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美玉——讀《穆斯林的葬禮》之梁冰玉

? ? ? 冰玉,我不知道怎樣來描述你,你是一個奇女子,一個自信更自卑的奇女子。或許你的名字就是對你最好的詮釋——一塊冰冷的美玉。

? ? ?冰玉,你無疑是最美麗的,最光鮮的,最耀眼的一個,總是能在各種場合抓住所有人的眼球,并不再轉移。你在那時,擁有著一個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你有著姣好的容顏,姐姐的慈愛,姐夫的疼寵,侄子的可愛撒嬌,你有一個溫暖幸福,讓很多人嫉妒的家庭。可是,越是美好而溫馨的家庭,在戰爭的硝煙中,越會變得支離破碎,如你的家,再如奧利弗的家。

? ? ? ?冰玉,你是一塊美玉,在最美的年華中被雕刻出來,煥發出青春的生機和耀眼的光芒。可不幸的是,你也是在這最美好的年華中被摔得粉身碎骨,連一塊碎片也再難尋到。

? ? ? ?冰玉,你無疑也是最懦弱的,懦弱地如同蝸牛一般,躲在厚厚的殼中,不敢將頭伸出來。面對初戀的背叛,你懦弱地選擇了逃離;面對奧利弗的示愛,你又懦弱地選擇了漠視。你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明白奧利弗的感情,明白亨利一家的用意,可你因為一次的背叛便封閉自己,封閉在那個名為“懦弱”的殼中。

? ? ? 終于,一次又一次的漠然以對,換來了一束玫瑰和一袋栗子,換來了奧利弗的死亡。那用來填充你精神世界的玫瑰和栗子,本來是為了你的快樂,卻在你心靈深處留下了一道不可磨滅的傷痕,這是多少悔恨都治愈不了的。

? ? ? ?世上最悲慘的便是,你給了我所有,想將一切都奉獻于我,我回以冷淡,可當你將你的死亡送到我面前時,我卻才開始流淚,才開始正視你,想起你給的一切,可卻再也找不到你,不能將你把我點燃的心還給你。

? ? ? 那束玫瑰,那袋栗子,是你永恒的記憶,或許永遠不會知道,奧利弗其實可以不用死,如果他不聽你說的你想念故鄉的食物,如果他不想給你一個浪漫的回憶,如果他在最后幾分鐘退回地鐵,而不是去給你買東西,如果他不那么愛你,如果……他就不會死。可世間,哪來那么多的“如果”,那么多的假設。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再無改變的可能。

? ? ? ?可這些,冰玉,你都不知道,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有那么一個人,他對你的付出是那么得多,他對你的愛,是那么得深。

? ? ? ?人永遠不會發現自己手中的東西是那么的可貴,只有在失去時,才回去追悔。你同樣是這樣,在奧利弗死后,你明白了奧利弗的情深,你或許會對他心存愧疚,可你永遠也無法彌補,因為他已經死了。在你明白的時候,他早已離去,去往你永遠無法抵達的地方。

? ? ? ?人死如燈滅,除了生前的燈火燃燒的青煙,就了無痕跡。

? ? ? ? 冰玉,或許奧利弗的死亡會讓你心痛,可你是誰,你是冰玉啊!冰冷的玉!又怎么會因心靈的一道劃痕而皺眉?即使那道劃痕多么深,也損傷不了你一星半點。你又退回了你那個變得更厚的殼中,將自己重重包圍,不留一絲空隙。

? ? ? 可是你忘了,再深的海也會有干涸的一天,再堅固的殼也會有破碎的一天。當殼碎了,你就將你的情緒爆發出來,完完整整地,一點也不保留地爆發出來。而爆發的對象,就是從小疼你寵你的姐夫——韓子奇。你們彼此坦誠相對,忘記了在外漂泊的孤獨寂寞,忘記了剛離世不久的奧利弗,忘記了在家中日夜等待你們歸來的姐姐/妻子……你們忘記了一切,在你們的世界中享受獨屬于你們的火花與激情,你們如膠似漆,好似再沒有什么能將你們彼此分開。

? ? ? 冰玉,或許你愛他,或許不愛,或許你早已將你與他從小到大的親情與愛情混雜在一起,迸發出一種名為“愛”的火花。也許,你是在追求真愛,無所顧忌地追求著,就連最基本的道德倫理也被你拋之腦后。

