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結束時已是深夜10點。井上安排了車送藤田和初回家。
藤田閉起眼睛,回憶宴席上的談話。首先是那幾個神話傳說,作為無神論者,他始終認為所有的神話故事都不過是人類對未知世界的敬畏產生的臆想,但是陳的話讓他產生了新的設想,我們對這個世界依然所知甚少,如果那些并非臆想,而是未知領域的真實存在呢?
然后是陳提到的那個生物,那個..“姑獲鳥”。這個生物的“精神吸食”會使人陷入那種“真實夢境”,他最近頻繁的夢,一切都符合描述,那些場景讓他仿若置身其中,像是在玩一個奇幻而恐怖的VR游戲。
那么自己是什么時候,在哪里被這家伙被盯上的,藤田腦海里突然冒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他搖搖頭,不讓自己繼續(xù)想下去。
真是個讓人郁悶的秋天,他伸出一只手揉了揉額頭,老師的死,奇怪的夢境,還有不知在哪的“神秘生物”。
另一只手傳來了溫暖的觸感,初把手搭在他手上,身體輕輕湊過來,淡淡的香水味讓他心情平靜了一些。
“你今天是不是太累了?”她輕聲說,“白天在外面等了我一個上午,下午還要逛街,晚上參加宴會,是我不好,總是讓你操心。”
她傾下身,抱住他的腰,頭靠在他的胸膛上。藤田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沒有說話。他覺得更加平靜了,和這個姑娘在一起,仿佛全世界的任何事情都與自己無關了。他現在只想好好愛她,和她分享自己的安心和幸福。
“不好意思,司機先生,”藤田突然睜開眼說道,“能送我們去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嗎?”
“啊,當然可以的,這輛車并非是井上先生的專車,使用也不是那么頻繁,請問您要去哪里呢?”
“鐮倉。”
從東京到鐮倉大概需要一個小時的車程,藤田用手機訂好了酒店,因為是淡季,價格也很便宜,所以訂了能看到海的四星酒店。他自顧自地查找附近好吃的飯店,全不顧在一旁絮叨的初。
“你這是搞啥,為什么突然去鐮倉啊?”
“明天我還要準備學習的資料呢!”
“這么晚多麻煩人家司機先生啊。”
…
初不停地說著,藤田只是微笑著,這種樣子還真是百看不厭。
早上,藤田和初坐在酒店二樓的陽臺上,遠眺大海。鐮倉的海是一種奇妙的灰藍色,像是某種寶石原石的刨面。也是灰藍色的火車駛過安靜的街道,火車警示桿緩緩升起,上班和上學的人們匆匆走過,朝陽照在海面,遠眺隱約能看到《海街日記》的七里濱,近看也仿佛再現了《灌籃高手》片頭曲里晴子向櫻木招手的情景。
藤田看著初,她側著頭看向大海,像是停止了思考。海風吹起了她的長發(fā),發(fā)絲映著清晨的陽光。
“起這么早,不像是你的風格啊。”藤田點起煙,喝了一口茶。
“難得到了鐮倉,不好好欣賞一下風景怎么行。”初沒有回頭。
“厲害,年輕真是好,畢竟昨晚入住后還折騰到那么晚。”
“不要說這種破壞氣氛的話!”
“哈哈哈,這個場景,總讓我想到渡邊淳一的《失樂園》,他好像很偏愛描寫鐮倉。”
“更破壞氣氛了!那可是婚外戀的故事,我們可是真心的在戀愛啊!”
“可是他們的愛至死不渝,不是嗎?”
“我才不要結局這么悲慘的愛情!”
“悲慘的愛情嗎..”藤田按滅了煙,轉過頭看著大海,“讓我想到了某個人呢..”
“織田智昭..”初仿佛能讀懂他的想法。
織田智昭,織田剛的兒子,30歲那年,在家里點燃了家里的煤氣,和新婚妻子雙雙身亡。據說是因為做生意失敗,欠下巨額債務,精神出現問題,才出現這樣的悲劇。
“那孩子很可憐呢,”藤田說,“只比我小5歲,但是卻是個很有想法的孩子,他喜歡寫小說,喜歡寫歌詞,喜歡看電影,會寫出中肯精彩的影評,可惜老師總想讓他涉足商業(yè),他大學畢業(yè)后去了美國深造,在那里結了婚,自己開了一家金融分析公司,可沒想到..”
“他在寫作上其實更有天賦。記得師兄有個劇本需要寫一個小短詩,我寫了一篇給他,但他最后卻用了智昭的。我讀了那首詩,真的很棒,那個文筆..有點像谷川俊太郎。”
“他就是那種俗話說的懷才不遇吧,他后來在網上寫了不少小說,很受歡迎,但是最后全部被老師強制停更。他有一天對我和師兄說,他很嫉妒我們,嫉妒我們可以追求自己的夢想,嫉妒我們在創(chuàng)作時的快樂。那天之后,我發(fā)現他更改了自己網上的筆名。”
“筆名?什么筆名?”初問。
“般若。”
藤田揉了揉眼睛,映在海面上的朝陽略顯刺眼。(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