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0日,2020過半,畢業在即。
前幾日做了公司的一個問卷調查,里面有一個問題是:如果培訓可以再來一次,你會怎么辦?我一直都相信,做過的事,從不后悔。因為我一直認為,你人生中經歷的每一個瞬間,都是在你當時所處的心境、環境和能力的綜合作用下自然發生的。如果再來一遍,我們大概率還是會說同樣的話,做同樣的事。我直到現在都依然這樣認為。但是,假如有另一種可能性呢?假如從一開始就知道結局,我們會不會,再珍惜一點點,再清醒一點點,再,自律一點點。一切,會不會有所不同?
近日來,不禁覺得自己很是失敗。2017年研究生入學第一天起,我告訴過自己,要在這三年做出點成績,要看清自己今后的方向。然而,已經丟失了上一份工作的我,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一時間竟然再次花了眼。我總是試圖幻想,習慣瞧瞧打探外面的世界,卻又總是因為貪戀現有的安全和其實并非溫暖的假象,遲遲不愿邁出腳步。是一次又一次的躊躇,不安于現狀的浮躁,和不肯努力的拖延,導致了,現在的困局。
生活是張難解的物理卷,我好像永遠只能連蒙帶猜地答對寥寥幾道選擇題。在這個畢業的當口,我想要試著總結過去三年的生活,這種感覺,就像過去很多年來,作為一名庸庸碌碌的中等生,總是不肯認輸似地,試圖給物理卷的第二題大題寫上一個勉強能看得過去的答案。毫無疑問,過去三年,我過得很忙碌,看起來很充實。我為自己冠上研究生的名稱,于是以為自己并不是茫茫人海中一眼就消失的一個。研一,我每天白天趕著上五花八門的課程,甚至午飯都草草打發,晚上,我埋頭寫作業,有時可能會寫到半夜一點才關上燈悄悄摸上床。在那一年,我激動于打開新世界的大門,驚奇于同齡人優秀的思維模式,憤懣于自己的庸碌和無知。我像一頭闖入森林之王領地的小鹿,跌跌撞撞地想要探索,卻在嗅到危險氣息時立馬躲開。研二,我慢慢習慣了校園里的一切,慢慢覺得自己和別人好像也沒有差的很遠,我開始像大學時候一樣,大搖大擺地出入校園,有時可能會高談闊論,和同學在餐廳里喝著奶茶激動地討論著作業題,甚至為自己其實并不高明的點子得意不已。到下半學期,我開始去往成都實習,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日子,輕飄飄的,像在云上。我帶著典型的學生思維進入職場,傲氣地以為自己能夠得到優待。于是,我大聲地表達著自己對于工作安排的不滿,也非常“有職業素養”地保持著準點下班的習慣。周末時候我只顧和同學們一起出去玩,縱情地游山玩水,認為那才是青春應該有的灑脫。連感情的煩惱都是輕飄飄的,我為了博取別人的關注,做出了很多一廂情愿其實可笑不已的傻事,為一點點的在乎歡欣不已,或者懊惱不迭,無法成眠。現在回頭再看,憑什么呢?是的,憑什么?我沒有出眾的外表,家庭條件不值一提,連別人努力就能考一百分的學習能力,也是勉勉強強,在及格線附近徘徊。性格嘛,也是爛大街的討好型人格而已。所以,我開始明白一個道理,不要去期望,因為你,并沒有那么有魅力。朋友也好,愛人也罷,去掉吸引的因素,終究,怕是也逃不過淡忘。慢慢地,我不再那么在乎了,不再那么在乎沒有回復的微信,不在去數已經幾天沒有過聯系,我慢慢地關上本來已經大開的心門,退回自己的陰暗角落里。只漏出一點縫隙,讓陽光灑進來,不至于,被陰暗吞噬。這也就是說,我成為了一個,不動聲色的,平靜“沉穩”的大人。研三來了,生活像是吹響了進擊的號角,又像是突然踩下了油門,一切都如走馬燈一樣一閃而過。我們來不及閑聊,朋友間的聚會偶爾而又難得。大家都在忙著找工作,寫論文,一切都焦頭爛額。我們好像突然覺得,自己被邀請進了真正的成年人樂園,只不過玩偶的扮相不再是米老鼠,而是德古拉。我們見面的問候不再是“火鍋約不約”,而是耷拉著臉說一句“我好難呀”。2019,在惶恐、擔憂和緊張中結束,甚至未曾想過,2020的打開方式。
