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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公主,明天就要去他國聯(lián)姻。
我身后,百萬軍士是我的后盾, 光嫁妝就裝了幾十車。
不過,只可惜,我是個假的!
真公主說什么國仇家恨,不容有犯, 又豈可在敵人身側(cè)酣眠,一轉(zhuǎn)身,就把我塞上了花轎。
出嫁前,公主的親娘問我心中可恨?
我想了想,其實我原本只是個宮婢,家在北境。
夷人時常來犯,不是搶我們的牛羊,就是殺人放火。
就連我的兄長,也去參軍打仗,一去不回頭...…
邊關(guān)有好多像我爹娘這樣沒了兒子的老人,若真是嫁一個女子,便可以安撫北境,那我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見我搖頭,柔貴妃便嘆了口氣,隨手拔下了髫邊的石榴釵給我。
這還是柔貴妃最受寵的那一年,當今陛下送給她的。
只是君恩匆匆如流水,一切也再回不到從前了……
要不是陛下薄情,柔貴妃也不用匆匆推出一個七公主聯(lián)姻他國,以保住自己的地位。
我就這樣,手握石榴釵,轉(zhuǎn)身上了花轎。
我的轎子出宮走的很慢,就好像它也舍不得這京城里的繁華一樣。
七公主悄悄在城墻角里探出個頭,手足無措,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之后柳公子便來了,趕緊給她帶上了圍帽。
他們二人,一個俊一個靚,自小都受教于柳太傅門下,是真正的青梅竹馬, 天作之合。
我順手從轎子窗口放出一方繡有鳶尾花的帕子,希望七公主可以拾到,這也算我最后一點念想。
“別了,故國:別了,我的公主!
信女阿鳶,真心祈禱,從此這天下國泰民安,我的公主也可以與她心愛的柳公子長相廝守,幸福康泰……”
其實,北境與我們景國相距很遠,迎親車隊光走路,就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
北夷人野蠻,擅騎射。
北夷王剛一見到我,便把我擄到馬上,打砸了皇上陪送的許多名畫古董,而是把金銀收入囊中。
我皺著眉,忍不住開口提醒。
“大王錯了,那些才是值錢的玩意兒!"
北夷王不屑:“你一個深閨女子懂什么,金銀可以買吃喝, 是硬通貨!可那些個古董字畫,即填不飽肚子,也花不出去,帶回去,徒增累贅!"
我掙扎下馬,在地上扒拉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出一個完整的玉玦。
“大王,您大可以把這些東西找景人換成糧食的……您要知道,單這一塊玉玦就價值何止千百錢,足以保證數(shù)十人過冬餓不死了!我阿娘自小就教導,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萬不可暴殄天物!"
北夷王好奇:“你母妃不是當今圣上的柔貴妃嗎?為何說話像個市井里的尋常婆子……"
我一驚,差點露餡。
"所以呀!現(xiàn)在母妃在宮中早就不受寵了,這才輪到本公主前來和親!"
北夷王并未起疑,只是攏了攏濃重的胡須。
“ 你這公主,倒是有趣,很對本王的胃口!"
我自知身份配不上北夷王,婚后只得盡量當個賢惠妻子,教他族人織布,種地,教化四方。
我總想著,無論北夷還是大景,皆是這天下子民。
他們都是一個鼻子,一張嘴。
忙碌一生,無非也就圖個有吃有喝, 有一方天地立足,親朋團聚吧!
等北夷人也都有田有地,有牛有羊,不用再怕餓死凍死了,他們自然不用再跑出去殺人放火的。
一晃,我就嫁到北夷三年,有了我?guī)н^去壘火炕的技術(shù),北夷人在大雪天,也大大減少了子民的死亡率。
為此,北夷王多次表明,得妻如此,乃他人生大幸!
可我也不知道,他若曉得自己美滋滋,弄到最后,只是娶了一個七公主的灑掃丫頭,會不會立即翻臉無情,拿我的腦袋去祭長生天。
我越想越怕,越怕就越想再為北夷做點“實事”當貢獻,只盼著哪一日,自己的身份若不幸被揭穿,他能念著夫妻一場, 許我個痛快。
北夷王自從娶了個如花似玉的景國公主,這公主便忙得整天晝夜不見,一年到頭,政事倒比他這個正經(jīng)北夷王還多, 而且比他更受子民的愛戴。
若不是七公主肩不能扛,手不能拿,他都快懷疑自的妻子不是來聯(lián)姻,而是來篡位的了!
今天,他好不容易才早早處理完政務,打算回營帳里,與其溫存一下,研究研究這香煙子嗣的大事。
好家伙,北夷王一掀門簾子,里頭竟脆生生站了兩個美女,還恬不知恥說是他的側(cè)妃。
他北夷王正妃尚且沒能駕馭明白,又何須平白再添兩個大累贅。
"公主,公主!"
我每次一聽北夷王如此喊我,都會莫名心虛。
“ 大王,以后喊本宮王妃即可,本宮既嫁給了大王,咱們之間, 就應當遵守您北夷的禮數(shù)!"
“王妃!"
北夷王慢慢咀嚼這兩個字,只覺得頓時口舌生香……
"不對!今天你休想欺瞞過去,咱們營帳之中,到底從何而來兩個妖孽!"
