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墨白淵淺|三生三世桃花依舊 3
東海水晶宮
今日確是大吉，我抬手在發前遮了遮陽，只見東海半空里仙氣繚繞，祥云朵朵，看來各路神仙都已經到齊。
聽聞東海水晶宮富麗堂皇，為了這雙不濟的眼睛我還是覆上阿爹給我做的白綾。
正欲捏訣下海，身后不知是誰“姐姐、姐姐”的叫著，我心道著阿爹阿娘統共只生了我們兄妹五個，下面再沒什么其他小狐貍，縱是青丘那些狐貍崽子也是喚我姑姑，誰又喚我姐姐？
我回過身，雖有白綾遮掩可仍舊能看到她一身珠光寶氣，話本子里是怎說的，好似仙女下凡一般，她雖不曾下凡，大抵也是個仙女了。
那綠衣少女臉頰一紅：“綠袖見姐姐周身仙氣繚繞，以為姐姐也是來東海赴宴的仙人，正想煩姐姐為綠袖引引路，不曾想姐姐的眼睛……”
這白綾覆在眼上其實絲毫不影響我視物，況且有迷谷的枝丫子指引，引路實在是小事一樁，便點頭應她：“我確是來赴宴的，眼睛不妨事，你們跟在我后面罷。”
我雖為她引路奈何我這須臾數萬年不曾出的青丘，委實沒有什么話題同這小仙說，便隨得他們身后跟著，他們雖不大同我言語，奈何狐貍耳朵尖，我也委實聽得不少閑話。
那綠衣仙女的仙婢說：“聽聞今日太子殿下也會來赴宴，雖正妃已經立下了，但太子殿下定然是看不上青丘那老太婆的，公主的美貌天上地下都難得一見，此番東海宴上若是能與夜華君情投意合，可要算是盤古開天劈地以來第一件美事了。”
青丘老太婆？想我青丘仙人眾多，可能自稱老太婆的也不過是阿娘，當然這話要讓阿娘聽見，恐我這身狐貍毛是留不住了，可阿娘與太子殿下如何定親？
我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青丘那老太婆”說的應該是不才在下本上神我了。頓時有種哭笑不得之感，我雖自稱老身，可這句老太婆可是萬萬當不得了。
那綠袖公主微嗔道：“休得胡說。”便沒了聲響。小女兒情態畢露無疑，可見這公主也是為了夜華君來的。
大約行了多半個時辰，才到得這東海之下三千尺的水晶宮，看著這灰蒙蒙的亭樓玉宇，我十分納罕，這一屆的水君口味竟然別致至此？
我瞅了瞅迷谷的枝丫，十分懷疑是他故意惡搞我，可看見那牌匾同守在宮門口引路的仙娥，我又覺得，這好像真的就是傳說中的水晶宮。
七萬年滄海桑田，原來現在流行的風格竟是如此，真真是令我大吃一驚。
那綠袖公主也是目瞪口呆，指著墨綠的宮墻問我：“那上面鋪的，怕都是青荇草吧？”
雖不才在下本上神我年長她數萬歲，可我一個陸地上生陸地上長的走獸，對這水里的東西委實知之甚少，只得勉強陪笑：“大約是罷。”
守在宮門邊引路的兩個宮娥看著我們這一行人愣神的樣子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估計這來的都是我們這副表情吧。
前方雖有仙娥引路，可我這還是差點栽跟頭，若在這些小仙丟了青丘的臉，咦，腦子里突然浮現出二哥吊打鳳九的樣子，想著我要同鳳九一般被吊打，那這十四萬年的老臉要是不要。
這昏暗的水晶宮也用不上白綾遮光，我取下白綾，跟著仙娥身后進了大殿，離開宴分明還有些時辰，大殿里各路神仙卻已是三個聚成一團，兩個湊做一堆。
想起當年阿爹做壽開的那場壽宴，眾賓客雖無缺席，卻沒一個不是抵著時辰來。這仙人們大多端的一副好架子。
而現今，不過這東海水君給個男娃做滿月的堂會，不論大神小神竟都如此踴躍。
想起同眾師兄在昆侖墟的兩萬年，師尊赴宴的次數我一只狐貍爪子都數的過來，想來世道確實是變了，如今的神仙們，大抵都閑得厲害。
