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絕美的葵,綻放在城市的煙火里

這個有著煙火氣的小城,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煙火。阿丘如是。她就是一朵絕美的葵,綻放在原生家庭的破壁殘垣上,綻放在這座小城的煙火里。

原生家庭破敗不堪,被迫輟學打工,還要供養妹妹,照顧精神失常的母親。為了防止被騷擾,她還念了兩年武校。生得好面孔卻從不靠顏值,寧可坐在自行車后面笑也堅決不選擇坐進寶馬車,靠努力和堅持把一手極爛的牌打成頭客。這就是阿丘,我的閨蜜。

01

站在女人的角度,我也不得不承認:阿丘是個大美人。她的美是那種撩人的美,即便她無心撩,也能讓路人甲乙丙丁情不自禁地聚焦她。

我親眼所見,一個騎著摩托的小伙看她入了迷,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回眸,結果撞樹上了,脖子真折成一百八十度了。還有一次,我倆逛街,一個坐在商場椅子上的熊色兒,目不轉睛地盯著阿丘,口水都流出來了,把人惡心死了。阿丘見怪不怪,習以為常。在她身上我才明白什么叫女人的魅力。

我和阿丘相知是源于她對我那點文字的欣賞,我對她的喜愛是源于她對世事的通透,我倆一個活在詩和遠方里,一個活在現實和當下里,卻極度契合。

她的故事讓我對人生的看法發生了質的改變,原來一直以來我認為的人生淡然如水,只不過是因為我從未近距離地感受過平靜湖水下面那駭人的暗流。阿丘讓我知道了真實的世界。

阿丘和妹妹生于一個農村家庭。她們那里的農村比城市都富裕,家家搞養殖搞捕撈,在八九十年代就積累了不菲的財富,在十歲前阿丘和妹妹就是公主,家境殷實,物質豐富。父親高大英俊,母親是十里八鄉有名的美女,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幸福美滿。

可變故就在那時候發生了。“飽食思淫欲”,阿丘的父親就是在腰包鼓了以后把控不住自己的。當然,始作俑者是阿丘的奶奶,因為父親是獨苗,阿丘媽媽沒有生出兒子,還生了兩個閨女,在計劃生育的當時,那是斷了他們家的香火啊。所以,奶奶想盡一切辦法給父親找合適的人。母親本來就如林黛玉般柔弱,身心受了很大的刺激。

奶奶給父親物色的人選是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比父親小六歲,打小和父親一起長大,本來就有感情在,加上奶奶給父親喝了壺酒,大姑娘就輕而易舉、明目張膽地把父親給征服了,還懷了孩子。

都說“大老婆臭,二老婆香,三老婆的襪子能下湯”(面條的意思),自從有了這個女人,父親成天五迷三道的。這個女人很有心計,上阿丘家剛開始是哭訴,求母親成全他們,后來就開始叫囂威脅,母親被惹怒了,沒控制地了給了那女人一巴掌,這下可上了當,落實了父親興師問罪的把柄。

父親一副憐香惜玉的表情,說母親心狠手辣,把那個女人打得要保胎,以后堅決不能和母親這樣的惡心腸一起生活了。母親無能,就知道哭,慢慢地精神就開始恍惚,到后來一天到晚坐在窗邊,用手理順一團亂如麻的線,理不開就發怒,摔東西,阿丘和妹妹都害怕極了。

男人變心比變臉都快,父親都忘記了他們一家以前擁有的美好,趁著母親生病,欺負母親無能,逼著神志不清的母親離了婚,就這樣無情無義地拋棄了自己的孩子和老婆,然后迫不及待地與那個女人結了婚。女人生了個男孩,奶奶高興壞了,逢人便說自己有了孫子,說孫子長得和她兒子一個模子卡出來的。

樂極生悲,物極必反。這個沒有底線的老太太在孫子的滿月酒上突發心肌梗塞,一命嗚呼。其實奶奶活著,阿丘她們姐妹還有個吃飯的地方,畢竟是親孫女,不能不管。奶奶一走,他倆成了有父母的孤兒。

