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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身上,生命顯示著不可思議的力量。
在我的記憶里,我被水淹過4次。第一次4歲,我掉進了叔叔家門口的河溝里,據爸爸說,我被水沖走了很遠很遠,是叔叔的岳母跟著我跑了很久才把已經失去意識的我救起來,我知道我是怎么掉進去的,卻忘記了是被誰救起來的,我只記得當我醒來時,父親站在窗前看著我,手里拿著給我新買的衣服。
第二次是6歲,在我家門口的水塘里,母親在洗衣服,我在水塘邊玩,母親說她一轉身就看不到我的身影了,原來我掉進了水塘里,母親嚇壞了,伸手拉我,我已經飄到她的手夠不著的地方,母親靈機一動,拿了一條正在洗的父親的褲子扔過來一角讓我抓住,求生的力量,讓6歲的我居然抓住褲子,我被救了起來,救起來我的臉慘白,鄰居們跑來說我的魂被嚇跑了,晚上我媽按照鄰居提供的方法,拿著竹竿在水塘邊為我招魂,她一邊把竹竿放進水里,一邊喊我的名字,我的姐姐就在家幫我回到,我覺得很好玩,原來我還有一個魂可以被召回來,那魂是不是不會死呢?
13歲時,我自己選擇了自殺,又被鄰居救了,我奄奄一息的樣子連醫生都覺得我活不過來了,二周后我居然活了過來。
15歲時在大姑媽家洗蚊帳時,我掉進了水池里,大姑媽把我救了起來。
34歲時,我和好友去酒店游泳,那天是工作日,游泳池空無一人,好友要先去跑步,我一個人去泳池玩。也許是曾經有過幾次的溺水體驗,我怎么也學不會游泳,很多游泳教練和游泳能手都教過我,我的德國前男友很自豪的說,他教會了很多人游泳,他用了幾天也沒有教會我,我在馬來西亞酒店里的游泳池里待了一周都沒有學會游泳。后來我徹底放棄了要學會游泳這件事,游泳池成了我玩耍的地方。
那天我拿了一塊救生板在泳池的淺水區走來走去,感受著水在身體游動的感覺,不知不覺我就走到了深水區,我一緊張,水里的救生板被滑了出去,我也滑掉進了深水區,我在水里撲騰著掙扎著,喝了很多水,感覺自己快要失去意識時,我在撲騰亂抓的手居然抓到了那塊救生板,當我從游泳池起來時嚇壞了,這是我第一次清晰有意識的看到自己在水里掙扎,還看到了以前我掉進水里時身體的掙扎和恐慌。我坐在水池子上,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那一刻我意識到我內在有求死和求死兩股力量非常明顯地在交替運作,死亡是美的,這種美在誘惑著處在困境中的生命。死亡也是忠于父母祖先的一種方式。那天我知道我再也不需要用死亡逃避困境,來忠于父親,我知道人在自殺時拋下一切的感覺,但死亡只能帶走生命,不能帶走生的困境,自殺死亡的人會再用重復的方式來解決生的痛,這種記憶的能量會拉著TA再次回到有自殺死亡的家族,同樣家庭養育的孩子為何各個都不同,是我們都帶著不同的情緒記憶在輪回的活著,只有清晰覺知到這個情結,才能解除這個循環。
1.
我回到縣城去檢查身體,經過B超、抽血和各種化驗,主治醫生拿著我一摞化驗報告,很謹慎的看著單子又看著我,告訴我患有腎炎、肝膽管結石、肝功能退化、心律不齊、胃炎、我需要住院治療。
我拿著醫生開的住院單,用我的錢交了一半的住院費,我一個人來到病房,倒在我的病床上,一會兒一位年過半百的醫生帶著各科醫生和一群實習生過來,他問我關于所有吃的問題,我的生活,我家族的病史,他問了我家人的聯系方式,我把同住在縣城的二姐的電話號碼告訴他。他對我也對著所有人說:今天只用葡萄糖輸液,明天再給你開治療的藥。他們離開后,我在消毒水的氣味中睡著了,我隱約感覺到手被扎針輸液,護士讓我睜開眼睛,我在睡夢中睜開了眼睛,睡夢中我聽到護士囑咐同病房的陪護幫我看著輸液瓶,一個晚上各種臉出現在夢里,有些臉笑容滿面,有些臉冷漠,有些臉擔憂,有些臉悲傷,有些臉憤怒。
2.
