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呼……”女人望著窗外輕輕地吐了一口煙,她似乎已經(jīng)喜歡了這樣通過煙霧迷蒙中看世間百態(tài)了,就這樣靜靜地她才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存在,她才覺得自己還活著。
夜?jié)u了,月亮將自己一身的光輝靜靜地灑在這塊熱鬧的大地上。她姣好的面龐也暴露在了月光之下,柔軟微彎的黑發(fā)在風(fēng)的陪伴下不時打在她雪白光潔的額上,大而明亮的眼睛在這時卻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憂傷,在長長的睫毛地掃動下更顯一種迷幻,左手玉指間余煙裊裊,不時從櫻桃唇中吐出的煙霧將她整個人籠罩,再加以夜晚的襯托,使本就迷人的她多了一層誘人的朦朧感,相比之下,明月都霎時暗了光輝,所謂尤物也不過如此了吧。她今夜無事可做,難得清閑,就這樣靜靜地坐在窗欞上,看著外面墨黑的夜幕中被微風(fēng)扶起似少女黑發(fā)般的垂柳,看著護(hù)城河的水在夜晚的燈火下如何泛起漣漪,看著其中的人們的嘈雜與擁擠、歡笑,看著空曠的天空、通明的大地不同的光景? 在她視野中形成了強(qiáng)烈的視覺沖擊,但她的心在這時卻異常的平靜。自己也不知道多少次就這樣每次這樣看著,感覺自己離他們很遠(yuǎn)很遠(yuǎn),好像自己不是他們中的一個,但轉(zhuǎn)而又想:怎么會呢,自己分明就是他們,而且是十分徹底的了,她不禁一聲苦笑。慢慢地,她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之中,想想自己待在這已經(jīng)有十個春秋了,想當(dāng)初那個髫年女娃早已不復(fù)存在,但那時青澀的笑容以及,親手毀了它的那個狠心將她拋在這的男人依舊深深刻在她的心上。依稀記得當(dāng)初她還很興奮地跟著他來到了京城,要知道那時她和阿爹、阿娘經(jīng)常是食不果腹,就是偶爾吃到鄰家剩下的干饃也是一家的盛宴,但不知為什么不管是那時還是現(xiàn)在每每回憶起來她還是很想念那段時光,那段一家人相依為命的時光。直到后來發(fā)生了饑荒,家里似乎就沒有那么太平了,爹娘每天都在吵架,好像在爭論要不要丟了她,她當(dāng)時還不太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每次看到他們吵架她只能干等在門外不敢進(jìn)去,直到母親出來看到她后緊緊地抱住她然后哭到:“我的丫,你放心,娘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把你賣走的”偶然間,他似乎看到了父親那輕微而不可及的嘆息。之后,便是跟著父親來到了京城,看到了許多從前想都沒想過的東西,驚奇、驚喜及興奮感接踵而來,這時,父親用一種很輕柔的聲音對她說:“嫣兒啊,你在這乖乖等著爹啊,我一會就過來。”。再之后,便是父親的一去不歸。?
她很想好好地放縱一次自己,好好地哭一場,愛一場,這樣也不枉活了這一生,但她哭不出來,眼淚這種東西早就干涸了。煙盡,她將煙頭向窗外扔去,順手關(guān)了窗戶。就在這時聽見鴇媽在叫“柳煙,柳煙,快出來接客了。”她有條不紊地扶了扶落在裙擺落紗上的煙灰,轉(zhuǎn)而走向了梳妝臺,慢慢地拿起一旁的口脂輕輕地均勻地涂抹在了有些微煙痕的紅唇上,抿了抿,似向鏡中尤物粲然一笑,而后站起身取下腰間的紗巾蒙在臉上,便向門口走去了。
(二)
煙雨樓是京城著名的妓樓,而柳煙是它的招牌。每次來要點她的人“非富即貴”。這時,她鞋翹翩翩,一步一步從樓梯上款款而下,隨之,被紫錦罩著的妖嬈身姿慢慢映入眾人的眼中,男人們的眼睛都瞪直了,樓內(nèi)剎時一片安靜。過后,便恢復(fù)了些理智。只見,媽媽扭著肥碩的腰盤,一邊故作姿態(tài)地往這邊走,一邊用她那不知擦了幾層粉的厚唇吐出些字:“哎呦,我的姑娘啊,怎么才下來啊,王大人可是等了你好久的呀!”隨著媽媽的眼神,柳煙看見了不遠(yuǎn)處一個大腹便便,眼神和口中都流露著赤裸裸的貪婪與無恥,油亮的前額與臉龐都在閃閃發(fā)光,似在向眾人表達(dá)些齷齪的思想。柳煙咽了咽口水,忍著心中的厭惡緩緩走到男人身邊,將手中絲帕放到對方手中,掩著面紗淺笑一聲,便轉(zhuǎn)身上樓了。“哎呦,我的大人,還愣著干嘛呢,趕快上去呀”媽媽不忍道。“誒,我這就去,這就去。”也不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就像著了魂希望,踉踉蹌蹌地跟著上樓去了。
