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

三月持續的雨季總是那么漫長,長到令人忘記。深深淺淺的雨痕斑駁了教學樓灰色的紋路,狹長的小道和著雨絲消消失在盡頭。漳州的雨已經持續了好幾天,晾曬的衣服開始散發出發霉,痕跡斑斑的墻上也爬滿了黑色的霉菌群落,生活在這樣的空間里,骨頭也要發霉了??諝庵酗h散著灰色的壓抑,讓人開心不起來。

又一個灰沉沉的白日,長長的睡袍垂到腳踝,厚厚的《卡拉馬佐夫兄弟》覆在膝蓋上,趁著雨后僅余的光線,開始閱讀。尚未干的長發還在往下滴水,“嗒、嗒”的敲著瓷磚,沉悶的午后又多了幾分煩悶。手中的書仿佛有了溫度,那鮮活的生命,有力的話語,似乎伴隨著飄浮的塵埃散發出來,在沉重的空氣中巍然不動。那私生子問我:“如果上帝在第三天才創造了日月星辰,那么第一天的光從何而來?”我有些恍惚了。雖然我是一個無信仰主義者,但我也聽過上帝創世的故事,只是我也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遠處的爬山藤蔓在細雨中仍舊郁郁蔥蔥,深深淺淺的葉片在風雨中輕輕搖曳,重重疊疊的灰暗彌漫著,在空氣中踟躕。如果日月星辰不曾出現,那么光從何而來?對著這沉重的空氣我沒有得到解答,困倦襲來,我斂著眼,聽雨。

黑暗之中,我聽到了萬千聲響。斜斜的密語劃破長空的尖銳,綠葉互相重疊碰撞的聲響,在風雨中急著歸家的鳥兒撲棱著翅膀,甚至嫩草破土抽芽,枯樹生出新芽的生機都一一入耳。霎時不知怎么的一顫,我從混沌中醒來,睜開雙眼,我仿若得到了答案:光即是心。正因為心,所有的一切才被感知,被存在。上帝在第一天創造了光,即是賦予人類澄靜純明,能知曉世間萬物的七彩玲瓏心。然而真的是這樣嗎?我又矛盾了。

天色越來越暗淡,宿舍樓像被潑了一盞隔夜的茶水,透出了陳舊的氣息。那些生命又回到了泛黃的紙頁中,而我的頭腦還在發生爭論,但這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在這,微雨中,我明白了,當下這一刻澄明的時光,是最珍貴的賜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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