半年過去了,我想你了,很想的那種。這可能是很多人面臨過的場景吧。英文中有一個很有趣的詞,叫“soar”,形容事物在短時間內激增。我每次看到這個詞,就會想到坐過山車直達頂點時噴薄而出的緊張感。這個詞,正是今年1月到2月間的寫照。在那段時間,相信每個人都思考過人生的意義,每個人都曾憤怒、激動、落淚。我也一樣,那段時間,想過要寫寫自己對于安靜無聲的生活的思考,卻一次次提筆時,心里都會被觸痛,于是作罷。我看了很多人的記錄,農民工、學生、外賣員、企業家,都從自己的角度描繪過疫情的魔鏡下折射出的生活。我為生命的堅韌而驚嘆,卻又感慨于生活的無常。某一天,我突然厭倦了外界嘈雜的聲音,我開始主動屏蔽一切關于疫情的消息,不再關注人數上漲還是回落。我麻木地看著閑書,跑著步,聽著音樂,做著心安理得的鴕鳥。我停止思考,停止問自己,自己應該和這個社會有什么樣的關系,好像不問,我就能少一點不安,少幾個不能入眠的夜晚。直到迎來了3月的末尾。
4月初,我開始在家辦公。這一消息讓我在家待的煩悶的心情舒緩了不少。但是,我同時接到了兩家公司的邀約,這兩家公司是兩個不同的行業,但都讓我比較心動。經過一番痛苦的取舍,我選擇了行業最大的翻譯公司,開始了我的小譯員生涯。可是,事情的走向可能永遠不會受人掌控。我未曾料到我在職業之初可能遇到的困境和艱難。由于測試通過的翻譯領域的限制,我只能做一些邊緣稿件,難以承當大任。在這過去的幾個月中,我無時無刻不在焦慮,焦慮于同齡人的壓力,焦慮于不被PM賞識的揪心,焦慮于隨時可能被淘汰的風險,更重要的是,焦慮于不喜歡。我不喜歡每日在家辦公的死氣沉沉而又一成不變的生活、不喜歡老板說空話的虛假,也不喜歡每天處理差不多的稿件的枯燥,我厭倦了不變。記得之前有句話說,“如果你真心想做一件事,世界都會給你讓路”,那么反過來,如果你真心不喜歡一件事,世界恐怕也不會給你留下來的機會。所以,我順理成章地被淘汰了。即使事先有了心理準備,但沒有獲得轉正機會的那天,我還是忍不住哭了。我怨恨自己不夠努力,羞愧于別的同級同學都順利轉正,傷心于要離開自己朝夕相處的好朋友,害怕又要面臨未知的恐懼。老板的這個決定,讓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和自我否定,在下發通知后的好幾天,我每天都在做夢,夢到自己留下來了,我每天都在反思,自己到底是哪個環節做得不夠好。可能我一直不敢承認的是,自己綜合能力不夠好,就是不夠好。時間管理也好,積極主動也罷,我都不是老板想要的那塊材料。我一直告訴自己,我是一塊劣質的墻紙,會毀了整個房間的溫馨。今天距離通知下發已經過去一周了,我慢慢開始坦然接受結果,這幾天以來,我不再焦慮,走在路上的時候我覺得很放松,哪怕前途未卜,可能下一站的風景也并不會稱心如意,但是,這一次,我不再害怕。我會勇敢地闖入森林,探尋崎嶇的小路,享受樹木的芳香,縱使荊棘遍地,風雨來襲,也將一路北上,不再回頭。
我將告別,告別過去的三年忙碌歲月,有沒有成就,都已匆匆逝去;
我將告別,告別一路收藏進心里的朋友,舍與不舍,都永不會遺忘;
我將告別,告別過去懦弱猶豫迷茫的自己,強與不強,都不會有人代替。
我將,乘風破浪,只盼,為時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