第二天早上,我睜開眼睛,母親已經站在病床前擔憂的看著我,她連夜從家里趕來看我,為了我交了費用,找醫生問了我的情況。儼然我已經成了醫院的特殊案例,十幾歲的孩子患有這么多病本不多見,而我的鎮靜更是少見,我對疾病是很友好的,那時我就有一種感覺,不管我的身體有多少疾病,我是健康的,我的疾病好像是一種離我很遠的現象,我不知道怎么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十幾年后,我才知道這種是感覺到了內在還有一個真正的自己,外面那個生病的、各種情緒的,在經歷的各種生活情景的并不是真正的自己,而是頭腦和身體玩的游戲。
3.
我每天很配合醫生的治療,不輸液時就看《簡.愛》,但母親是真的嚇壞了,她每天都跟在醫生身后匯報我的身體反應.她對我說,不要擔心錢,她會想辦法的,我還有兩個姐姐也會幫忙的,我看著母親前前后后的忙碌著,想著以前她說的話,我問自己,這兩個哪一個是她呢?難道也有兩個她?
我的病引起了醫生們極大的探索心理,每開一種藥,醫生都會問我身體的反應,醫生們在探索到底要從哪一種疾病開始治療,而消炎藥很多都對肝腎功能有損傷,很多時候他們只給我輸葡萄糖和氨基酸,病房里的人也不停問我媽我的病情,隔壁的病人也跑過來安慰我,有時候我聽到隔壁病床的一位媽媽對那位生病的兒子說,你這么點病還怕成這樣,你看那位妹妹全身都是病,人家都安安靜靜,我靜靜地聽著他們的議論,聽到母親說起父親的離世,大家就更同情我了,在那一刻我就很討厭被同情的感覺,我不需要同情,我只要靜靜陪伴就夠了。
4.
每天我都被迫聞著各種藥味,消毒水味,醫生和病友身上的氣味,有時候我記不住醫生長什么樣,我卻能記住他們身上的氣味,那位年過半百的醫生是醫院的院長,一輩子都在醫院工作,他身上有淡淡的無助的氣味,就像枯葉在飄落,那些年輕的醫生散發著胡椒的氣味,那是對生命的激情,有一位美麗的護士姐姐的氣味總在喇叭花和青草被割開時的清新氣味里回落,當我聞到清晰的氣味時那天她快樂很有耐心,當我聞到喇叭花的氣味時,那天她的情緒很煩躁,對病人的態度也不好。
有時候我會聞到病友身上的酸味,像蔬菜被腌了很久重見陽光散落的一地鹽,有時候我在夜里醒來,看著睡在鋼絲床上的母親,我會聞到雞蛋面的氣味,我的心暖暖的,有時候我會在她身上聞到鐵銹的氣味,那時是她對我最嚴厲的時候。
有些氣味讓人心情愉悅,有些氣味讓我莫名就緊張,有些氣味讓我感覺到熱、有些氣味讓我感覺到冷,我的敏感情緒并不是這是這個人對我做了什么,而是對方發出的氣味讓我產生了好與不好的感覺,這是后來學習了芳香療法的原理才知道的。在這之前,我一直被各種氣味所困擾,不僅氣味,對語調也很敏感,我能從一個人的語調里聽出是愛、認同、評判還是指責,我常常糾結在這個人的語調里而忽略了對方在說什么,后來上了藝術治療課,我才知道我們的正向或負向的情緒感覺都會從聲音、氣味、眼睛、身體皮膚釋放出來,有的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語音和全身早已在傳遞著憤怒、指責、評判和悲傷,被敏感的人接收到而成為沖突的誘因。
5.
兩周后,我身上的腫消了,疲憊的感覺消失了,心跳也正常了很多,三周后再做全身檢查時,我的身體居然全好了,醫生們拿著檢驗報告都不敢相信。
我出了院,母親說,你還是回城里去吧,如果你不去,就去二姐夫承包的車間上班吧。她恢復了她的樣子,我也恢復了我的樣子,我不想再去熨燙袖子了,我要去做點新鮮的,我拿著行李直接去到二姐家。
作者:魏相相Pearl Wei
氣味語言家、花香能量療法創始人、花香世界的"嗅聞"分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