? ? ?如果我再小幾歲,在那懵懂的年紀,來認識你,或許我會認為你是一個敢愛敢恨,追求自我的女子。可我不是,我看待你,只覺得你是一個可惡的人,一個罪大惡極的人。

? ? ?你的可惡之處有兩點:其一,長姐如母,不聽姐姐的勸告,甚而忤逆她,是為不孝;其二,姐妹情深,不顧念姐姐的處境,與姐夫相愛,甚至生下一個女兒,是為不義。你不孝,更無義,將一個連普通人都應遵守的道德倫理棄之不理,枉為人也!

? ? ? ?我不否認,你也是一個可憐人,孤身一人,飄零在外,無家可歸,生的女兒也得不到一個好的歸宿。可是,你也必須承認,你后來的可憐,你女兒的可憐,都是你之前的可恨造成的。若你當初沒有不聽你姐姐的勸告,而是安心待在家中,那么你就會有一個溫馨而又安寧的家,你姐姐也必定會傾其她所有為你找一個可以托付終生的良人;若你當初接受了奧利弗的愛情,和他在一起,或許你會有一個快樂而又浪漫的家,還有姐姐美好的祝愿……可你在如此多的選擇中,選擇了一個最壞的,你卻認為最好的——和韓子奇相戀生子。你從中收獲了激情,得到了愛情,可你最終造成的,卻是兩代人的悲劇的開始。你女兒的悲劇暫且不提。

? ? ? ?你從來不認為你做錯了什么,你還在埋怨,埋怨你姐姐的不體諒,不寬容,不理解。可你想過你姐姐的感受沒有?你姐姐梁君璧就算沒讀過什么書,沒有什么知識,但她對你的愛,對韓子奇的愛,卻是實實在在的,沒一點摻假。她將你拉扯長大,她為你操心勞神;她對韓子奇真心實意,她對韓子奇盡心盡力。哪一樣都是真實存在的,不帶一絲一毫的水分。

? ? ? ?十年的辛苦,數千日的等待,縱是這過程中有些許的錯誤,可也不能泯滅她對這個家的付出和貢獻。可這些苦,換來的,又是什么?是最親愛的妹妹和最尊敬的丈夫的雙重背叛。這對一個女人,一個傳統的穆斯林來說,這是什么?是一個足以毀天滅地的打擊,是最后一根可以壓倒她的稻草。所以,她爆發了,她發狂了,可無人能站在她那邊,她面臨的是你們口口聲聲所堅持的——真愛。

? ? ?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們所謂的“真愛”是什么,但我清楚的明白,破壞他人的家庭是犯法的,是為社會所不容的,這樣的感情,還謊稱什么“真愛”呢!

? ? ? ?梁君璧只是在捍衛屬于她的婚姻,盡管她的方式不對,有些過于的粗暴、激烈。但她有錯嗎?她也是一個女人,那只是一個普通女人在面對如此重大背叛時,最正常,最原始的反應罷了。

? ? ? 后來,你不堪重負,或許是你承受不了周遭驚疑不定的眼神,或許是你接受不了來自于姐姐的詰責,也或許是韓子奇對你們這段感情的退縮,或許都有,或許都沒有……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選擇了離開,離開這個傷心地。

? ? ? ?在你離開的這些年中,你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誰也不知道,誰也無法知道。但我們可以想象,你這些年過得是多么的堅辛,將你當年的那顆滿懷熱情的心消磨地如同一老嫗般頹靡,滄桑。

? ? ? ?這場“穆斯林的葬禮”,開頭的是你,結尾的依然是你,真正展現了“物是人非”的含義:我不在,你在變,我歸來,你離去,永遠找不到那個短暫的相遇時刻,即使找到了,也認不得、辨不出你的模樣。

? ? ? ? 戲開時,你上場;

? ? ? ? 幕漸落,思愈廣。

? ? ? ? 人獨立,滿滄桑;

? ? ? ? 臺已空,茶靜涼。

? ? ? ?冰玉,你這塊冰冷的美玉,早已在塵世的煙火里,歲月的灰燼中,變得寡淡,變得灰暗,再也看不到那過去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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