又過了兩天,是元宵節(jié)了,柳煙想要出去走走,這些天一直在忙著,就想著在過節(jié)這幾天能出來順便看看是否有關(guān)于他的消息。不知不覺,她走到了當(dāng)今大總府的庭宅門前,看了看這扇漆刷的油亮的大紅門,看看門口兩珠高大的沖上天的松柏,她感到一股深深的諷刺。真正的小姐流落在外當(dāng)了“頭牌”,而不知從哪里來的野種卻成了大小姐。冷笑一聲,剛要抬腳要走,就聽見后面落轎的聲音,接著一聲嬌嫩的奶氣聲傳來,“張媽,你去拿我的換鞋來,真是臟死了。”
這大宗府是近幾年才興起來的,之前這當(dāng)家的還與街邊那混混沒啥區(qū)別,后來得到貴人幫助得以翻身,從此一帆風(fēng)順。但聽說早年因為貧困也干了件糊涂事——將自己的親生女兒賣到紅樓為夫妻倆得了些錢票,但也并沒有支持多久,但不幸的是,他們再也不可能有親生兒女了。這也就是“因果報應(yīng)”吧。而現(xiàn)在的這位大小姐從小被接來就給予了全府最好的待遇,不僅女紅做得是無人能比,額外看得一些“經(jīng)書”也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多了幾分神采,終成為了全城內(nèi)外著名的大家閨秀,可謂是人見人愛,又因為自身也比較機(jī)靈,才剛及笄就有皇宮內(nèi)的娘娘們要問親了。
柳煙聽到聲音轉(zhuǎn)身看了看,只見一個身著淡藍(lán)色錦緞,面龐嬌嫩的小姐被人攙扶著從轎子上緩緩而下,渾身上下都有著貴族小姐所特有的優(yōu)雅、精致。興許是她也感覺到有人正在看著她,小姐轉(zhuǎn)身便看見了不遠(yuǎn)處的柳煙,“這是誰家的小姐呢,長得如此精致。”她朝柳煙微微笑了笑,轉(zhuǎn)身就進(jìn)去了。
自那以后,柳煙就很少出去了,倒不是因為受了什么刺激,她早就對那些無感了,只是心里更加思念他,就一人待在樓上抽香煙解愁。“再過一天節(jié)日就算是過去了,他,可能不來了吧。”“話說,總管家那個小丫頭還挺像回事的,也算是在替我活著了吧。”“那些老男人一個比一個惡心,表面上光鮮亮麗,實際上都是一群禽獸。”......她的思緒越來越多,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任憑煙頭燒破了自己的紗衣。
柳煙便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并與他完成了身心的交融。男人渾身散發(fā)著一股久經(jīng)沙場的狂野氣息,他粗暴地扯破了她的前襟,內(nèi)里紅色的肚兜赫然暴露在男人的眼前,他一邊粗狂地吻著女人的柔唇,一邊嫌棄般地使勁拽開了紅色的一片,豁然,女人白皙般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男人一點也不珍惜的對待著眼前的這個尤物,沒有任何的前戲,褪下自己的褲子,身子一挺,便進(jìn)去了。事后,他們一如既往地沒有任何交流,男人收拾好自己后頭也不轉(zhuǎn)的留下了一句令柳煙終身難忘的話:“我馬上就要與大總管家的小姐成親了,以后我們就不要再見面了。”大總管家的小姐......柳煙心頭一緊,剛想要說些什么,男人就不見了。
? ? 皇家的喜事就是全天下的喜事。大婚那天,城里城外都洋溢著喜慶的氣氛,街上人來人往,個個臉上都掛滿了笑臉,好像是自家辦喜事一樣,歡快地不得了。大紅燈籠掛滿了整條街,人們見面相互都親切了不少。那天的煙雨樓里也是歡快的。柳煙剛送走一個在宮里當(dāng)差的,就穿上里衣站在窗前看正在街上的花轎,在最前面的他還是那樣引人矚目,她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心中卻是五味雜陳,不知不覺地扶上了自己已微微鼓起的肚子,嘴角揚著一絲微笑。“這恐怕是我與你今生最后的羈絆了吧。”
(四)
若干年后,在一個偏僻的小村落里生活著一個寡婦和她的女兒,盡管寡婦名聲不是很好,但她心地善良、樂于助人,又心靈手巧,經(jīng)常幫著鄰里鄰居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務(wù)活,母女倆也算過的快活。有一天,寡婦去田里摘菜,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一個蜷縮在土墻旁的人影,她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一個與她年齡相當(dāng)?shù)墓媚铮艘呀?jīng)死了,手里卻仍然拿著一個大煙管,令她震驚的是她腰間的一塊小牌,上面寫著“某年某月某日生 姓柳 名煙”。
故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