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我癲,只是世間冷漠

那是一個寒冬臘月,前一天剛下過一場罕見的雪,說罕見是因為南方甚少下雪。此時屋檐上垂掛著一串串長長短短的冰凌,太陽照耀下,像是一幕水晶簾子。

天極其的冷,我的十指感覺到刺骨的寒。我雙手環抱著我的兒子,他在裹被里熟睡了。睡得那般香甜,不時還嘴角上揚,展出一抹微笑,偶爾又緊皺眉頭,小嘴一撇似哭狀。我想,他是在做夢了,一個喜憂參半的夢。我盯著他的小臉蛋,看著他的表情如天上的云,變幻著,不忍心吵醒他。我輕輕地將臉貼近他的額頭,一股嬰兒的奶香味襲來,在我覺得,這是比任何花香都讓我迷醉的氣味。我忍不住又將臉輕輕貼近他的臉頰,卻突然感覺到一陣冰冷。

天太冷了,凍著我的兒子了。

我掖好邊邊角角,讓小裹被更貼緊他的小小的身體,也將他更貼緊我的身體。又過了一會,我再貼了貼他的小臉,還是一樣地冷。

我看見大鍋里正放著一個大木桶,冒著熱氣。我突然靈機一動,那里肯定暖和。我揭開蓋子,這是我們一大家子中午晚上吃的一大桶米飯,熱氣騰騰中米飯的香味已經飄溢而出。我把兒子放在上面,慢慢地熱氣將兒子包裹住,我很欣慰,很滿足,兒子再也不會冷了,我也將手放在蒸氣上面,不一會,原本十個凍僵的指頭又能活動自如了。我輕輕地捏著兒子的小手,好軟,他將我的一根食指攥著,他的臉開始漲紅了,嘴里發出嗚嗚的聲音,小腿也開始蹬。我很開心,暖和了,自然他就開始變得活跳了。

突然,我被一聲大喝嚇破了魂,那是我婆婆,“神經麻,癲麻婆,你要把你兒子蒸熟啊!”她邊大聲叫著,邊猛地用身子把我撞到一邊,雙手一抄,把我兒子從熱氣騰騰地木桶蒸里抱出來。我湊上前去看,兒子臉紅撲撲的,臉上不知是汗還是水蒸氣,小臉紅得真好看。

我突然被婆婆大腳一踹,我摔倒在土泥地里。正好我的丈夫也進了廚房來,婆婆正跟他說我的所為。我以手撐地,土泥地冰冰涼的,我爬了起來。喊了句,“天太冷了,兒子冷。”我還沒站停妥,又被我丈夫一腳踢中小腿,一個踉蹌,緊接著,一記猛拳擊中我的胸口,一連串地猛踢猛踹,我早已被打倒在地,嘴角嘗到一絲咸腥味,我頭發散亂開來,遮住半邊臉,我斜眼瞅見婆婆和老公頭挨著頭,解開裹被,翻看著兒子的小手和小腿。

婆婆說,“幸好,我只出去一會,摘了菜河里洗了就回來。再晚了就蒸熟了。”。。。。。。

或許是剛才狂風暴雨似的毆打,使得我腦子一個激蕩,我突地“清醒”過來了,我又不是“神經麻”的狀態了。我十分后怕,千分愧疚,萬分惱怒,對自己,是的,我差一點就把我兒子蒸熟了。我的天啊!

我掙扎著爬過去,想要去看下我的兒子,在快要觸到兒子時,被我丈夫又一腳踢了過來。婆婆把兒子抱走了。

我渾身沒了力氣,就躺在冰冷的泥地里,好久好久,才爬起來,慢慢地挪到了房間。

此后兩天,我能聽見兒子的叫聲,有時是笑聲,有時是哭聲。我很想過去看看他,抱抱他。卻被他們嚴正警告,不得再靠近兒子半步,不然,打得你在地上爬。我身上仍是酸疼,幾處骨頭也是,走幾步路都是牽扯著渾身都疼。我怕,盡管兒子近在咫尺,我也不敢靠近。他的聲音就是給我的心最大的慰藉。

第三天,一大清早,婆婆扔給我一個破蛇皮袋,里面裝了一條棉被,幾身衣服,一件棉襖,部分干糧。將我推著上了一部拖拉機。婆婆惡狠狠地盯著我,狠狠地說,“以后不準回家來,回家來看我兒子不把你腿給打斷!”她叫了一聲,“走吧。”

開車的是村里的一個男人,我認得他。他說:“你以后就別回來,他們真會把你往死里打的。也還算你婆婆好心了,說讓把你送到縣城去,那里人條件好,討個吃的也不像咱們這窮鄉僻壤的難。你呀,命苦!”

