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平行線(六)


厚實的窗簾都將盛夏嬌艷霸道的陽光完完全全阻擋在外面,何馨明白自己在午睡,想從一個又一個夢境中將自己拉回現實,但是一不小心又跌入到睡夢中,沉睡的力量太龐大了,一次次讓她在半睡半醒中重新失去意識。在她再次半醒過來時,告訴自己不將再睡去了,用意識抬起沉重的手臂,一定要和睡意做半爭,直到兩米開外的手機鈴聲響起時,她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抬起手臂。她瞇著眼睛摸到手機,接聽起來:“喂?”“喂。”對方傳來陌生有些吵啞的聲音。何馨才發現一組陌生的號碼。

“你是哪位。”何馨依然有些松懶。

“不是吧,還在睡呀,都要傍晚了。”對方笑道。

“嗯,傍晚了嗎,你是哪位,”何馨聽到對方笑得更加得意,她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不是吧,是你嗎,你的聲音怎么是這樣的呢?”

何馨一陣臉紅,好像她被他看到她心底的絲路。

“呵呵,不過我在錄音或者在電話聽到自己都覺得奇怪。”

“像在聽別人的聲音。”

“哈哈,就是,你也有同感呀!”

“嗯,和別人談話被錄下來,排除他們后,最后一個才確定是自己,但問別人,我的聲音怎么不一樣,大家都異口同聲說,這就是你的聲音呀,所以我在想,從自己身體內聽到和別人聽到是不一樣,可能因為傳導的物質不一樣吧。”

“你挺會想的,不過你的聲音很好聽,很溫柔。”

“哈哈,你真會夸人。”雖然何馨努力克制住內心狂涌的開心,也還是抑制不住開心,誰公拒絕贊美呢,而且是喜歡已久的男生。

從此何馨和龔一除了QQ,短信聊天多了個電話,每次都相談甚歡,不知是真的兩人默契十足,還是因為歡喜而交談流暢,不管什么話題,兩個人都能講到一塊,即使觀點不一樣,卻沒有一次起過沖突,都相互包容,有時何馨在想,就這樣相談一輩子也是好的。

“我到家了,昨天晚上到的,今天晚上可以見面嗎。”何馨剛在刷牙時,收到龔一的短信。她全身血液往臉上擁擠,不知是緊張還是興奮,以前都是電話,短信聊天,現在要面對面,她突然像只無神的小鹿在森林間亂撞開來。望著鏡子里滿頭亂發,睡腫的眼袋,又圓了一圓的臉,數不清的不滿頓然擁上。“要見面嗎?”“怎么,沒回來時,經常問我什么時候回來,現在倒不想見啦?”“不是~~”“那在哪里見面呢?這里我現在都不熟悉了。”“好吧,光影時光,七點鐘。”“嗯,不見不散。”

為了龔一的不見不散,何馨一天都沒消停過。她準備所有可能對話又是翻箱倒柜,又是敷面膜,躺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心里嘀咕著,她這一向來自信飽滿的姑娘,怎么就變成如此緊張,不過想到晚上的見面,她又覺時間太慢,又時間太快。

何馨還是挑了件今年剛入手的羊絨大衣連衣裙,里面配了件黑色裙子,一雙牛皮雪地靴,副鄰家女孩,意氣風發,提早半小時出發了。到光影時光時,龔一還沒到,何馨獨自進去,點了杯茶,坐在窗口,看著來往不斷的行車。這個茶吧,很安靜,是近年流行小資茶吧的模式,幾年青人合伙經營,以照片,留言紙卡,書籍以及一些可愛萌態的裝飾品為擺設,地方雖小,但在一盞盞家式的臺燈下印出溫馨,因為開得早,頗受年輕人歡迎,人氣也高。何馨在這個夜晚還沒正式進入高潮時,挑了窗邊視野最好的位置。何馨等待著服務員的茶水,想著對龔一應該沒這么快就到,一邊擺弄著臺燈的亮度。

“何馨~~”

“嗯。”何馨抬頭看到左手前方站著,略彎著腰,朝她微笑的男孩。臺燈昏暗的光影印在他臉上,卻也讓何馨不由心一跳,“龔一?你來得也挺早的。”何馨忙掩獸著自己的慌亂。

“你不是更早嗎。”龔一依然笑著,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從他身后拿出一束藍色風信子遞給她。

