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精明的貓,躲在窗簾后面,露出它毛茸茸的腦袋,瞇著貓眼從縫里看出來,一直將目光看向她。
她脫下假發(fā),彎腰褪去短裙,襪子,慢慢地坐在椅子上,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看。她面無表情看著鏡子里那個疲憊不堪的女人,實在擠不出微笑。雖然涂著艷妝,還是能看出這是個年輕的女人,那種稚氣是脂粉蓋不掉的。她有一雙不大但很有韻味的內(nèi)雙眼睛,鼻子不夠挺但小小的還算耐看,嘴唇略略的厚,不大,涂上鮮紅的口紅會很迷人,她還有深深的連粉底液遮擋不了的黑眼圈,像是深入皮膚的永不會消失的印記。就是這樣一個她,那只精明的貓認真入神的看著。
她是在晚上工作的人。讓我說清楚點吧,她在酒吧里做服務生,晚上七點工作到凌晨三點,八小時制。回到家里時,往往都快凌晨四點了。她卸妝洗澡到四點三十分左右,涂涂抹抹十分鐘,四點五十上床閉上眼睛準備睡覺,五點左右入睡。一直到下午兩三點醒來,吃個簡單卻足量的飯,給貓喂食,洗澡。然后開始化妝打扮準備晚上的班。
人們叫她栗子,她現(xiàn)在二十三歲了,已經(jīng)干這個工作快四年了。她讀了兩年大學,專業(yè)好像是數(shù)學還是物理,簡直不像是她能勝任的學科。反正她是這樣告訴我的,當時她看我一臉詫異,狂笑著把滿口冰橙汁夸張的直接噴在了我的臉上。搞得我滿臉和襯衣都被黃色的液體打濕,很是狼狽。我又突然想到這可真像是尿液的顏色啊,又沒頭沒腦的笑起來。
那天晚上我就穿著這件被她噴濕染上黃色果汁的襯衫去了她的家。我坐在她家的沙發(fā)里,心跳得巨快,總覺得我們之間會發(fā)生點什么,也許我會吻她,也許我們會擁抱,也許我們能深入的進入彼此的身體。
可是期望太多總是叫人失望。我們一直聊天喝橙汁。對了,她只喝橙汁,那是她最愛喝的東西,偶爾喝個綠茶,汽水什么的。酒,我是一次也沒看到她喝過。我問她怎么不喝酒,她只說,那東西不好,壞事。雖然她的工作就是賣給客人酒。但她的家里除了礦泉水就是橙汁了。
我們喝著橙汁不停地說話,有時我說,有時她說,總的來說,她說的時間比較多,我更多的時候負責聽。她的貓一直窩在沙發(fā)里,靜靜的聽我們談天,一動也不動的,像個偷聽秘密的間諜。她的貓叫橙子,看來栗子對橙的喜愛不是一般吶。橙子這樣熱烈卻又冷靜地參與我們的對話,應該是一只內(nèi)斂卻又狂熱的貓吧。它應該和我一樣也很想了解它的主人,這個總是白天在睡覺,夜晚去覓食的女人。
橙子是一只一歲左右的灰色的英國短毛公貓。栗子打算找個休息日帶它去結(jié)扎。她的貓整天待在屋子里,沒有機會碰上別的貓,她說,我不想讓它受情欲之苦,最好不要被那種念頭困擾。
我問什么念頭,她皺著眉頭,濃濃的眉毛成了波浪的條紋,竟有復古的好看,我有點喜歡栗子了。
她說,跟我們?nèi)耸且粯拥模欠N欲望。她看著我,眼神里有厭惡般的情緒,我一時不能確定。我認真看著她等說出更多的話,我看著她的眼睛,想把自己也看進去。但是她似乎更明確的表現(xiàn)出了她的抵抗,像是在說一件不潔的物件,會帶來骯臟和不愉感。我很驚訝她會對性欲如此厭惡,如果我沒理解錯她的表情的話(不過察人觀色什么的我是一向沒有自信的,全憑直覺)。她總是出其不意的讓我驚異,我意識到這個年輕女人不是我能輕易怎樣的,索性就這樣聊天,什么的也不要再去想的好。
這是我第一次去到女人家里可什么男女之事也沒有做的一次。我自己也被她散發(fā)出來的貞潔烈女般的氣質(zhì)震住了。心里面似乎有什么溫熱的情緒在流動。
話說到這里,我介紹一下我自己吧。我今年25歲了,畢業(yè)兩年了,在一家廣告公司做設計。身高一般,長相一般,性格比較溫和,偶爾會發(fā)火。總之,就是很平凡的一個年輕男人,除了年輕算得上一個特點之外,我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如果說嗜好的話,倒是有幾個,我自己覺得算是倒了癡迷的程度。我愛喝咖啡,只喝黑咖啡,加很多冰塊,我冬天也這么喝。我還愛抽煙,每天至少一包,這是我一直克制的量,不然讓我一天抽上十包也是有可能的。
我回過神來,問道,“性是如此美妙的事情,也許只是有些人欲太多了或太少了,才讓它不那么迷人了。你,是哪種呢?”我試探性的問。
她有點不悅的快速回答我,“沒有欲,我壓根不想碰你們男人的那個鳥玩意,丑陋,惡心,還敢洋洋得意地拿出來給女人看,簡直是變態(tài)。”我完全沒有料到她會對性這個話題如此厭惡,她當時憋紅臉幾乎是吼著說出口的,身體輕微的顫抖,那一刻,我突然覺得自己很丟臉,也因為她激動的情緒而怔住。
我完全不會應付這種情況,我一向不懂女人的突發(fā)憤怒。我同交往了兩年的女友分手時,原因就是她老是莫名其妙的發(fā)火,而我一次也搞不清楚原因,更別說撫慰了。我只是呆坐住,一直放空。最后,她終于沒有了跟我爭吵的欲望,跟我提出了分手。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所以,我們算是很平靜很快速的在一天晚上結(jié)束了我們之間的關系。我在那天晚上喝了12罐啤酒抽完了我能在房間里找到的所有煙,宣告我失戀了。準確說,我還是被放棄了,這是第二次被分手,我似乎是個不適合戀愛的人。
所以,當栗子突然這樣憤怒,我又像回到了從前的那些時光,我的女友也在憤怒,她坐在椅子上等著我爭辯,我卻無話可答。現(xiàn)在我也是呆住,一直放空。不知過了多久,一分鐘,兩分鐘,栗子深吸了口氣,又恢復平常的口氣說,我們睡覺吧,我很困了。當然,她睡在臥室的床上,我睡在她家客廳的沙發(fā)上。本來,我是執(zhí)意要回去的,但是栗子說,都這么晚了,別回去了,我不放心。
我就不再固執(zhí)了,事實上,我是很想在栗子家里睡覺的,只是不是像這樣的狀況。至少,在我以往不多的同女人交往的經(jīng)驗中獲得一個真理,去女人家不對她做點什么,是說不過去的,是不尊重女性的。沒想到,這并不是推之四海皆準的真理。
那天晚上我合衣躺在她家的沙發(fā)上,滿腦子想的都是和她做愛的事,下面的被她稱為那鳥玩意的東西變得又堅又硬,腫脹得讓我惱怒。同時又很羞愧,總覺得自己不該對栗子有這樣的想法,她是一位我想好好珍重的女性,雖然不得不承認我內(nèi)心深處是很想和她成為戀人關系。但是,膽小謹慎如我是不會做出越軌的行為的。我一向是個被動的人,在愛情方面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