就這樣,我被送到了所謂的縣城。

我那個村子里的小土磚砌的平房,地是泥土地,但卻堅硬地如塊石頭,硬且光滑。

而縣城,有高樓,有小車,有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邊的店里總是飄出時下火遍大江南北的玉女的輕柔甜美的歌聲。一切是那么新奇,新鮮。

我懷里抱著我的蛇皮袋,我身上穿的灰色格子的衣服,和城里人一比,真是又土又俗。我舉目四望,我只能漫無目地走著,不知該去往何處。

天色漸黑,我又折返回去。剛才路過的一個橋洞,似乎是個安身之所。我找到那個橋洞,把蛇皮袋往地上一扔,兩腿因為走得久了而酸疼酸疼。

夜幕降臨,遠處霓虹燈開始閃耀,五顏六色,異彩芬呈,很是好看。盡管沒有我們村里的夜晚,能望得見星星。而這有如“星星”一樣的光,雖是別樣的光,卻是一樣的美。我欣賞著縣城夜的景致,耳邊有河水潺潺的流動聲。

夜深了,我的思緒飄回了家,我那沒有溫暖可言卻有我最愛的兒子的家。我很想他,非常地想念他。這思念,吞噬著我的心,而思念的痛,從心里涌出來,化作眼淚,淚滿雙頰。

而以后,這個橋洞就是我的家。這是我在外的第一個夜晚,我思念,我孤獨,我害怕,我恐懼,我冷。。。。。。一床棉被,一半壓在身上,我將自己裹得緊緊的,慢慢地覺得眼皮沉重,等我醒來,已是天明。

我的丈夫他前面有兩個姐姐,但都不幸夭折了。最后只留得他一個寶貝兒子。父母自是百般寵溺,自小便是渾吝不清,打架斗毆。待到長大了,父母方知寵溺出了一個壞兒子。可悔之晚矣,便一邊悔恨,一邊卻不得不繼續地無奈地“縱容”他。

便想著要娶一個媳婦來,好讓他收收心。便托了媒人作媒。附近村里的人倒是都知他是這么個人,誰家也不敢將自家女兒嫁給他這么個浪子。

媒人沒辦法,卻又一心想賺這大筆的介紹費,就昧著心,來到我們村,跑到我家,發揮三寸不爛之舌,說什么他家就一寶貝兒子,家境又殷實,以后家產還不都是你家閨女手中掌握嘛。

哄得我那酒鬼父親很快就同意了這么親事。反正一個看準高額的介紹費,一個瞅中高額的聘金。我母親說什么也沒用。

出門的那天,我那酒鬼父親倒是哭了,或許是他覺得是看在錢上,把我“賣”了,一時覺得對不住我似的。

我從未見過他哭過,那一刻也對著他哭了,雖然在這個事情上我是怨他的。但他畢竟是我父親,我又看不得作為大男人的父親哭。他在我肩頭拍了兩下,說“以后好好過你的日子。”

就這樣,我嫁到了鐘家。鐘家覺得我長得周正,以后生的小孩自然不丑。并不在乎我的家窮了。

他渾吝不清,但長得倒不是那么兇悍之人。臉上生得還是端正。國字臉,濃眉大眼。初看長相,并不討人厭的。

可在我嫁到他們家不過三個月,我就遭遇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頓痛打。被打的原因是這樣的。那天晚上,他又半夜回家來,醉熏熏地回家來,見到床就四仰八叉地一躺,震得床吱呀作響。我聞到一身酒氣,作起嘔來,便推著他叫他去洗一下,他嘴里咕嚕著,不洗不洗。我將他外衣脫去,鞋子褪去。去廚房拿了個臉盆,倒了一壺開水,兌了涼水,給他擦臉。不知是他不愿此時攪他睡覺,還是水燙了些,他大手一揮,正好啪地一聲打到我臉上,我一歪身,撞翻床頭的臉盆,鐵盆墜地,發出很響的聲音。我也沒好氣,將手上捏著的毛巾啪一聲拍他臉上。