“哇,好漂亮啊,謝謝,風信子一直是自己買給自己的,第一次收到別人送的,很開心,真的謝謝。”何馨微紅了臉,“這里經常沒位置,人氣可高了。你要點什么?我已經點了,你點吧。”把一本手工抄寫菜單推到龔一面前。

“來杯,原味咖啡,小點心來點吧。”龔一還是把本子遞過來。

“芝士蛋糕,這里還算是特色的。”

“好吧,我再來個抹茶蛋糕。”

何馨看著服務員走開后,感覺到龔一在打量著她,不好意思起來,“你怎么知道我坐在這里呀。”

“你特殊氣場嘛。”龔一竟調皮起來。

“切。氣場震撼到你了吧。”何馨抿嘴笑道。

“和你聊了大半年,雖不曾見過你外貌,但感覺是可以有的吧,再說這里單坐著的女生又不多。”

“好吧,”何馨看著周圍,果真人還比較稀少。接著她就不知道該找什么話題,沉默隨之到來。但龔一好像并沒有打算打破這種安靜,他在燈光的那一頭,看著散亂流海的何馨的臉龐。

何馨抬頭迎上他的目光,“你這么看著,干嘛?”

“我在想這么多年,為什么你就在隔壁,來來往往卻一直不相識呢。”

“這個問題,不是說過了嘛,我為人比較低調,你們這些男生哪能注意到我呀,再說認識了又怎么樣。”何馨好像要一個說法,一個錯過那么些年相識的說法,一些期待。

“沒什么,不過你的樣子和我想象得差不多,清秀,伶俐,卻又溫和沉靜。“”咯咯~~“何馨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笑什么。”

“覺得沉靜形容我太夸張了吧,這像鄉村的黃昏,像森林里的無人知曉的湖泊。”

“我覺得就是如此。”龔一笑臉卻帶著認真。

何馨感受到他的目光,心里不由甜絲散開,“好吧,那我就沉靜如水吧。”

兩人的氣氛也活躍起來,像在電話中話題滾滾而來。雖不曾見過面,但電話的熱聊,讓兩人感知對方內心有種熱忱,而共同話題之多,讓對方都安心自己是被無限了解,而交流越多,這種驚奇的相似感越從對方那里得到違久的相識。其實, 不止龔一想象著他們本應在高中時就該相識,這個場景,無數次出現在何馨的想象中。但兩個人的默契層度還是出乎她的預料,讓她感到自己的心就這樣交給這場遲來的相識。

兩三個小時,相談勝歡,時間不經意過去,周圍的人兩兩三三也換過幾番,他們終于站起來,要走,站在門口,龔一提出送她,何馨回絕道,家里很近,可以自己走回去。龔一卻堅持著,這么晚了,又是冬夜,是不安全的。作罷,何馨感到夜冷得透徹,行人稀少,路燈將兩人的背影拉長又縮短,兩人再也沒開口聊些什么,像被寒夜封住了口。

何馨抽著紙巾狂堵波濤而出的眼淚,看著電腦上女主人公帶著一肚子的幽轉身離去,悲愴的音樂始作俑者般將劇情推向欲死欲生的悲苦高潮,狠狠在心里罵道:“見鬼,真沒用,這種濫劇情都讓自己哭得唏哩花啦。”桌子上的手機鈴聲也花啦地響了,何馨看到是龔一來電,|“喂,別看電影了。”“你怎么知道我在看電影啊,”托著重重鼻囈,“我怎么不知道,看你幾鐘頭安靜如兔,就知道,掉進哪部電影里出不來了,而且又被感動得滇沛流漓了吧。”對方傳來輕快得意的笑聲。

“才沒感動呢,爛劇情。”何馨恨恨道,卻是恨自己守不住感情泛濫。

“爛劇情,還哭呢。快下樓,我在你家樓下。”

“真的,假的。”像個飛天驚喜。

“你再不下樓,你媽要趕我走啦。”

“我先拭探一下真偽。”何馨趴到窗臺,果見龔一的白色車停在樓下,“好吧,我五分鐘內下樓。”