母親的病越來越重,被舅舅送上了精神病院,高昂的費用是母親娘家承擔的,姥姥一家人找父親鬧,雖然沒解決問題,倒是給送進精神病院的母親爭來些銀子,勉強夠母親用的。姥姥堅決不要她們姊妹倆,她說一見到她倆就想起她們那個殺千刀的爹。

無依無靠的阿丘姐妹,被遠在城里的姑姑救濟著。姑姑不恥她哥的行徑,又無力改變什么,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彌補。阿丘勉勉強強讀完中學,此時阿丘出落得水靈,也惹得村里一堆蒼蠅往上糊。因為家里沒有大人,阿丘那幾年蛻變得冷靜自立,她一點不像母親那樣無能,照顧妹妹也得心應手,她知道一切得靠自己。

為了不讓登徒子們得手,她跟姑姑說:“姑,你再供我幾年,我去讀武校,供我的錢我還你。”姑姑雖驚詫但仍答應了阿丘。阿丘練得一副好身手,再也沒有男人敢靠近她占便宜了。妹妹同樣美麗動人,有人就開始打妹妹的主意,恰好妹妹初中也畢業了,為了保護妹妹,為了讓她好好念書,她求了姑姑把妹妹接到了城里,她就開始了輟學打工的生涯(武校三年制)。

02

沒有學歷,阿丘只能從商場服務員開始做起。她年輕人美,加上會打扮,對服裝有著天生的搭配敏銳度,她的受眾不但是希望被好好打扮的女人們,還有希望把女人打扮得漂亮的男人們。慢慢地,她不僅僅是賣服裝,儼然成了服裝搭配專家,她逐漸有了自己固定的服務群體。

從店員到領班再到店長,一步步走來,順理成章。她的收入越來越高,動力也越來越足。但她總覺得日子不能這么過,她有更高的眼界更遠的視野。于是,她開始自學服裝設計,白天上班、晚上學習。這時候的她,就像是老家房頭自己開枝散葉的葵,漸漸綻放出自己的色彩。

三年過去,妹妹在阿丘的供養下職業學校畢業。妹妹懂事,她不想姐姐那么疲憊,擔負那么多,就毅然只身去了深圳,開始了她自己艱難的生計。阿丘稍微能喘口氣了,沒成想母親那兒又出了問題。父親頭兩年在海上作業的時候撞了腰,不得不中斷海上的工作,收入銳減,加上兒子要養,二老婆不是個善茬兒,給母親的供養一年比一年少,一直到斷供,精神病院通知阿丘繳費。

這些年,母親在精神病院的輕癥區呆著,加上治療對癥,人還是比較正常的。阿丘看望母親時,母親說她想出院,病號區有個男的一天到晚來找她。無奈,阿丘把母親帶回了自己租住的房子,她叮囑母親一定要按時吃藥,不能出門。可能是離著自己姑娘近的原因吧,母親確實是好了,她堅決要回老家住,說不給阿丘添累贅。母親毅然決然地回了老家,阿丘每個星期都要回去看看,母親還不錯,和老鄰居們都相處地挺融洽。鄰居大嬸說:“丘啊,你安心回去上班吧,有什么事我給你打電話,你媽呀,她好了,沒事了。”

人精神病是好了,讓人始料未及的是,母親在鄰居大嬸的帶動下迷上一種功,后來政府通知阿丘去領人的時候,她才知道母親是篤定的信奉者。期間,她被叫去領過母親數次,她崩潰地跟遠在深圳的妹妹說:“琳琳,我倆的命咋這樣呢?咋媽的命咋這樣呢?”

沒有辦法,阿丘把母親從老家又接回到自己身邊,除了上班、學習還要看著母親別出門搞所謂的外聯。她太累了,她趴在我腿上嗚嗚哭的時候,我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我什么也替不了她。她抹了眼淚,咬著牙說:“一切得靠我自己!我不信我不行!”

