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后第六天,林老師開始喝米湯了,最痛苦的幾天熬過去,他現在精神相當好。
顧醫生來查房的時候,我正坐在床尾給林老師按摩足三里。
顧醫生:“今天輔食加的怎么樣?有腸胃不適嗎?”
林老師:“脹。”
顧醫生:“這個是正常的,沒有嘔吐反胃等狀況的話,明天米湯可以加量,不要太濃,不要一次加多,增加次數就行。”
他就站在離我不到30厘米的地方,我處于希望他趕快走又希望他多留會兒的矛盾中,后脖子都開始升溫了。
顧醫生臉上始終微笑,目光轉向林老師:“我問一下,您在家是不是平時不干家務?”
我們娘倆下意識地就認真“嗯”了一聲。
林老師老臉有點掛不住:“干活的,干活的。”
娘親:“偶爾炒菜。”
顧醫生笑容放大,露出一排白牙:“是不是老婆洗好切好,你只負責下鍋炒炒?”
我當時都膜拜了,你只跟了他一臺手術,剩下平均每天在我們病房不超過五分鐘,這你都能發現。于是不過腦子地冒了句:“現在醫學院都開刑偵推理課了……”
說完我囧了,醫生笑了,我媽也笑了。我尷尬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下巴的弧線真是漂亮。
顧醫生告辭走人,過了一會兒——
媽媽:“你在傻笑什么?”
我:“啊?啊……哎呀,連人家醫生都能看出來我們太慣林老師了,哈哈哈。”
醫生批閱:我當時覺得,你們太慣著他了。后來有一天,連著四臺手術下來,坐在辦公室輸資料,累得我就想,要是有人也這么慣慣我就好了。
Date:2009.4.3
我撐著腦袋望著車窗外黑沉沉的隧道發呆,玻璃上倒映出一個人把玩著手里的IC卡,突然想到一個人,也會在下班后一邊翻轉著指尖的IC卡一邊往地鐵站走。
離開醫院后的日子,除了護士站的定時回訪電話,和醫院僅剩的聯系就是林老師白細胞指數掉下來的時候,旁聽娘親給醫生打過兩通電話,過程也無非是“謝謝”“不客氣”這樣的官方對答。
今天重回X市,從一腦袋的書本中沖脫出來,猛然發覺有些無形的東西鋪天蓋地而來。很久之后,才知道這些若有若無縈繞周身的,叫作牽掛。
晚上,住在三三宿舍,她的學校離我復試的學校很近。洗完澡擦完頭發,回過頭就看到三三一臉的玩味:“姑娘,我怎么忽然覺得,你有種‘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的’的調調呢?”
“請拿出你理科生的節操,不要掉書袋。”
“那顧醫生你到底打算什么時候搞定?”
“你還是繼續背古詩吧。”矜持什么的不要指望在這個女人身上發現。
“就知道你慫,姐剛才拿你手機給他發了條短信。”
“什么?!”
我手忙腳亂地去翻手機,一條“你有女朋友嗎?”赤裸裸地躺在已發信箱里。
交友不慎!絕對的交友不慎!
我恨不得去撞墻:“大姐!我明天就要復試了!你就不能給我一個良好的精神狀態嗎?!”
“好精神常有而好男人不常有。小同志好好奮斗,好好奮斗。”三三抓過浴巾飄進浴室。
我悲憤地捂進被子,看著屏幕上那條無比蕩漾的短信,從沒有一刻這么希望,移動通訊塔出BUG吧!
一直到睡覺,手機都沒有收到一條短信。入睡之前,我自我催眠:“沒有關系,沒有關系,他不知道我的號碼,估計以為是惡搞短信。”
后來我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醫生批閱: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剛認識十來天的你就敢留電話我還沒找你呢!)
醫生:我留給患者的,有問題嗎?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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