何馨飛快換衣服,黑色毛絨長裙加灰色羊絨大衣配上藍色圍巾,微妝,梳了一個蜈蚣辨,如一只輕快的小鹿奔向樓下。

“你帶我去哪。”一坐到車上,何馨就問道。

“你別急,到時候就知道了。”

龔一帶著何馨穿過喧囂繁華的街道,冬日午后的陽光打在高樓的玻璃上反射而來,應得慵懶而溫暖。

年關將近,各大商場小販將年貨擺滿整條街,人聲沸鼎,年味頓然而至。車里放著澳大利亞鄉村歌手DELTA的音樂,輕快而帶些鄉土氣息,何馨饒有興趣地看著窗外,雖然車速行駛如蝸牛,卻不減她內心閃爍的甜蜜,若在人群中,她與身邊的人一直穿梭到白發蒼蒼,直至日暮的降臨。想著如此畫面,便咯咯笑出聲來。“你怎么啦?突然傻笑起來,跟花癡一樣。”“沒有啦,“何馨塞唔著心間的幸福。

車子穿過大街小巷,駛出城鎮,視野豁然開朗,已經收割的稻田上堆著金黃的稻草,涼風吹來,大片清幽的稻香夾雜著干涸的泥土氣息,人煙漸少,淡藍色的天空下冬陽也稀薄起來,何馨望窗外不斷飄移而過的風景,安靜起來。“我想帶你去尋找一座古橋,”龔一突然開口道。

“古橋?”“嗯,一座小時候我爸爸帶我去過的橋,說有幾百年的歷史了,不過是在對面的西山里,我不確定是否還能找到,所以你要幫我留意外面的景色。”“橋是什么樣子的?”

“座石拱橋,在兩座山谷之間,長大約50米,小時候我第一次看到那橋時就驚呆了,高聳在倆翠谷間,座落如此沉靜的石橋,下面是潺潺流淌的碧溪,它沒有特別裝飾雕琢之外,樸實無華,仿佛是這天地之間自然之作。”何馨望著遠處黛色西山仿佛隨著身過的聲音掉入其中。“我想你一定喜歡的,一溪一橋。”龔一望了一眼在冬陽朝暉下安靜的何馨,白皙的臉龐上閃爍著輕柔的發絲,一股憐喜輕然飄蕩而開。“嗯,聽起來,還蠻誘人的,我們走起吧。”何馨興奮道。

西山是前方莽莽群山中最高聳峻美的一座,周末節假日不乏有人來登山游玩,何馨與朋友去過幾回,卻沒聽過古橋一事,想來大家都不清楚,這就更具探險般刺激。年輕的身體腎上腺素像永不會枯揭的資源,兩個人像兩只自由之蝶飛進西山。

進入深邃幽靜的西山時,冬陽開始傾斜了,但暖黃色依然溫柔至極,何馨睜著眼睛不放過眼前的一花一木,每個轉彎都盡收眼。山路延彎如蛇,盤旋在山體上,每每西風吹拂處,那些翠葉在余暉下沙沙做響,甚是愜意。何馨伸手,撫摸著從指間穿息而過的微風。

“好像是這條岔上去。”龔一思索道。“呵呵,其實無所謂,現在的景已美得如火如荼了,“何馨答道:“這個沉靜億萬年的星球,今日在這讓我與這些生命相對不過須臾間的植物見面,也是莫大的緣分了,它們也是風景。”“冬日山景也是一翻別樣滋味,比一年任何一個季節都要安靜,植物都好像停止生成,停止細細囈語了。”“哈哈,你倒和植物對上話了。”龔一爽朗笑道:“每棵植物都有自已的世界呀,當你身貼樹皮上側耳諦聽,就會聽到粗糙樹皮里面流淌著它的聲音,我試過的。”你說我算是陪你翻山越嶺,披荊暫棘,矢志奔向傳說中的世界嗎?“是嗎,那有空我也試試。”“呵呵,是真實存在的好不好,我只是想給你驚喜。”何馨抬頭望望逶迤的山頂,青郁的叢林影子在他們的頭頂飛快飄蕩而過,她瞇著眼,盯著冬陽,“可算翻山越嶺了。”“你多美啊,請停一停。”“啊,需要停一來嗎?”龔一認真問道。“哈哈,不用,我只是念了一名浮士德的話。”龔一瞬間被身旁的女孩萌到了,“你的思維變得和孫悟空跟抖一樣,變幻莫測,不可海量啊。”“我只是有感而發嘛,大自然是我們最好的老師,我一回歸到大自然中就會無限興奮。”“看來,和你約會,就是要帶你去大自然中,你才可以自由地表達自已心菲。”何馨怔住了,這是約會,這個詞聽起來無限遐想。“龔一也沒發現何馨的無反應;“應該快到了,我們停在邊上,下車走走看看吧。

