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昨夜又自甘墮落了,本來不想喝酒結(jié)果經(jīng)不住別人的勸,不懂得去拒絕所以再次失心違了自己的本意。對于飲酒我是不愿的,因?yàn)槲冶旧聿幌策@個物什,傷身尤傷神。然而朋友場里我是軟弱的,經(jīng)不起敲打,原則是有,可自己守不住反而是造出一種虛偽。我不知道自己對于過場上的盛情難卻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看法與態(tài)度,但是在很多個“朋友”面前我總是做不到拒絕,還是出于他們很了解我的為人與性格的緣故?他們的勸解總能起到作用。當(dāng)他們習(xí)慣性地勸我的時候,我的臉上就會掛出為難的表情。我似乎總在考慮別人的感受未曾顧及自己的心情,不知道這樣到底是對是錯。不過最終的結(jié)局是這樣:一場酒畢,我腦袋昏沉是斗,分不清方向。第二天清晨醒來頭疼欲裂,爬起來坐在床上,耷拉著腦袋茫然著,要“與人和善”或者是干脆一些下一次這般場景時堅(jiān)定地拒絕。細(xì)微思量,我腦子里想到的竟是這般結(jié)局:無可奈何中居然無從選擇了。
? ?很多時候覺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罷?可惜每次過后都會失落得像個丟失了玩具的小孩,總愛自己一個人發(fā)發(fā)呆,自嘲的笑笑,真是懦弱得有些無能啊!我該怎樣去改變這樣的現(xiàn)狀才好?盡管知道這樣不好,可每當(dāng)想去改變的時候先是滿心的期待,而做起來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有些一無是處。
? ? ? 不久前,在流逝的日子里的某天,實(shí)在是被自己的墮落無趣蹂躪得不成樣子。原本狹小的房間莫名的空蕩,瘆得我心慌心底升起了一絲恐懼想要逃離。索性出了門,乘了車,坐在這穿梭在高樓大廈鋼筋水泥洪流的擁擠公車?yán)铮粗矍皳頂D的人群,望著窗外密集林立的高樓心中醞釀出一種壓抑的情緒。盡管車有終點(diǎn)站,有他要去的方向,但是這車廂里的我顯得沒精打采,就那樣坐在車的最后一排,偏頭倚靠著車窗,已不知那刻里面究竟胡思亂想了些什么個亂七八糟的。命運(yùn)仿佛和我開了一個玩笑,剛從房間逃了出來本以為出了門心里會坦蕩些,可在這疾馳的車上,來往的人群中,讓我不可抑制地產(chǎn)生不過是從一個囚籠逃到另一個里罷了地念頭,唯一有些差別是:一個小,一個大。
? ?其實(shí)我有些感激那天的那趟車,當(dāng)我拋錨的思緒回神以后,我就隨意下了車,竟然是到了文殊院?這是個好地方,正好那天略顯晴朗,也不是周末,只是院里身影稀疏,顯得有些過于冷清而沒了生氣。不過這正好是我所想要的,不是嗎?滿眼的光怪陸離,滿腦的異想天開,像是清晨未醒的夢,不知是些什么個模樣?已然記得不太清明,就這樣模糊著。想來那段時光的我,應(yīng)該是心生了“污穢”,來到這佛堂凈心明鏡,好讓這個近乎墮落的我沐浴于佛光之中,理理愁思。
