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在薩繆爾·貝克特的荒誕派戲劇《等待戈多》里有這樣一段經典臺詞:
? ? ? ? ? ? ? ? ? ? ? ? “你在干什么?我在等待戈多。
? ? ? ? ? ? ? ? ? ? ? ? 他什么時候來?我不知道。
? ? ? ? ? ? ? ? ? ? ? ? 我是在等待我的戈多,
? ? ? ? ? ? ? ? ? ? ? 我卻真的不知道他會什么時候來。
? ? ? ? ? ? ? ? ? ? ? ?他告訴過我,他會來,
? ? ? ? ? ? ? ? ? ? ? 讓我在這里等他。
? ? ? ? ? ? ? ? ? ? ? 我答應他,等他。
? ? ? ? ? ? ? ? ? ? 我毫無指望的等著我的戈多,
? ? ? ? ? ? ? ? ? ? 這種等待注定是漫長的。
? ? ? ? ? ? ? ? ? ? 我在深似地獄的沒完沒了的夜里等待,
? ? ? ? ? ? ? ? ? ?深怕在哪個沒有星光的夜里就會迷失了方向,
? ? ? ? ? ? ? ? ? 開始是等待,
? ? ? ? ? ? ? ? ?后來我發現等待成為了習慣。”
? ? ? ? ?克里斯汀·斯圖爾特主演的電影《私人采購員》(Personal Shopper)講的是一個名叫Maureen的美國女孩在哥哥Lewis死在巴黎之后,也來到巴黎生活,她以照管一個名人的服飾為生。她的巴黎之行的目的是為了等待Lewis“現身”。因為Maureen和哥哥都是靈媒,Lewis堅信人死后靈魂一直存在,而Maureen對此卻滿是懷疑。所以,兩人曾經約定,不管兩人中誰先死去(兩人都有遺傳病),死后一定要給對方訊號。Maureen在巴黎三個月,她討厭自己的工作,對周遭的一切漸趨麻木,唯獨癡迷于研究各種關于靈異方面的東西。后來,朋友勸她放下執念離開巴黎。可是,她卻認為Lewis一定會出現。
? ? ? ? ?電影里有這樣一個片段:一個剛謀面的陌生男人問Maureen是否喜歡做私人采購員,她說她討厭這份工作。接著當被問到為什么不換一份工作的時候,她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東拉西扯為自己找了一些聽起來合乎情理的借口。男人接著問她為什么留在巴黎。她猶豫片刻后回答到,“我在等待。”“等什么?”她不無無奈的答道,她不知道自己在等的是什么。是的,她確信Lewis會給她某種訊號,只是她卻不知道那將會是什么。
? ? ? ? 之前寫的那篇文章《怎么就不能隨波逐流了?》是以一個自問結束的——“可是,為什么當我看‘Alike’的時候,內心卻久久不能平靜呢?”有朋友讀完文章之后在后臺留言:“因為不甘心吧!不服氣就這么簡單的妥協了。”看到“不甘心”三個字的時候,我問自己,“真的不甘心嗎?”我希望答案是肯定的,那樣至少可以證明我心里有某種我想要堅持的東西。可是,我騙不了自己。所以,我不得不承認,“其實連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才會在面對新的事物時候,總覺得那不是自己想要的。”朋友安慰我,“浮生萬象,又有誰敢說自己能了悟得透徹?永遠在路上才是常態吧!”
? ? ? ? 和癡等在鄉間小路那棵大樹下的老流浪漢愛斯特拉岡和弗拉季米爾比起來,走在路上的我們似乎正在更積極主動的朝著人生的目標前行。可是,如果你隨便拉住一個急匆匆趕路的人,你問ta,“你要去哪里?”ta會告訴你,“遠方。”你又問,“遠方在哪里?”ta會有些不耐煩的答到,“遠方就是遠方。”“為什么要去遠方?”你究根到底,連環追問,對方卻邊走邊回答,“大家不都在趕往遠方嗎?”話音剛落,那人已消失在那條看不到頭的康莊大道上了。
? ? ? ? 有點耐心的,或許會告訴你,“遠方,將會有更好的自己。”你立馬脫口問到,“什么樣的自己才是更好的?”對方撓了撓頭,似乎在搜索合適的答案。最后,ta給出了還算牽強的解釋,“就是比現在更成熟、更優秀的自己。”你皺皺眉,似乎對這個答案并不十分滿意。可是,你看出對方急于趕路的焦急,于是把到嘴邊的問題又給咽了回去。
? ? ? ? 看著那些疾步遠行的背影,你自問,“遠方一定就有更好的自己嗎?那個所謂的‘更好的自己’真的就是我們想要的樣子嗎?”
? ? ? ? 身邊不少人覺得我現在進了事業單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記得有一天,一朋友樂滋滋的問我,“現在工作怎么樣?”我說,“沒感覺。”朋友一臉嫌棄,覺得我是在敷衍。我不知道朋友期待的答案是否是,“很好啊。領導重視,同事友善,工作不累,工資穩定,真是既清閑又舒心。”可是,對我而言,“沒感覺”已經是我能給出的最好答案。
? ? ? ? 兩年來不斷換工作,不斷強迫自己去改變,讓自己強大,不是為了錢權,也不是為了出人頭地,只是一直相信一路堅持下去,總會成為更好的自己。可是,走過這一路才慢慢明白,其實所謂的“更好的自己”,并不是說曾經那個自卑內斂卻有夢的愣頭青不好,也不意味著在褪去新人的戰戰兢兢,深諳職場規則之后成熟穩重的自己有多了不起。實際上,很多時候“更好”僅僅意味著不再與命運作斗爭,而是學著去適應社會,去融入身邊的人和事,去接受生活交予給我們的一切。
? ? ? ?所以,后來的后來我們都變成了和愛斯特拉岡、弗拉季米爾一樣荒誕的人。在人生路途中,開始的時候我們疾步前行,后來發現疾步已成為了一種習慣,再后來當我們想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卻怎么也停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