一下車,何馨感到全身的清冷,卻讓腦子更為清醒明亮,“空氣真好。”貪婪地深呼吸,要把全身的廢氣都排擠而出,換出一身的清新。“嗯,我們朝那邊走吧,沿著溪水。”龔一看了周邊的清幽環境。何馨這才發現路的左手邊是個十多米深的山谷,溪水從山間緩緩流下,清澈而任意飛揚。“真是個人間天堂啊。”何馨不由嘆道,山谷寂靜如同沉睡的山神,但溪水的出現和流淌卻一下子讓山神蘇醒過來,變得靈氣仙意。“難得現在每寸人間天堂都被開發的面目全非時,還能在這里遠離城鎮幾十公里處找到這樣的地方。”何馨沉醉在這冬日下午的深山間。望著嘴角藏溢不住開心的何馨,頓然有些怦然心動,不知是因為美景,還是這個變幻莫測的姑娘。“啊,你看,在那里!”龔一突然興奮得像個孩童,順著他指的方向,何馨看到一處石橋安靜地躺在溪谷之間,它像處亂不驚的老者,任憑歲月風雨的侵擊。何馨走到石橋的頂端,久久不敢踏入石橋,生怕驚動了石橋。石橋拱型坡度不大,一眼就可以望到石橋的另一端,兩人都靜然站在橋頭,或是悲欣交集,緬懷歲月,只是他們都是涉世不深的年青,未曾經歷過多少悲歡,不敢枉自感嘆,只能敬畏地看著歷史遺留的痕跡。由于地處偏遠,也未經保護,幸因人煙稀少,也示毀壞。

“原來它還在。”龔一倒像是遇見老友,不言欣喜。

“果如你所說般大氣,古人的審美遠遠超出我們,他們重于自然結合,與這里渾然一體,若是現代在讓他們建造,估計鋼筋水泥來制造磅礴假象了。”“嗯,我們生活在呆若木雞時代。”龔一回了一句,兩人笑聲穿過青山,穿過冬陽,消失在群山中。

暮色將至,兩人依著原路回來,駛出西山時,碩大的夕陽掛在山頂上,金黃色的圓球像是紙上的幾何,周圍絢麗的晚霞映得天空富麗堂皇。“你說我們追夕陽,追得過它嗎,”突然間,何馨舍不得今日夕陽就此落幕。“傻瓜,你覺得可能嗎,我們追逐只能挽留它延遲降落,卻不能趕得上它。我們啊好是用這些時間來觀賞它的離去。”也許是何馨太年輕,依然執著于自己的喜愛和不舍,對故事的不完美的結局總要不肯相信,不肯接受,或許某一天頭破血流,才承認和接受不完美也上完美,離開也是種完美結局,才會真誠說句:“那好吧。”

他們把車停在路旁,站在路邊,凝望著夕陽在西山中點點消失,人影在路面上變得修長,變得淡薄,直至消失,迎接冬夜的來臨。

新年的意義已經漸行漸遠了,雖然大家都依然故舊地維持著,電視里的熱鬧遠超出現實中人們的期盼,何馨百無聊賴地倦在沙發上等待更為不堪的春晚,龔一的信息又像孩童偷玩般的興奮出現在手機里。“準備一下,出來多穿衣服,五分鐘后到你家樓下。”何馨像綻入的花朵,年夜三十從來沒出去玩過,何馨趁著大家各自忙著,悄然拿上大衣圍巾走出家門。

