋友還沒到。于是音癡的我,加上有點內斂放不開的我,點了幾首歌都唱不下去,然后我自嘲般地說“我果然還是唱不好歌,我還是聽歌吧”但他總說“沒關系啊,唱歌不分好壞,只是抒發感情的一種方式”這理由,好有說服力而且還溫暖,于是我又像被洗腦一般開唱,一首又一首,無奈,我真的是音癡,如姐姐評價我天生就五音不全的。然后我決定聽他唱,他唱了幾首,讓我點歌,我求放過。這時候他說了“就我和你在這,你都不敢唱啊,沒事,越唱不好越要多練習?!蔽摇昂?,那我就練”正當我這個五音不全的人在練習,門開了,他的朋友來了,打了個招呼,他便坐下。朋友多了,喝酒是必不可少的。于是酒便來了,酒在我這個徹夜未眠的人眼前,不得不喝。新來了朋友,歌嘛,我可以不唱了,于是我這個唯一的女生開始自己喝酒,偶爾也慫恿他們喝酒,從這局面看,我像是混跡酒場的女生,不,此刻,我覺得我自己是個男生遇到兩個嬌羞的女生。我一直喝,直到把桌上所有的酒都喝光。我去了趟洗手間,沒酒當然又得開唱,再加上那兩人也許久沒見,有說不完的話呢。黑得微醺,有暈暈的感覺,但我還能打趣地和他們兩聊天,我的短發成了三人的話題,我問夕陽“我短發好看還是長發好看”他“短發”“騙人,大家都說短發不適合我”“我其實不記得你長發的模樣”“你都不記得我長什么樣了,失落,那你還記得有我這個朋友吧”“不記得你的模樣,但記得你”“為什么?”“不知道,反正記得”于是,我拿出長發的照片給他看,問他“還覺得短發好看嗎?”他篤定地說“短發好看,更適合你,因為你比較野,長發太柔,不適合你。”他的每一句話都對我有洗腦般的功效,于是我真的信了,短發更好看。然后直到現在我自己真的覺得短發更有氣質。
過了一會兒,他的朋友有事便走了,不過沒多久他另一個朋友到了,于是酒又來了,這次直接一瓶地喝,當然我還是把它倒杯子里喝,假裝淑女一下??傊褪呛?,然后那位后來的朋友開唱,沒多久他兩又合唱,只剩我自己喝酒,我的眼睛突然下起了大雨,止不住地哭,我不停地喝酒,企圖用酒精去止住淚水,控制雙眼,好在他兩沉醉在唱歌,無人聽到,一首歌快結束了,我去了洗手間洗臉,然后回來,還是忍不住要哭,哭得還更厲害,我突然發現酒原來止不住淚水,反倒像是催淚劑一樣,讓我越來越止不住地哭泣,那種要把所有都哭出來的感覺,我一直拿紙巾搽眼淚,夕陽就坐我旁邊,他給我遞紙巾,這時候我知道他看到了我哭,但他沒有做聲,只是他二人不斷點那些老掉牙的歌確保我會唱,然后把話筒遞給我,另一個陪我一起唱。我哽咽著,大聲地,哭泣地,心疼地唱著一首又一首。我再也忍不住,我又上了一趟洗手間洗臉,然后回來繼續喝,直到把眼前的那瓶喝完了,他把他的酒倒給我,我又一口喝了,我仍在假裝,我說昨天沒睡,好困哦。本想倒頭就睡,但我怕他們以為我喝醉了,于是坐在沙發上,抬頭,閉眼。聽著歌,眼淚總是像海浪一般洶涌,我止不住,我也知道我即將失控,于是我拿起手機告訴了夕陽,因為我知道他懂我。我又去了一趟洗手間。我出來時他的朋友也走了,留下我和他。他唱歌,我聽??墒鞘B了就是失態了,哭了就是哭了,無法再重來,我知道我要再努力控制自己的眼淚,但真的控制不住。于是我的眼淚不停地流,只是沒有聲音,他替我擦拭著眼淚,可我還在哭,這一刻是忍不住的,也是停不下來的,后來我越哭越大聲,好像被傷過的心碎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他一把把我摟住,我躲在他的懷里哭泣,我的心跳動了。我的心多么地莫名奇妙,又或者說我一直渴望這個擁抱,而他正好是這個擁抱我的人,在我最需要的時候。無比溫暖。他沒有說話,只是任由我哭,直至我聲音便小了,我開始流著淚說我的艱難時,說我這一年一無所有時,他開始安慰著我,用他過往經歷過的黑暗鼓勵我。我開始慢慢地恢復理智,漸漸地沒了哭聲,他卻問我“還需不需要哭?”“應該不用了”“你想哭就哭,沒關系,每個人都有一段很難很難過去的一段時光,想哭就哭,哭夠了自然就不會哭”斷斷續續地小哭了一會兒,然后堅定地告訴他“哭夠了,回家”“好,回家,我帶你去吃飯。”
從那天起,他讓我活過來,我也會一直記得他愿意做我的守護神的。而那些眼淚那我丟掉了過往所有的悲傷,讓我重拾信心,對生活的信心。當然那天起,他也成了我心里的人,心就是莫名奇妙,我至今還弄不懂。
這是第一個讓我丟掉面具的人,丟掉的那刻,舒服。第一次真實地做自己,不需要假裝正能量,也不需要假裝快樂而贏得的朋友,讓我的心明亮和舒服。敏感,過于在乎,哭泣,我無法改變我自己,我甚至討厭這樣的自己23年,但那天起,我突然覺得敏感,過于在乎,難道不是優秀的品質嗎?然后我在網上找到這樣一段話——(這世界上最簡單的事可能就是莫不關心地生活。因為一旦你開始關心起別人,無論是多小的一個舉動,都需要勇氣。一次次淚傾,哭到胸口抽搐、難以呼吸。當我們需要暖意,首先要學會的,是彼此擁抱。窮盡一生,我們要學會的不過是彼此擁抱。只因“一個人可以輕易地學會不在乎,但學會在乎卻要付出百倍的努力和勇氣”,再不要獨自一人穿過灰暗暝寂的暮色,在搖搖欲墜之前,在生命荒蕪心臟冷卻之前,彼此擁抱。)
所以,天黑以后,請別再躲進被窩,坦露自己,擁抱朋友。做真實的自己,便不會再只有影子作伴,那樣,便可以幸福地在被窩安然地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