他一翻身,眼睛突然沒有了酒醉的迷糊,而且怒目圓睜。我一時嚇得呆在原地,從沒見他那樣過。沒等我反應過來,我的頭發已經被他拽到手里,揪得很疼,似乎整個頭皮要被他扯了去。他突然又一推,我的頭和墻壁撞擊上,發出沉悶的咚的一聲響。我得慶幸這是堵土磚墻。但縱使是土磚墻,我也被撞得眼冒金星。有那么一瞬間,兩眼前一黑,然后眼前才現出了光亮。或許是這一聲咚咚聲,刺激了他,他聽著盡興吧。然后我的腦袋又被他這么拽來拽去,往墻壁撞擊了多次。他這么拽來拽去,而我的腦袋搖來晃去。終于他累了,最后以一腳,踹在我的肚子上,結束了這場“酒后運動”。

而我的肚子疼得要命,我慢慢地爬上床,頭昏,腦袋,肚痛,折磨得我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徹底酒醒后的他看我這樣,明白了是他自己的所作所為。便裝作痛心疾首樣,又是拍自己腦袋,又是抽打自己的臉,說我不是人。你原諒我吧,我以后再也不這樣了。我跪下來求你。

我說我肚子疼。

我被他背著,去了村里的衛生所。我頭上的包,腫脹的眼泡,散亂的頭發,無不告訴著人們,我所遭遇了什么。只是人們用同情的眼光瞅我一眼,便當作什么也不曾發生似的。他是村里一霸王。村里人又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醫生給我把了下脈,問我是不流紅了,我點點頭,一邊捂著肚子。

醫生說“流產了”。你們去大的醫院檢查一下,可能要清宮。

他把我帶到醫院。確診了這個事實。我的第一個兒子,在我腹中,就這樣被他的一腳給葬送了性命。

說實話,我挺恨他的。直到現在還恨他。盡管之后的他很多次打我打得都比第一次狠,但都比不過第一次,我對他的恨意,因為他“打”死了我的兒子。

就這樣,在他屢次地無緣無故地對我動手動拳腳之下,事后又后悔,罵自己,卻從無改善。我心底結婚之初對他的僅有的好感也蕩然無存。對他反感,已是厭惡,當然還有恐懼。神經高度敏感,似乎他只一個抬手,拳頭就要落在我身上。一個頓腳,我就以為無影腳要飛來。這是身體上的折磨。

可心里上的折磨對我來說更甚。因為厭惡,所以不愿他來觸碰。我才明白,對一個人的厭惡,身體是會作出最真誠的反應的。他碰一下我,我的身體都會抵觸,都讓我難以忍受。

再后來,我總是合衣而睡,以為這樣能稍微避免和他有肌膚的接觸。被子也都被我中間掖著,這樣使得被子隔開他和我。但是這樣的“防備”根本沒有絲毫的抵御作用。他人高馬大,而我嬌小瘦弱。他只需輕輕一撥。我也絲毫沒有抵抗的力氣,但我還是拼著命地抵抗,縱使都是無用功。

他是個精力旺盛之人,自有旺盛的情欲。他只顧發泄著他的欲望,絲毫不顧我的感受。

他用膝蓋壓著我的手,根本不管我的掙扎疼痛,他只顧撕扯著,扭打著,嘴里似咬牙切齒地叫著,“這就是你的義務,你的義務!”經常我博得再沒力氣,便會被他凌辱一番。完事后卻又總被他泄憤似的在身上掐得紫一塊青一塊,算是對我先前的掙扎,耗了他的力氣,導致他索然無味的報復。他每每在我身體里橫沖直撞,以此來發泄和報復我對他的輕視和無動于衷。

在結婚起初尚好,后面的我從沒有過一次的歡娛。

我就這樣生活在這種暴力和身心折磨之下,我經常失眠,經常成宿成宿睡不著覺,而白天卻經常昏昏欲睡,眼神也越來越沒生氣。


我如一具行尸走肉活在這個家中,丈夫稍不順眼就對我拳腳相加,而晚上卻期望我對他溫柔相加,可我又怎能做到?