深冬的夜晚,寒氣奪人,何馨一出家門,就感到全身緊縮,樓道上傳來鄰居其樂融融年夜歡笑,不免覺得這時出家門是種刺激。何馨鉆入龔一的車里,龔一又一次帶著她穿過煙花爆竹響亮的大街,駛向黑夜。“我怎么覺得大年夜,不跟家里人團圓,出來和你私奔嘵。”

“呵呵,私奔,你敢嗎?”龔一笑起來。“有什么不敢的,只有愿意不愿意罷了。”何馨心里卻嘀咕起來,倘若真和他私奔去了,就是算天涯山川,也都跟上,卻又為自己感到一陣肉麻,不看瓊瑤劇,卻如瓊瑤劇里一般煽情起來。不過,龔一卻未接話,看著何馨一臉浪漫狀,在漆黑中沉默。

“嗯,到了。”

何馨望著外面一片漆黑,早已遠離市區,不驚疑惑起來,看到龔一下車,在后備箱里搗騰著什么,她裹緊圍巾,也跟著下來。外面的寒氣冽風不由讓人抖擻,何馨適應了一下黑暗,才發現這是上次他們路過的田野,晚稻早已被收割,依然帶著稻香,只剩下凌亂和荒蕪,她抬頭看到天空中黑異常清晰,淡月牙子在青黑的天邊忽影忽現。“呵呵,今晚星星真多呀。”何馨裹在厚實的圍巾中,只露出一雙眼睛90度抑望星空。龔一跟著她一起望著天空,站在她身邊堆滿了各色各色的煙花。

“哈哈,是煙花。”她驚訝中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你帶我來放煙花嗎?”

“嗯,你挑一下,想放哪種?”龔一似乎很享受她孩子般的快樂。

“啊,還有這種的地上旋轉的青蛙煙花,小是民就是玩這種,還有這種拿在手中揮舞的,太神奇了,現在還能買得到,一下子都回到小時候了,這多久沒玩煙花了。”何馨抓著這些滿目琳瑯的煙花,竟不知要放哪個先。她挑了青蛙煙花,點了火,扔到一米外,青蛙在地上飛快旋轉撲哧撲哧地噴出火絲,閃爍的光影在何馨生動的臉上異常奪目,“咔嚓,咔嚓,”這時何馨才發現龔一不在身邊,而是在兩米開外,對著自己,站在相機支架后狂按相機。“你怎么偷拍呀,我咧齒舞爪的,多太難看呀,也不給我準備一下。”何馨強烈抗議道。“咦,這回倒要裝得淑女起來了,我要的是你真實的笑容。”龔一逗樂起來。“難道平時不真實啦。‘何馨上前要求看一下照片,龔一拒絕了,平常謙謙有禮的龔一,竟然也調皮起來,讓何馨又好笑又好氣。

青蛙煙花幾秒鐘就在地上旋轉而盡,何馨同時點燃這些青蛙它們在地上沒有目的地旋轉姿勢優雅而華麗,何馨蹲在它們邊上,安靜地欣賞起來,美麗溫存的童年竟忽遠忽近地對她揮手起來,在那個時候,她只需得到父母的愛便是天下最幸福的孩子,而現在她卻多了一份期待和想象,對面那個弄亂了她世界的男孩,他是否明白?看著青蛙的火焰莽撞無序地消失在黑暗中,她才回神,“哈哈,煙花真是短命呀,我來玩一種。何馨雙手各拿五支揮舞煙花,讓龔一點燃后,在黑夜中不停畫出各種圖案,激烈的火絲像要吞沒黑色,照得何馨燦爛如孩童,那些被游走過的圖案在瞬間消失殫盡,又揮舞出下一個圖案,她能用這種煙花畫出最美麗的圖案嗎,在這一刻她可以吧。何馨朝龔一不斷揮手,大笑著讓他過來玩。龔一也不經誘惑揮舞起來。穿著短款深藍薄絨羽服,灰格子圍巾,在煙花中顯得修長,淡淡的酒窩讓何馨頓然凌亂。在辰星下,他們倆像冬夜里兩只流螢,帶著微光裊裊盤旋。