? 繞過石碑牌坊到了里院,院門口的場景讓我有些意外。兩位居士竟是在免費(fèi)的為來尋緣的人們派送佛香,微笑的臉龐平淡得讓人覺著仿佛他們就是這圣地的接引道人,自帶佛光一般,而我的目光不自覺地被他們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牽引了心神。本來緊皺眉頭的我自見到他們那刻,心間似有某種情緒化開了些許。其中一人微微前傾著身子說:“阿彌陀佛,施主有禮了,這是心意香,一人三炷,隨緣就好。”另一位則在我領(lǐng)好香后,微伸出了帶著佛珠白皙干凈的手掌為我指引方向,然后輕輕一言:這邊請。聞其聲雖輕卻似有醍醐灌頂?shù)臍g暢于心間暈開。至此執(zhí)筆寫下這段文字的這刻我已然忘卻他二人的模樣,然而唯獨(dú)對他們的身影和言行念念不忘,像是某種洗禮,令人清醒。依稀記得將要進(jìn)正門的那刻,我轉(zhuǎn)身了,想來那時的轉(zhuǎn)身是想要去記住他們,才發(fā)現(xiàn)即便是前面贈香那位身影微微前傾的居士脊背竟然是挺直的,我的目光中應(yīng)該是充滿了某種觸動。不卑不亢,不迎合不屈膝,讓我心靈一怵一愣一怔。剎那間,心生敬仰。后來猜測那是種處之淡然吧?我自己也無法確定,只是被他們身上的種種所震撼,他們身著灰色麻棉長僧袍,腳穿布屐,隨心而不隨意,淡然卻不平凡。讓我有了高山仰止的念頭。兩張素凈的臉龐散發(fā)著別樣的光彩。
? ? ?閃爍著呆滯的目光不知在眼中究竟持續(xù)了多久,當(dāng)我醒來覺得身邊一草一木似是顯得漠不關(guān)心,要么耷拉著亦或是搖曳著,如是而已。好像在說她們有自己要?dú)v的風(fēng)霜,而我有自己要徘徊的迷茫。不能就那樣傻傻的站著,要不然會錯過時光。這里已不是第一次來過,所以布局多少還是了解的,索性隨了印象中的線路而去,好在這里沒變依舊是記憶中的模樣。所以心里就釋然了,像是一種僥幸的嘆息“還好”,而之前是差點(diǎn)生出一份“生怕”來的,怕已然不是原來的樣子負(fù)了我的期待。
?走著走著深入了靜幽,內(nèi)心多了份寧謐。想來以后要是閑來無事的午后或是黃昏都應(yīng)該要來看看的罷,與這份清靜走一場邂逅。佛塔佇聳,石碑林立,他們是死似活。偈語在其上鋪開,吸引我的目光,似想要我領(lǐng)悟其中的禪機(jī)。到了一塊碑前上面刻著這樣的簡短話語:“很多人,一輩子大抵不過只做了三件事:不外乎自欺,欺人,被人欺,如此而已。”瞬間感覺靈魂中有了震撼,臉上有某種滾燙暈開了來。這不正是述說了不屬于這院子的你和我嗎?真是羞愧得無地自容,還好這個午后院子里的身影稀疏,我的窘迫模樣應(yīng)該是沒有被人看了去,內(nèi)心竟是有了絲許慶幸。突然間對于那個我的樣子有些嫌棄甚至于厭惡,我何時成了這副嘴臉?我不知有沒有某個誰會像我這般樣子,不過至少我自己仿佛在內(nèi)心歷了一場輪回般的漫長劫難。而后深思,或許“我”是“我”,亦不是了。在這塊問心的碑前佇立許久,判若又一場洗禮般的自醒,抬頭觀向前方:錯落有致的石碑排列著延伸到佛堂正殿左手邊上,石碑延展的方向竟是一條凈心之路,仿佛寓意著想要去體悟我佛慈悲,先要有勇氣受了殿前石碑“尊者”們的拷問,撥開心上的一層層虛妄,哪怕滿心的“腐朽”只要能夠跨出那一步,能面對真正的自己,我佛都是樂意接見的。此刻突得心生某種膽怯的情緒,竟是害怕繼續(xù)去觀摩這一路上的石碑偈語,腳步中有了躊躇。思緒瞬間凌亂出惶恐,我竟成了個懦弱的看客。石碑一塊兩塊三四塊,成林;偈語一句兩句三四句,作書。好漫長的一小段路,真而直白的追問敲擊著我的心,令得我害怕去參悟這些自省的話語,怕自己不夠堅(jiān)強(qiáng),被擊打成重傷而后歲月無光。這樹,片草早已經(jīng)熟絡(luò)了風(fēng)霜,看慣了那些無知人們的窘態(tài)。可是想來我們這些不速之客在院子里的樹和草眼中是庸俗得有些令人作嘔,他們有他們的山水需要去潑墨點(diǎn)綴,你我有自己的路途要去涉足徘徊。時光本就急促,何必去為了那些個無關(guān)的人浪費(fèi)這點(diǎn)滴珍貴。歲月別來無恙,請慢點(diǎn)走,我想與你攜手,如此而已,亦不知這是否喚作奢求?