而我的婆婆,這個寵溺兒子到無邊的好母親,已經失去了是非,曲直。只要是他兒子,他都是沒錯的,錯都在我。兒媳不會討男人歡心,兒媳欠打,就該打,打了就老實了。

公公倒還是明理,但他在這個家中根本沒有發言權,強勢的婆婆家中一手掌握大權。我自是哭訴無門。她甚至對她的第一個孫子的“死”都記在了我的頭上。

我也曾向我的娘家哭訴過,我父親嗯一聲,表示知道了。可之后,卻無半點為女兒主持正義的舉動。而我母親,只會感嘆著,女兒命苦哇!然后陪著我掉幾滴眼淚了事。家里窮,孩子又多,他們只為顧家里那幾張嘴都顧不過來,又怎會理我這事。況且,當初又受了人家高額的聘金,村子里最高的。鬧將開來,老臉也不保呀。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此后便是他家的人。

我只覺得所有世人都對我冷漠,我眼淚只管往肚子里吞,也無人傾聽心中苦悶。我心里積壓著,積壓著,日積月累,我變得越來越寡言無歡,我失眠,疲乏,健忘。

終于我聽到一些流言,村里都傳開了。我或許是最后一個知道的人。我的丈夫和村西頭的寡婦好上了。我并不傷心難過,倒為自己能獲得少許寧靜而慶幸。終于,晚上我也不用費力氣,我也得閑了。

而那段時間,他忙于和寡婦纏綿,他便也無暇顧及我,我也就少許多被打的次數。

一個人很安靜,也很安逸。但我仍是時常睡不好覺。長時間的失眠,慢慢地侵蝕著我的身心。

我時常一個人在深夜靜靜地躺著,眼睛空洞地望著房頂。房里有幾根木梁,木梁之上是三角型的屋頂。我偶爾會幻象出一根白菱,從木梁之上垂掛下來,很飄逸,很美,很想上前抓住。

丈夫隔幾天也會回來,每一次回來,照例還要來折磨我。我更是厭惡,因為總感覺他身上有別的女人的氣息,腦中也會想像他們兩具肉體相纏的畫面,有時便會惡心地反胃起來。

可我越來越沒有力氣來與他掙扎,我總是敗下陣來,心里厭惡,身體卻承受著,令我泛起一陣陣惡心之感,覺得自己也臟了。

后來,我又一次懷孕了。婆婆欣喜若狂,他們家就要有后了。作為一代單傳的他家來說,這是個天大的喜事。婆婆一改前態,對我關心起來,也給我笑臉了。也叮囑他兒子,要好好對我。

自此,我算是體驗了一番有史以來還算是溫馨而美滿的家庭氛圍。就因為有了肚子里的孩子,他們家唯一的血脈。我偶爾會想,要是寡婦先我懷上他們家的血脈,怕是要將我趕出去,把她迎娶進門的吧。血脈,在公公婆婆眼里,是至高無上的。

他們一家子都是開心的。惟獨我除外。我無法真正地開心起來,只有在胎動時,我感受到兒子的存在,我才會有作為母親的片刻開心和感動。我愛這個孩子,我的心臟連著他的心臟。他是我的,這個世上只有他屬于我,我愛他!

他在我肚子里慢慢地長大。終于瓜熟蒂落,我生了一個兒子,他們家從此也多了一個孫子。

當我的兒子從我身體里脫離的那一刻,婆婆最后一次笑臉,是在我生產經歷十個小時陣痛,生下兒子時,她告訴我,“是兒子”那是她最后一次在我眼前,笑成了一朵菊花。

那之后,所有的一切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婆婆照例是一臉嚴肅,不苛言笑。在她孫子落地前后截然不同的兩種面孔,讓我實在難以接受,卻又不得不面對現實。

而我的丈夫,又照例三天兩頭地往寡婦家門里鉆。

生活的一直不如意和這突如其來的轉變,我原本抑郁的心情,加之產后虛弱,聽說這個叫產后抑郁癥,疊加著更叫我身心俱疲,也使我更加地消沉,因此這抑郁就更瘋狂地摧殘著我。

我后來睡覺總會覺得有人在和我說話,我嘴里也經常叨叨著和夢里的人對話。有時候是被人迫害,有時候會夢見極美的事物,有時是一片極美的森林,郁郁蔥蔥,有時夢見從未見過的周身長滿五顏色六色的鰭的魚兒在碧藍的池水里游。美得令人窒息,迷糊醒來總想再重回那夢境中去。

有時候我發現我時而清醒,時而又“糊涂”。我是怎么了!