最后,他們將大的煙花全部點燃,一支支直沖云霄的煙花在黑空中雷鳴般綻放,兩人沉默不語望著空中璀璨的光芒在最美麗的時刻無聲消失在夜空中。何馨仰頭從側面望著龔一熟悉的面容,千百次她在人群中尋覓過的臉龐,從沒如此這般寧靜清晰過,她嘴角不經意的笑容在煙光下幸福如花,她想不管時光如何沉逝,不管生命發何走向,她將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刻的光芒。

在回家的路上,龔一依然話語稀少,卻在快到何馨家門時,囁嚅開口道:“過完年,我也要回去了。”“這么快就要走了?”何馨破口而出,“我是說不等過完元宵節嗎?”“不了,已經兩個星期了,也好回去上學了。”見何馨異常沉默,龔一倒輕松笑起來,“難道不舍嗎?”這一問徹底惹怒何馨,“舍不得又怎樣。”她突然討厭起這無盡彌漫的暖昧,不知從何時兩人邊嘻笑邊暖昧,強大的暖昧不時帶來無盡的甜蜜,卻像是個飄乎不定的炸彈,讓何馨總是心神不定,一直說不出是什么,這一刻她突然明白都是暖昧惹的禍,暖昧似乎可以保持如戀愛般美好,卻起伏不定。

如同現在他會如之前他不在她現實世界里一樣消失,只是她的現實世界不再如過去般寧靜。直到何馨下車離開,兩人都未開口說一句話。何馨一進燈火通明的家,未理會趙小敏鞭炮般的質問,大年夜跑到哪里去了,就回房間,將自己鎖在黑夜中,眼淚無聲往下掉。感到一陣莫名的委屈,可是為什么委屈何馨回答不上自己,“他回去不是很正常嗎,自己為什么突然失控,或許是真舍不得吧。”何馨將頭裹在枕頭,不斷敲打自己的頭,“從什么時候起,自己會變得如此不正常。”

何馨坐起來,收起塞澀的鼻子,拔通小藻的電話。電話中傳來小藻脆利的聲音夾雜著熱鬧非凡的背景聲讓何馨恍惚起來。何馨倒羞澀地向小藻描述起今晚一幕幕戲劇性的情景。“這么浪漫啊。”電話那頭小藻嘖嘖不已贊嘆起來,陰陽怪調的聲音讓何馨更不好意思起來。“看來有實質性突破了。”“哪里,他什么都沒說,只說了要回法國了。”何馨幽怨道,“無聲勝有聲嘛,他是含蓄的人,不會直白呀,直白了還有什么意思呀。”小藻滿腹經綸的理倫,只是在愛情中,再豐富的專家在實際中也是難握勝籌。不過何馨似乎被小藻說動了。一泯恩仇,開始怪自己亂發脾氣。在臨睡時,給龔一發了一條短信,晚上很開心,很驚喜,謝謝帶來如此美好的除夕,剛才有些不好意思。何馨不等龔一回信,便在幽暗中沉睡過去,新年的鐘聲無聲中敲響而過。