我;“妖孽?”
想了半天,我這才恍然大悟,差點被他嚇死。
"那是老王妃見本宮過門3年,還不曾為大王增添子嗣,這才特意送來的兩名美女。”
別說北夷王這樣的身份了,在景國,就算尋常人家的夫婿,多娶一兩門親事,延續(xù)香火,也并非就是錯誤的。
女子若想反抗,除非那女子極其善妒,婆家就可以用“七出”之條,把人休回娘家。
就像柔貴妃,那年輕時也曾專寵過皇帝的。
只可惜自打七公主之后,柔貴妃便沒了生育,在后宮站不住腳。
這后來,陛下才又有了惠妃,香妃,麗美人..….
男子天生濫情,好顏色,實屬正常。
但我卻想不到,北夷王聽了我的話,竟然會當著眾人的面,單膝下跪,與我折箭為誓。
"今日,我淳維犬與長生天為誓,此生絕無異姓之子,否則他日必定死于千萬鐵騎之下,遭人踐踏,輾為肉泥!"
我連忙扶起北夷王,"別,我怕極了你會應驗誓言……那樣, 我會死的!"
北夷王一把把我抱入懷中:“本王的鳶兒也太瘦了些,這樣又怎么可人為本王多多延續(xù)子嗣,開枝散葉呢!"
淳維犬的話果然靈驗無比,金口玉牙。
隔年春天,我便有了身孕,部族里的醫(yī)師瞧過了,肚子尖尖,應當是個男胎。
我兒尚未出生,淳維犬便先立了他為太子,還答應與景國永世修好,兩國永不相犯。
此次和談,我原本是不想去的。
做為宮婢,我顛沛半生,受盡苦楚,今天好不容易才有了丈夫和孩子,安定幸福的生活,我不想再有任何岔池。
只是淳維犬對我說,他也想讓柔貴妃看一看我腹中的孩子,畢竟北夷遙遠,指不定他日我們母女何時再相見……
我見他一臉熱忱,實在不忍告訴他實情,卻不想,這一走,竟成了永別。
北夷要與景國修好,朝廷大抵分為兩派。
柳太傅明明身為文臣,但因為性格激進,這次竟站在,武將一方。
他認為淳維犬身為北夷百年難得一見的明主,圣上理應趁這次兩國和談進行斬殺,以損北夷元氣,千萬不能放任北夷“做大",以防回頭北夷再生出來侵犯景國的野心。
可以六王爺安以槐為首的內(nèi)閣眾臣,極力勸導, 景國這幾年國力衰弱,南方旱災連年,百姓苦不堪言。
因此,朝廷萬萬不應在此時挑起戰(zhàn)爭,理應與北夷修好,借此機會,修養(yǎng)生息,恢復國本。
兩黨爭執(zhí)不下幾個月,最后柳太傅竟膽大妄為,私下里派出殺手,打算伏擊淳維犬。
我們上京的大部隊,浩浩蕩蕩一路向南。
剛走出草原,見到景國邊境,淳維犬便笑道。
“鳶兒可還記得此地?"
我撩開馬車門簾,"記得,大王想當初就是在這里擄了鳶兒去!"
北夷王攏了攏胡子,哈哈大笑。
“那時至今天,我鳶兒如花美眷,卻許給了我這糟老頭子, 可有悔? ”
我輕輕搖了搖頭,眼神清澈而倔強,亦如想當初我出宮,柔貴妃問我的答案一樣。
“鳶兒無悔!"
我倆正在馬車里你儂我儂,我猛然發(fā)覺馬車被顛簸了一下,門簾斜歪,正前方有個寒光,迅速向淳維犬襲來。
“大王小心!"
我奮不顧身,張開雙臂,猛然擋在了淳維犬的身前。
利刃當胸,一陣短暫的巨痛過后。
我,假公主謝鳶尾,再無生還……
一陣恍忽,我便成了一道虛影,再凝聚不起來。
我看見淳維犬抱著我的身子,失聲痛哭。
戰(zhàn)場上,我北夷來的勇士,個個以一敵十,沒一會兒刺客就敗下陣去,被俘入京。
原來刺客主使,竟是柳太傅。
而帶頭的,正是七公主的愛侶, 風光霽月的柳公子……
柳公子見圣上為了平息北夷之怒,竟然要斬殺柳氏全族,驚懼之下,他胡言亂語,竟一口道破我的身份。
他還說,他們殺了淳維犬一個假公主,今天就把真的七公主賠給他,希望陛下能放過柳氏全族!
我已經(jīng)早成了鬼魂,也不忍直視,簡真蠢哭了……
不過淳維犬最后還是答應了要與景國修好,延續(xù)了我在世時,兩國和平的心愿。
而淳維犬的條件卻,圣上是要宰殺柳氏全族時,他要帶上七公主!
后來,淳維犬回到部族之后,大力發(fā)展我?guī)н^去的生產(chǎn)技術(shù),不斷促進北夷與景國的大融合,終于在自己五十五歲這一年,當真做做了不損一兵一卒,讓北夷人遍部景國,成了北夷真正意義上的“英名主君”。
只可惜淳維犬倔得很,終身再未娶妻,也并沒留下子嗣, 最后只能選擇把王位禪讓給了自己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