我沒覺得我有啥異樣,只是他們都開始喊我:神經麻,神經麻!

然后就出現文中開頭那幕,兒子被我放木桶蒸里蒸,我只是想讓他暖和暖和,不要讓他凍著。我是個愛他的媽媽,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更愛他。

可這些都沒用。我生了兒子,但我兒子的媽—我,卻被趕出來流落街頭了。他們是要準備迎娶寡婦進門嗎?我的兒子就要喊那寡婦叫媽嗎?

這處橋洞就是我的家。我拾來幾塊廢紙板鋪到地上。這樣起碼干凈些。我雖然是神經麻,但我身上并不邋遢。我也會換下臟了的衣服,到河里去清洗干凈,夏天我也會順便到河里去洗個澡。

當我餓的時候,我會去小吃店,早餐店守著。看到某些客人走了,我就快速地將碗里剩下的食物倒入自己的碗里,趕緊跑開,害怕店里的人追打過來。偶爾有個好心的食客會丟給我一個包子。只是,后來,店家怕影響生意,見我來,總會拿棍子作勢要來打我。有幾次,我跑得慢,遭了棍擊。

有時候我的身體也能換來食物。有天深夜,夜深人靜,有蛙鳴,一個男人,踏著微弱的月光,來到我的橋洞。他手里拎著食物,一碗炒面,很香。我很餓。傍晚沒找到吃的。他拎著面條在我鼻子前一晃,我咽了咽口水,伸手過去抓住,打開,呼哧呼哧吃起來。而他一只手已經不老實地伸進我衣服里面,揉搓著。還沒等我吃完面,他已經將我的衣扣解開,雙手并用上了。

我終于吃飽了,我的胃里填滿了食物,渾身舒暢,也恢復了元氣。在他雙手揉搓之下,身體也漸之有了反應。

透過朦朧的月光,我能看清他臉的輪廓,卻無法看清他的眉眼。可是又有什么所謂的呢?

我以為我早已忘卻何為“快樂”,卻在我吃下一碗面,一陣揉搓之后,恢復了勃勃的生機。

男人將我的褲子褪下,拿起他帶來的一瓶水,倒在我的兩腿間,用手搓了一下。我才明白,他是嫌我臟,可我也會嫌他臟呀,我以為他會順帶洗下他的。卻沒有。我臟,難道你的就干凈嗎?

我心里這么想著,卻沒有說出來,沒有要求他也先把自己的洗干凈。是一碗面的緣故嗎?我不知道。

然后,他就捏著他那東西,尋摸著找到了入口,于是在我身上呼哧呼哧地動起來。我一面迎合著他,也動將起來,一時,我猶如升入空中,飄入云朵之中,周身被朵朵白云包裹著,飄飄欲仙。

那個男人也不知何時從我身邊離開了,不再來。

就這樣,我的生活就是這樣。白天,我在縣城里,走遍大街小巷,熱鬧或冷清的地方都有我的足跡。

晚上有時會不期而來一個男人,給我一些食物,或零食,而我用就我的身體來作為交換。

我總是扎兩根辮子,一左一右兩根,垂掛在我的肩頭。我獨特的裝扮總惹得小孩在邊上大喊:“癲麻,癲麻來羅!快跑!”有時也會小石子投擲過來。我不理會他們。自顧走我自己的路。

偶爾我也會想起我的兒子來,只不過在我難得的清醒時間里。那個小臉蛋總會時而浮現在我的腦海,揮之不去。盡管,我的腦子讓我不能時常想到他。

自此,癲麻就是我的名號,城里人人皆知的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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