直到新年過了第五天,何馨收到龔一的短信,“我明天就走了,放了一些東西在你家郵箱里,這兩個星期的度假,過得很快樂,保持通信。何馨立即飛奔樓下,看到郵箱放著一個A4大的信封,何馨抱著大信封,穿過坐滿來拜年親朋好友,幽幽地跑回房間,卻被表妹搶了先。“姐,你手上抱著什么呀。”表妹正值青春期,叛逆性格已表露無遺,“沒有什么呀,干什么不去玩電腦。”“何馨收,是誰送你的新年禮物嗎,讓我看看唄。”封面上三個楷字被表妹摸到,拍是逃不過她的追問,向來她和何馨站在一邊,可是信封里很輕,讓何馨猜透不了,難道是一封信,可沒必要要如此大的信封呀,應該會保密。“朋友送的,我也不知道。”“就拆就打開看看嘛,”表妹已強行聳奪的意思了,何馨只得自己沿著折角將信封輕撕開,拿一張A4大小的水彩畫。“哎喲,好美啊,”表妹興奮湊過來,畫的是何馨,側臉坐在窗邊,斜視窗外的細雨疏風,幽然清爽的神俊,漆黑的頭發披在肩頭,一只手托著腮子,濃淡相宜的清朗透著一種寧靜淡然的風韻,窗外的細雨飄然而灑脫,一絲不經意的發梢撫過她的額頭。表妹似乎也看出這張畫別有一般用心,也安靜下來,“姐,把你畫得江南女子的氣質,真栩栩如生,必定是個懂你的人。”表妹倒是語重深長起來,“去,你懂什么,人家這是專業。”其實,何馨心里巨大的驚訝這個子什么時候有如此厲害繪畫功底,她竟全然不知,他像個博大深邃的宇宙,總是出其不意帶來那么多的驚喜和意外。“我是不懂人家的意思,但肯定是男生送給你的。”何馨被表妹說得一絲窘迫卻又帶著些歡喜。“好啦,我不會和別人說的,要是以后也有人送我這么費勁心思的畫就好了。青春里總要那么幾件浪漫至極的事才好,不然枉為青春了。”何馨聽著思想開始復雜的表妹感言經被逗樂。“你都成懷春少女啦。”“現在不懷,何時懷呀,不過一旦有遇見心動男生,我會立馬出擊的,只可惜周圍男生都幼稚可笑。”何馨現在發理表妹如同當年的自己一樣,比同齡男生早熟,總認為自己的成熟,不屑于周圍的人。“姐,把你們的故事講來聽聽。”“沒有什么故事。““怎么會呢,沒故事,畫怎么畫得那么深刻到位。”“故事還沒開始,行了吧。”“沒開始呀,還是初級呀,挺有想象空間的。”表妹老練道。何馨不再理會表妹,思索著怎么處理這幅畫,她不知道看著這幅畫是看到了自己,還是看到龔一,心里溫柔沉靜如畫中的細雨。最后,何馨找來超薄相框將畫表起來。往后的歲月中,她一直都帶著它,它都能帶來溫存的力量。

“想不到你還有如此深厚的繪畫水平,畫很美,很喜歡。”何馨發了信息過去,他們又開始如此循環的信息交流,看不見對方的表情,臉龐,憑著全部的想象。“呵呵,是憑記憶想象出來的,你跟我說過你喜歡雨,就畫了雨天的何馨。”對方短信回的神速,讓何馨困倦不翼而飛,“你什么時候開始學畫畫的,怎么從沒聽你講起過。”“這只是個興趣愛好,從小就開始了,我媽媽是專業的,從她那里耳目濡染的吧。”“你媽媽是藝術家,真稀奇。”何馨開始想象他媽媽風韻優雅氣質超脫的女性。“藝術家難當啊。”對方回來少有的感情表述。“是嗎,身為藝術家的兒子,更難嗎。”何馨半瞇著眼縮在被窩里,等待手機的亮起,可是手機一直在黑夜中沉寂下去,何馨不知覺中沉睡過去。

等何馨醒來時,冬陽已將床褥照得溫和,何馨貪婪地吸著陽光一絲絲暖意,讓自己從睡夢中徹底醒來。何馨看到手機上新收郵件,是龔一發來,時間是子夜。信很長,平時語言吝嗇的他來說是個奇跡。

“母親”這個字對于我來說,并不算親密,我父母是大學里認識的,父親跟著母親回到母親的故鄉,母親畫畫的夢想一直沒有停歇過,也只有我父親在心里默默地了解,等有了我之后,好更加的苦悶于生活的枷鎖,終在與父親達成協議后,陪我渡過童年后,她才去追求自己的夢想,等她回來時,我己過了少年時期,所以真正感情上的交流很少,她總寄回一些畫冊,加上自己的一些摸索,就成這樣了。

何馨第一次聽他談起自己的父母親,竟像一絲細線,顫顫抖抖地牽出如此龐大的故事。“原來這就是現在龔一的來源。”何馨回復到。

收到龔一的信息又是過了一整天,有時覺得兩個人是在銀河系外,對上一句話要等上幾億光年,幸好最終還是對上了。“到法國了,這里的雪覆蓋得很厚,很有冬天的樣子,想你一定沒見過這樣有深度的雪,有空發幾張照片到你郵箱里。沒錯,一個人不管走什么樣的路,每一個樣子都源于過去的沉積。”

果沒幾天,何馨就在郵箱里看到在白雪皚皚龔一,照片里雪覆蓋了整個背景,何馨望著全身裹包嚴實,只露著一笑臉的龔一,也傻乎乎地笑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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