聽得那些小仙高談論闊，我委實是沒有什么興趣的，又聽聞那同我退了婚的桑籍會來，便想著，不如出去躲個清凈，稍后正時回來送了禮便罷了。
水晶宮后花園
我本想躲個清凈，可在這后花園兜兜轉轉半個時辰依舊沒有走出去，我便泄了氣，我這只狐貍認路的本事委實不高，既然已經回不去了不如隨便走走。
我在這后花園轉來轉去，偶然看到一只頗為白凈的小仙，甚像一只糯米團子。
那糯米團子白白嫩嫩，頭上長了兩個角，穿一身墨綠的錦袍，趴在一叢兩人高的綠珊瑚上，稍不注意，就會叫人把他和那叢珊瑚融為一體。
我看他低頭拔那珊瑚上的青荇草撥得有趣，便靠過去搭話：“小糯米團子，你這是在做什么？”
他頭也不抬：“拔草啊，父君說這些雜草下面藏著的珊瑚是東海海底頂漂亮的東西，我沒見過，就想拔來看看。”
我見他實在拔得辛苦，忍不住要施以援手。可想起好歹我也是個女君不便親手去做，便從袖子里掏出來一柄扇子遞到他面前，關照：“用這扇子，輕輕一扇，青荇去無蹤，珊瑚更出眾。”
他從善如流地從我手里接過扇子，極其隨意地一扇。頓時一陣狂風平地而起，連帶著整座水晶宮震了三震。烏壓壓的海水于十來丈高處翻涌咆哮，生機勃勃得很。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東海水君這原本暗沉沉的水晶宮已是舊貌換新顏，怎明亮二字了得。
我有些吃驚，這扇子是遇強則強，當年小巴蛇那么高的年歲使出來的也不過這小團子的十中之一，可見這天賦委實是重要的。
小糯米團子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眼巴巴望著我，嚷嚷：“我是不是闖禍了？”
我轉過頭來，極困難地對他點頭：“闖禍的怕不只你一個人，那扇子好像是我給你的……”
剛青荇草被他扇走時我臉上的白綾便自動浮現替我遮光，小糯米團子眼睛一下子睜得老大，我琢磨著，大概是我這張四分之三縛白綾的臉，有些嚇人。
誠然，我這只狐貍腦子并不靈光，猜不中開頭，自然也無緣結尾，只見小糯米團子蹭蹭蹭風一般撲過來抱住我的腿，大喊一聲：“娘親——”
我傻了，娘親，我連夫君都沒有，何來這么大個兒子，可見他哭的傷心，我也不忍弗了他，便任由他的眼淚鼻涕在我這新做的衣裙上亂摸。
他哭的傷心，我也有些納罕，雖昨夜輕薄了個少年郎，可也不至于今天就有個兒子吧我被他哭的有些發怵，正準備想法子逃身，背后卻響起個極低沉的聲音：“素……素？”
四哥常說我健忘，我卻也還記得這十幾萬年來，有人叫過我小五，有人叫過我阿音，有人叫過我十七，當然大多數人稱的是姑姑，卻從未有人叫過我素素。
他未待我轉身便抱住了我，我心中生氣，捏了個訣把他震開，“放肆，老身乃青丘白淺，豈由得你輕薄。”說罷臉上發燙，好像昨夜我還輕薄了一個少年郎。
我回身一看，原來是在西海水晶宮有過一面之緣的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老身記性不太好，素來不知道還有人稱呼我為素素，你還是依著輩分喚老身一句白淺上神或者姑姑吧。”
“是了，她從來不會用此等語氣和我說話，想必我是認錯了，姑姑留步，夜華告辭。”
說罷夜華抱著阿離便離開，我立時反應過來，我走了半天沒走出去，找他帶我出去也好，正欲去追，一個大肚便便的女子攔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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