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別說李根兒了，楊枝都想上去薅住李陶的襖領子，給她兩個大耳刮子。可她不能，她不能為了一個潑婦，就這么生生毀了自己和李根兒的形象。楊枝掐著李根兒的手都泛白了，疼得李根兒強忍著齜牙咧嘴的痛，拼命得將手抽出來。
見兩人都露出想弄死自己又不能動手的模樣，李陶心里樂開了花了。心中一得意，腦子一膨脹，嘴上就沒了把門的：“俺可告訴你，別擱這給俺弄些余了格外的（多余的），俺李陶捏（那）可不是吃素的，你再惹得俺一個試試，俺要是不把你家那點兒破事兒都抖摟得臭大街，俺就不姓李！俺跟著你姓！”
這把個李陶給嘚瑟得，人李根兒也姓李啊，跟他姓和不跟他姓有么區別？不還是姓李么！不過下面的話，卻真真可謂是石破天驚了……
“俺可告訴你李根兒，你還別不服！想當年你媽叫人家糟蹋那個破事兒，俺還沒往出說呢。要不是俺家那個王八羔子眼叫屎糊上了，就你媽那個臟樣（長的那個丑樣子），他都不稀得睜眼看（他都嫌棄難看）……”
晴天霹靂！
李陶的話，將所有人都炸翻天了，門外如今已經不是竊竊私語了，已經變成“俺滴個嗎呀！”“天老爺呀！”“這是得弄么啊！”“丟人百怪！”之類的驚嘆。
大家耳朵豎得更長了，生怕自己漏了什么內幕，連眼珠子都舍不得眨得盯著李陶的嘴看，心里無限放大的吶喊：“緊溜的（趕緊的），還有么，都緊溜說出來，叫大家伙好點兒熱鬧熱鬧！”
李根兒瘋了，整個人不知道該是什么表情，臉上說哭不哭，說笑不笑，說怒也不怒得，身子卻一動不動地塑在當場，唇緊閉，眼里沒有焦距。腦子里完全是被炸藥反反復復炸過無數回的那種感覺，一片荒蕪。
楊枝嚇得薅著李根兒的脖領子搖晃：“根兒，根兒，根兒你這是怎么滴了，你說話，你說話，你說話啊！你別嚇俺，別聽陶嬸子胡說八道，她故意氣你的呢，你跟俺說句話啊！”聲調急的都帶了哭腔了。
李陶一聽楊枝說自己說瞎話，不樂意了，眼珠子一轉，接著又把李根兒炸了一番：“你放屁，你才說瞎話呢，你們全家都說瞎話！俺說得都是真事兒！
不信你可著村里隨便去打聽，誰不知道，你現在回去問問哪一個要是誰俺扒瞎（說瞎話），俺就上他家去跳著高的罵（俺就找他去），不說是給你爹媽留著臉呢！”
楊枝見李陶又要滿嘴噴糞了，急忙松開李根兒，想上前去捂李陶的嘴，可還沒等她動，就被李根兒抓住了。
楊枝回頭：“根兒，你這是，你怎么能就這么眼睜睜看著她糟蹋咱爹咱媽！”
李根兒將楊枝拖到自己身后，往前走了兩步：“枝兒你別說話，陶嬸子，咱說話可得憑良心，俺爹俺媽都沒了這些年了，你要是敢說一句瞎話，可別怪俺爹媽半夜找你去！”
還別說，李根兒這話，著實嚇著李陶了。李陶插著腰的手“嗖”一下收了回來，互抱著手肘子，在胳膊上來回的摸索了兩下，拿眼珠子瞪李根兒：“俺……俺才沒扒瞎呢，俺說的都是實話，你……你不信……你愛信不信！”
李陶說著，又重新理直氣壯起來：“再說了，當年你爹窮得瞎腥搖零（窮得底兒掉），你姥爺為么就同意你媽跟他了！還不是因為你媽早就叫姜牙子糟蹋了。你爹肯要，你姥爺就是燒著高香了！
你不信，不信上村里打聽打聽，滿村沒有不知道的。當初姜牙子擱苞米地里把你媽給糟蹋了，你媽赤腳毛頭（衣冠不整）得往家走，老鼻子（好多）人都看見了，要不你爹能拿著?頭趕著打姜牙子么……”
隨著李陶越說越多，圍觀的群眾眼珠子越瞪越大，李根兒的臉也就越來越白，身子也開始顫抖了，楊枝趕忙上前去攙住他的胳膊，生怕李根兒就這么直挺挺的倒下了。
李陶一臉的不屑道：“俺說這話，根兒你別不愛聽，當初日的（當年），你爹跟你媽結婚一個月就說懷上了，還沒足月就生的你，都說是早產，俺看吶，說句難聽的，還不知道你到底是誰的種呢，真要是較真兒了，你跟俺家苗兒還指不定可不是親兄弟呢！”
李陶這話一出，就如同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李根兒再也承受不住了。李陶說得有鼻子有眼兒的，由不得他不信。
難怪，難怪這些年來，村里人都對他忌諱莫深，難怪自己的爹說么也不讓他打聽這些事情，難怪……難怪……
李根兒覺得天旋地轉的，往后倒退了兩步，她覺得滿世界都是嘲笑他的眼神和嘴，在他面前一張一合，一張一合，一張一合……
他心里有鼓氣，叫囂著想要從身體里沖出來，漲得他難受，他想大叫，他想發瘋，他想揍人！
倏地，李根兒雙手捂頭，雙眼進步的大叫：“夠了，閉嘴閉嘴閉嘴！”隨著這聲喊叫，他甩開楊枝的攙扶，撲向李陶，將她撞到在地，整個人騎到她身上，揮拳就打。
周圍的人見李根兒發了狂，全嚇傻了，一個個剎住嘴，悄么聲得往自己家跑。楊枝也跟著李根兒撲了過來，如今眼睜睜看著李根兒一拳一拳的打李陶，也不知道該也跟著上去踹兩腳解氣呢，還是該拉著李根兒讓他別打了。
李根兒一拳一拳地揍著，滿腦子都是當年李陶搶自己新衣裳的場景，和剛才李陶那張嘴在張張合合，心里有個聲音，在不停的催促著他：打!打!打死她！打死她！打死她！
李陶悲劇了，她原想著利用那些圍觀老少爺們兒的嘴，讓李根兒在這一片抬不起頭來。這樣，她就能拿捏住李根兒，從而達到讓李根兒給她錢的目的。
可她明顯忘了，李根兒當年可是擱她手里搶過新衣裳的。他爹當年就是個：土驢不拔撅，拔撅要滿屯（老實的人不發火則已，一發火，誰都架不住）的人，李根兒再不計，也熊不到哪里去。
就這么滴，李陶被李根兒騎在身上一頓老拳，李陶擱地上“嗷嗷”亂嚎，邊揮舞著倆手阻擋，邊搖晃著頭企圖避開李根兒的拳頭，嘴里還不干不凈的大罵：“哎媽呀……李根兒你個小王八蛋……你個小逼養的，你個驢子勁的，李根兒你不得好死你，活該你這輩子絕戶……哎媽呀……死人啦……”
一句死人啦，讓楊枝清醒過來，慌忙上去拉李根兒：“根兒，根兒，行啦，別打了，你要是把她打死了，你叫俺一個人可怎么辦？根兒……根兒……”
楊枝的這些話，李根兒全都沒聽進去，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不停地揮舞著拳頭，一拳一拳的砸著李陶。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