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么。就在我灰心喪氣之際,一家律師事務所的人力資源總監給我打來了電話,約我第二天到中信大廈去面談。
中信大廈是廣州的地標建筑,即使相比后來陸續出現的“小蠻腰”,以及珠江新城國際金融區那些摩天大樓,它的地位依然顯赫。正是奔著律所總部設在那里,我才投去了第一封求職信,沒想到最后也只有這家律所給了我回復,看來第一志愿還是蠻重要的。
人力資源總監和我長談了兩個小時,她對我的辭職很好奇,我好像找到了知音,嘩啦嘩啦向她傾吐了一番。畢竟辭職以來,來自家人、朋友的壓力和不解,悲觀的、風涼的議論層出不窮,讓自己既郁悶又無助。通過和她的長談,我基本可以確定來面試的20人當中,我被選中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面試的最后一關是老板,也就是律所主任。這家律所采取的是大城市才有的公司制,所以才會有什么人力資源總監這樣的牛逼職位,而律所主任也不叫做主任了,叫總裁,有的甚至還有董事會,老大就是董事會主席。真的搞不懂,大城市就喜歡這一套,不然顯不出逼格。
老板姓邱,本可叫他邱主任,但別人喜歡總裁這個稱呼,就叫他邱總裁吧。
等我趕到他的辦公室,才發現我是最后一個到的,20個應試者坐滿了一屋子。邱總裁的辦公室大的有點恐怖,俯瞰整個天河體育中心,氣派非凡。我眼光掃遍了整個辦公室,只有邱總旁邊才有一個空位,于是怯怯地走過去坐下了。
我印象中的面試都是一個一個來的,這種20個人一起上的場面還是頭一遭。我落座后,邱總又接著說了,顯然面試已經開始了一段時間。
關于這次面試最經典的內容,我在《走進一個人的西部》里提及過。與其說邱總在面試,不如說他是在羞辱這些來應試的小律師。其他羞辱的話我大都忘記了,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一句:“每個月發給你一袋米夠不夠?”原因是在談及薪金問題時,一位應試律師嫌邱總開的2500塊錢工資低,在廣州不夠維持生活,結果給這個霸道總裁毫不客氣地調戲了一番。
輪番奚落完每個應試者之后,眼看著就要輪到我了,心中不免緊張起來,不知道他會提什么問題,結果他看了一下我的簡歷,就直接問我要多少錢工資。我張著干澀發熱的喉嚨,故作鎮定卻明顯帶著發抖的聲音說:“一萬。”頓時現場炸開了鍋,因為剛才嫌2500元工資低的那位,已經是邱總給出的全場最高工資。
“你憑什么要這么高工資?”
“我……我認為自己值這個價錢。”
說真的,我當時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但心里想把自己賣了也應該賣高點價才對。
“你通過司法考試了嗎?”
我說成績還沒有出來。
“喲呵,連律師資格都沒有就敢要這么高工資,那幾位已經執業多年的律師都沒你這么牛。”一邊說一邊對剛才被他接連調戲的面試者指指點點。
確實也是,看著剛才那些不堪羞辱卻低聲下氣的求職者,我心里也直犯嘀咕,憑什么我連考試成績都不知道,就可以比別人辛苦做過幾年律師的人拿的工資高。但大話已經說出去了,自降工資臉面上過不去,正在猶豫間,邱總發話了:
“工資6000,實習期3000,干不干?干,就馬上去佛山報到,不干,就走人。”
“我干!”盡管與我的心理預期相差甚遠,但相比之下這已經是最好的了,我能有什么理由拒絕呢?畢竟入選的四個人當中,只有我一個是連律師資格都沒有的,其他三個都是正兒八經且執業多年的律師。
就這樣,我背起行囊坐上了前往佛山的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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