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圖?[朝代] 唐
大用外腓,真體內充。返虛入渾,積健為雄。具備萬物,橫絕太空。荒荒油云,寥寥長風。超以象外,得其環中。持之匪強,來之無窮。
“大用外腓”中的“大用”顯然是借用老莊的語言,例如老子說:“道沖,而用之或不盈。”又說:“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埏植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司空圖在這里用“大用”之語顯然是指藝術境界里一種類似于“無”或“道”的現象。很顯然,在藝術感受中,這種“無”或“道”不可能是別的,只可能是藝術境界,只可能是藝術境界中的虛幻空間。這種空間看起來是虛幻的,是空的,但它卻恰恰是藝術之“大用”;至于外腓(腓即變化)是說這種“大用”并不是執著于文字的作用,而是超脫于文字之外、超脫于形跡之外所“幻變“出來的“大用”。這也很符合境界,虛幻空間產生的情況,因為境界、虛幻空間的產生正是具有這樣不知其何來、不知其何去的特點。(在非自覺的藝術知覺中就是如此)。(比如溫庭筠的“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當我們讀后腦子里呈現出這么一片虛幻的空間的時候,它是并不執著于文字上那六種事物的,除了這六種事物之外,我們感覺到更多的是在這片空間下,產生的種種氛圍,情緒,以及與這個空間相融洽的景物也會在我們的幻想中出現。這時我們就會忘記自我,融入到了作者設計的境界里,任暢自由)。
“真體內充”實際上仍是對境界,對虛幻藝術的空間的描述:即這種虛幻的藝術空間“看似”恍兮惚兮、看似虛幻縹緲,但實際上里面有一種“真體”(此亦是老莊語言,老莊的所謂“真人”即是一種超脫于塵世之外作“逍遙游”的人,例如所謂藐姑射山上的仙子)充溢于其中。這也很符合境界的特性,在境界的藝術空間里,確實彌漫、充溢著一種不可言喻的情感意味和美的韻味,這的確是難以言喻的的美的“真體”。(這些都是需要一定的悟性的。再舉個例子吧,當我們看到“漢家簫鼓隨流水,魏國山河半夕陽”時,是不是能感覺到詩人因懷古而生出的慨嘆興亡的情緒呢?這種情緒是沒有定形的,縹緲迷漫于詩歌本所創造的虛幻空間中,雖然在客觀上卻不能看出來,聽得到,摸得著,但我們卻確實感覺到它的存在,在流動,這就是我所理解的“真體”了。)
接下來“返虛入渾,積健為雄”是從欣賞者感受的角度對這種虛幻空間的直接描述,即對欣賞者而言,藝術境界仿佛使入進入到一種浩淼、虛空的藝術空間,作自由無礙的“翱翔”;“積健為雄”與“真體內充”一樣,是對前一句的一種辯證的補充,是說在這樣的“返虛入渾”的藝術遨游中,并不是真的“虛幻”之旅,在這種虛幻的空間里,有一種藝術的真力健滿、有一種恢宏的氣韻。應當說這也相當契合境界的特點,在看似虛幻的藝術虛空境界里,確實有一種藝術的真力在和雄渾的氣韻。(這個比較容易理解些,比如在王昌齡的《出塞》中,先虛構了秦月漢關這樣一個恢宏的歷史時空,然后再寫征戰中李廣,龍城兩位將軍,在讀詩的過程中,我們的確會感覺到一種氣韻在充盈,慢慢變得壯大起來。讀李白的《將進酒》也如此)
反虛入渾
起筆處,似有意,似無意,承接上,似相關,似無關,遠看著,若有情,若無情,最后一筆卻一飛沖天,前邊的一切都有了新的層次,斷續的都連接的密密實實,如白沫過沙后的狂濤涌起,此所謂反虛入渾
積健為雄
相對于反虛入渾,又深了一個境界,反虛入渾,反復之間,難免痕跡深深,牽強一點.而積少成多,積弱成強,連點成片則渾渾然一氣呵成,如微風撫面,先是點點涼意,之后是毛發浮動,然后是肌膚滲透,如此步步為營,又步步進益,步步推進之后高潮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