母親像是被洗了腦,稍有不慎就跑了,阿丘在找到母親時一邊哭一邊說:“媽,你再不走正道,以后我和琳琳都不認你,你反正有朋友,讓你朋友養你老吧。”大概是受了觸動,母親在阿丘租的房子邊上找了一個小飯店,吃住都在飯店,人也總算踏實下來。

阿丘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盡管很多金主找她,開口就是百萬,但她嚴詞拒絕了那些有家室還想在外面偷腥的油膩男們。為了學到品牌運營的管理經驗,她放棄了店長高提成的待遇,到公司做了管理。她要為開始經營自己的品牌做儲備,她一直都不是那種認命的人,不管有沒有太陽,她都得向著光,去努力挺起腰桿兒。

在公司,她遇到了真心疼惜她的良子。良子學美術的,對美的嗅覺比常人要靈敏,除了欣賞阿丘這個美人,他也欣賞阿丘的美作,兩個人對服裝的設計理念一致,靈感一觸即發。兩個人越走越近。

良子家條件很普通,當然比起阿丘,至少良子的家庭是完整的,他還有個疼愛他的姐姐。阿丘將自己的情況全盤托出,沒有絲毫隱瞞,也囑咐良子全部告訴他家人。良子告訴家人,阿丘的家庭情況、父母情況和以后要負擔的壓力,他父母剛開始是不同意的,誰家的老人都不愿意讓自己的孩子負擔過重。但見了阿丘之后,全家人都投了贊成票,這個姑娘實在是太好了。

但阿丘那時候不知道,良子為了能夠正常和阿丘交往,有一條是欺騙了家人的:就是屬相。良子媽講究屬相搭配,良子屬馬,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良子不能找一個屬羊的姑娘,可偏偏阿丘屬羊。良子媽在這件事上的態度很堅決,她告誡兒子如果找個屬羊的,“十羊九不全”,對良子或者是后代的性命都有影響。

良子改變不了母親的想法,只好騙了母親,說阿丘也屬馬,良子給父母看的結婚證都是更換了阿丘出生年份的假證。阿丘結婚那天,姑姑滿含熱淚,母親淚流滿面,父親也盛裝出席了,給了阿丘一個圓滿的婚禮。阿丘望著眼前已經兩鬢斑白的父親,沒有埋怨,沒有憤恨,只有淡淡的笑。

“孩子,對不起了,你一定要幸福。”也許是年齡大了,父親說他開始反思年輕時犯下的錯,他為曾經干過那樣拋妻棄子的事感到良心受譴責。嘴上說的終是淺,父親掏出了十萬塊錢是真。這么多年了,連孩子學費都不負擔的一個人,肯掏出這么多錢,阿丘是真的相信父親知道錯了。

03

妹妹有了生計,在深圳落住了腳;母親心也踏實下來,能自食其力;父親知道錯了,和她達成了和解。她找到了另一半,事業也朝著自己想要的方向踏實前進著。一切都好了。是啊,我也替她高興,那段時間,她的笑容像良子送她的那朵葵,光艷動人,充滿著希望和生機。

她和良子很快有了一個女兒,良子給起名叫小葵花。即便要孩子,也沒耽誤阿丘的計劃。她先是自己代理了一個女裝品牌,這品牌的衣服和她喜歡的設計方向一致,她參加服裝品牌的設計展和設計比賽,當自己的作品被服裝商變成實體,并取得不錯的單品銷售業績時,阿丘有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她知道,自己堅持的這條路是對的。

良子在公司做了企劃部長,經常出差,應酬也多。兩人越來越忙,交流也少了起來。良子媽對這個媳婦很滿意,唯一不入心的還是沒生個男孩兒。有意無意、話里話外就流露出來,這是阿丘心里的坎兒。

當年沒有奶奶的重男輕女,就沒有他們一家子支離破碎,現在又有人跟她提相似的問題,無疑是把原生家庭的痛讓她重新回顧一遍,那不堪回首的往事,誰愿意再提及呢?阿丘內心有些不滿,與良子說,良子不以為然,也不表態,阿丘心里有些失望。