? 是何時怎樣越過那段時光的,我已然不得而知,只是猜測自己大概是用慌張與無措來敷衍了事。就這樣踱步到了佛堂殿宇面前,隔著陳舊的木柵欄,可以看見大殿里的場景。憧憧的僧影在里內(nèi)有致的攢動于并不寬敞的大殿一轉(zhuǎn)又一轉(zhuǎn),應(yīng)該是做著晚課。佛號低沉有力地襲來讓人不自覺在心底升起敬仰,而我仿佛要被慈悲傳染,判若受了剃度成了他們中的一員,目光中有了一種虔誠。余光瞥見身邊“受戒”的人群,五顏六色的身影與院子里的草木廟宇格格不入,我亦沒有資格去道說因?yàn)槲乙彩瞧渲幸粋€。
? ?站在那里自覺的雙手合十,對著鋪團(tuán)跪倒。既然來到這里不就是為了拜拜,望廟堂里聳立的佛陀菩薩能夠顯靈賜予爾等福緣,避過這一路上的妖魔鬼怪,洗去這渾身的業(yè)障,落得一身心安,求得一時姻緣。無風(fēng),樹靜草寂,院子外邊的大廈高樓剛好擋住了并不耀眼的夕陽,可惜雖有落日余暉卻沒能撒在西山肩頭,也沒有鋪散在這殿堂廟宇間,要不然的話或有另一種醉人的光景。過后尋思,是自己起了貪念,有這院內(nèi)已然靜靜美好不夠?竟是貪圖著紅墻外天幕邊上的妖嬈。一輩子不知有多少個這般場景,可依舊沒說滿足,不會去感激這已有現(xiàn)成的美好,就像石碑上另外的一句“貪而不得即會惱,庸人自擾”。
我沒能敢跟著僧眾的腳步和佛號一起做晚課,害怕這步伐節(jié)奏伴著眾聲語能抖落我遮住滿心“污穢”的最后一塊遮羞布,赤裸裸的站在這“戒律堂”前,受這三千業(yè)障之火的灼燒。扒了這身皮囊,去盡偽裝,誰能安然無恙?再一次逃離了過場,循著小徑進(jìn)了竹林,耳畔的佛號聲似乎被這略微密集的竹林隔絕了一般,讓我避過一劫,猶如新生。等到撲通的心跳聲沒那么沉重后,才有了走出這片竹林的勇氣。心底間大起大落后來到了放生池邊,雖有魚兒出沒,卻沒那股剛進(jìn)院子的熱情。更像是沒了面對這周遭一切事物的勇氣,害怕這院里哪怕是一粒沙都是經(jīng)了我佛慈悲的剃度早已成佛,看到他們這眾生相,不覺間就讓我看清了自己的“前世”,顯出了“原形”露出了“污穢”沾染了“因果”,而后就逃離不及了。一汪碧綠的池水,倒映這四周的景象,樹依舊是樹,草仍然是草。當(dāng)我有了臨池望水的念頭時,內(nèi)心頓生恐懼,我是怎么了?我不是我了,亦或者這才是真的我罷,竟是害怕看到水中倒映出自己的臉龐,大概那時我的瞳孔應(yīng)該猛的一縮吧?突兀地有老龜吐泡露頭,朝著我的方向,左右甩了甩頭,而后轉(zhuǎn)身留給我的竟是背影!悲哀的情緒自心底油然而生,連帶老龜都要嘲弄于我了嗎?