阿丘的母親在“朋友”的幫助下換了一家離阿丘遠的飯店打工,仍舊包食宿,待遇卻提高不少。母親愿意去,阿丘也沒多想,就應允了母親。沒成想,母親和朋友們團聚了,又被隔離了起來,這次,阿丘徹底涼了心,再也不想把母親領回來了。良子有這樣一個丈母娘,覺得臉上無光,言語間表達出來的不滿進一步傷害了本就敏感的阿丘。

此時,阿丘的妹妹也從深圳回來了,還抱著一個孩子,問她是誰的。她說是她和一個博士生的。問她博士呢,她說博士在準備籌劃婚禮。阿丘頓時感到天旋地轉,她盡全力保護的妹妹,就這樣不清不楚生了個孩子。

妹妹到底是沒等來盼望中的婚禮。孩子她無力撫養判給了男方,妹妹什么也沒有,得了六萬塊錢的補償幾乎是凈身出戶。阿丘帶著妹妹去博士家里,博士媽滿臉不屑:“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們是什么人家,你們配嗎?!烏鴉想飛上枝頭當鳳凰,想瘋了是吧。”博士生就是個妥妥的媽寶男,一句話不敢吭聲躲在他媽身后,眼都不敢看她們。

阿丘本就沒抱什么希望,只是想讓妹妹看清事實。目的達到了,妹妹像一只泄了氣的皮球癱在阿丘家里。一住就是半年,不工作不出門,良子厭煩極了,跟阿丘下了逐客令。阿丘沒有聽,反而和妹妹一起把她們那不靠譜的媽也接了回來,她們倒是團聚了,可良子走了。

良子走得毫無征兆。一聲不吭,電話也換了,人不知道哪去了,連公婆也不知道人去哪了。阿丘像瘋了一樣,到處打聽。人就憑空消失了?!阿丘找到一個能掐會算的人,那人告訴她不用找了,人沒事兒,半年內指定回來。

果然,在臨近過年的時候,良子灰頭土臉的回來了,一句解釋都沒有。

這半年阿丘倔強地活著,她差點就認命了。但她還是說服自己挺了過來,她又說:“人還得靠自己。”她堅持著、努力著。代理的品牌隨著網絡的沖擊,生意有些寡淡。她沒有任何猶豫地開了一家私人定制,將多年積累的客戶資源統籌了起來,她設計的服裝有著濃厚的個人特色,搭配得體,經營得如火如荼。

妹妹也從自我封閉的狀態中走了出來,用在深圳帶回來的美容最前端資源開始創業,從最小的美甲做起,逐漸擴展到后來的美容醫院,經營地有聲有色,當然這是后話。

姊妹倆也回去看看父親,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竟然和她倆格外親;給母親找了個年輕的保姆,她再也撈不著出去外聯了,加上歲數大了,也安生了。

最最重要的是:小葵花天天有爸爸陪著,開心得不得了。至于良子上哪了,干什么了,阿丘再也沒有問過,良子也沒有開過口。阿丘知道,這件事是良子心頭的坎兒。良子現在做主播,他幽默風趣的風格也有了自己固定的粉絲,時間充裕有更多精力陪自己的女兒。

阿丘的日子算是穩定了下來,不知不覺人到中年,我倆常找個小資點的咖啡館,我寫我的書,她畫她的畫兒。她說:“其實我知道良子上哪了。”我問她怎么知道的。她說是那個女人告訴她的。良子確實是私奔了,和她外甥女,真是無巧不成書,這個在廣告公司跑業務的外甥女戀上的竟然是阿丘家的良子。后來,錢花光了,外甥女和良子分了手。

我說:“你心真寬啊。”她手里轉著一個結了子的葵說:“我不想讓我的小葵花再經歷一遍我的經歷。太遭罪了!”原諒和寬容換回了一家人的圓滿,值得。但阿丘和良子兩人心里的結什么時候能解開,我想就交給時間吧。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切問題都不成問題。

現在的阿丘,事業有成,家庭和諧,家人安康。還有我的陪伴。誰能想象出來,受過這么多苦的阿丘能長成這樣呢?

我想說:在那樣破壁殘垣的原生家庭里自我綻放的葵,是城市里最美的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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