是的,我確不屬于這里,無論走到哪個角落即便有光線的調(diào)和依舊落得個格格不入。本想這午后下定決心出了林立的鋼筋水泥,來這祈盼的寧靜小院里尋得一絲慰藉和安寧,來一場靈魂的洗禮。可這院里的萬物有魂,卻平凡淡然得太真。從不掩飾自己的光芒,所以刺得我心千瘡百孔,駁得我體無完膚。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院子的,那是一段從未有過的歷程,心的劫難,魂的洗禮。繞過石碑牌坊的另一邊,出了院門,感覺自己后背微涼,竟是出了這樣一身冷汗;雙腿似有些酸脹,這一程走得這般艱辛。出門的剎那耳畔有禪唱傳來,似乎是在宣告著:這一世歷劫至此。
街上的身影竟是這樣多,行人,小販人影瞳瞳。佛院的圍墻并不高,上面的朱漆早已斑駁顯得有些衰老無力,可就是這不起眼的圍墻在這時光長河中佇立出了一種堅(jiān)守。隔墻如隔世,硬生生地隔離成了兩個世界,即便這歲月無情,老墻依舊巋然不動,管她春夏與秋冬。佛院早已不在光鮮,時光的沉淀讓她多了份淡然,令我欣羨不來。終究是逃離了,可心中又生起了懷念,抱著虔誠而來,卻失了勇氣沒能讓這佛光洗凈了我的魂魄。但是站在墻外望著院內(nèi)此刻的光景,我心里生出了一絲喜悅,多了份慶幸,悟出了些許淡然。膽怯也好,敬仰也罷,至少心底還有著思緒的律動,有藥可救而不是早已麻木不仁。院內(nèi)的時光游走得很慢,好像從未匆忙過自己的腳步一般,而墻外的街道上的人影就顯得匆匆了。年青卻市井的邋遢小販叫賣的吆喝聲打斷了我的思緒,心里竟然沒有生出惱怒,看著他揮舞攢著一把錢票的手,我臉上竟是哂然一笑。想來是這一場洗禮的功勞吧?佛院門口不遠(yuǎn)處,坐著幾位老者老嫗在為客人們“算財(cái)源牽姻緣”,這些客人們我竟是在院內(nèi)遇見過。拜了菩薩佛祖不夠,又來求簽算卦為心安。我不禁宛兒,自個兒也曾有過這般過場,臉上之前還未完全消退的笑意再次濃烈,甚至于想開懷了大笑一場,好把這一腔濁氣吐盡。茫茫人海,你笑我癲癡,我嘲你噌唸,如此而已。人生在世終究是逃不過庸俗二字。
滾滾紅塵,想要洗凈“污穢”不過是一廂情愿地自以為是罷了,這本就是個庸俗的世間,逃不過那索性就別過于為難自己了。片刻心間開闊有了敞亮,邁出了輕快的步子,沒有回頭去望院里的光景。因?yàn)槲乙讶幻靼走@不過是漫漫人生路上的一個歇腳點(diǎn),我在這里駐足,或許是心生了困惑失了要去的方向,也可能是有了疲憊沒有繼續(xù)前行的力氣。沒關(guān)系,停下來歇一歇,緩口氣攢點(diǎn)力抬頭望望,辨?zhèn)€方向而后繼續(xù)前行。
不知是漸漸地,我消失在佛院眼前的人海中?還是佛院湮沒在我背影后重重的高樓間?她依舊在,我還會來,下次相遇不知是何時?思緒隨著漸暗的天幕飄遠(yuǎn),目光伴著天邊將默的云彩絢爛,這不正是歲月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