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添一抹嵐
5:30了,房間內除去手機屏幕的光亮,開關微弱的熒光外,沒一絲光線繞過窗透過簾。外頭仍是黑漆漆一片。
還不到秋分,這個點,此時應該是天微明的時刻。這樣一來,基本能確定,外頭天色陰沉,雨在來與不來之間,或者根本就是一夜細雨紛飛不曾停過。除卻夜夜都存在的蟲鳴,我還聽到了檐水滴答。
大概,它又將是一個雨天。
雨天多悶啊,至少我倆孩子會這樣想,雖然他們不曾明確向我如此表達過。可也不一定。想自己年幼時,雨后,甚至雨并未停妥當時,便傘不打鞋不穿地,要踩門前屋后坑坑洼洼的積水。一腳一腳地,一下重于一下,混身濕了也不怕,把同伴也濺濕是最好不過。那時候的大人,在雨天也是有得他忙的,于是踩水的小淘氣們放心踩著。而即使大人發現,褲管不濕也濕了,最多挨頓罵或屁股挨兩巴掌,便又毫不在意地玩去了。
所以,我倆孩子大概也愛雨天。昨天大雨前微雨時,女兒便特意在門前淋雨踩小水洼,頭發盡濕。不像以前的大人,我可閑得很,于是目光總落在因雨嘻哈的小人兒身上,且老呼喝著:快回來;頭發都濕了你;你聽不聽媽媽的話。女兒明顯不吃我這套,只得把她拉回來,再把門鎖上。
盡管比平日多受些掣肘,我猜我的倆孩子還是愛雨天的,因為一場雨能把我們仨都困在家里,都閑來無事。媽媽閑了,便會逗他們玩,他們最愛這樣了,他們就愛與媽媽膩歪。
可那個雨天,倆孩子并不纏我,因為人家的爸爸剛好在家。孩子爸爸要午睡,倆孩子卻一點不困,我便與孩子們在廳里玩耍,盡量不打攪那個老嚷上班沒得賴床的人。小男孩最是貪嘴,玩著玩著,兀自打開房門,往里跑,打算翻箱倒柜找糖吃。這小男孩不僅嗓門大,還喜歡不依不饒,最后肆意哭鬧——糖都沒到手,才不管是否叨擾到爸爸的午睡呢!
沒辦法沒辦法,我只得發話說,去小賣部買東西去。話還沒說完,倆孩子便各自找鞋去了,因為他們的媽媽規定,外出必須穿好鞋子。
出門。倆孩子一心朝著零食去,對腳下的小水洼是視而不見。
他們的心思都在吃零食上,而我的心思也飛到吃上面了。當然,我想的不是零食,而是前些日子突然闖入視線的芋泥糍粑。就是這樣的雨天,年幼的我,常能吃到阿婆做的芋泥糍粑。要不,我也趁雨天沒特別的事要忙,自己嘗試做芋頭糍粑,靠著星點關于它的記憶或者口感。
孩子歡樂走著,我抬頭看天,一片蒼茫。若想做芋泥糍粑,得去菜園中挖芋頭,但我不確定風雨是否就在后頭等著。
最終,我選擇不浪費那雨天,因為記憶中,雨天與芋泥糍粑是那么搭配。
孩子爸也該睡夠了吧,讓倆孩子喚醒他好了。我對著睡眼惺忪的他說,我想做芋泥糍粑,你看著孩子,我得去挖芋頭回來。孩子爸嗯了一聲,似乎不想醒過來。沒事,我把倆孩子抱到床上,他們自然會吵著讓爸爸起床的,他們最愛叫爸爸起床了。
我扛起鋤頭往外走。想了想,還是拿上傘吧,保險。還要找個袋子,得裝芋頭啊。傘有了,袋子帶上,我扛起鋤頭往外走。
行走田野間,風呼呼兮發飛揚。腦海中,潑墨出一幅農家畫:四野曠遠,青山綠水一片田,女子白衣黑裙,肩荷鋤頭,宛然行走在雨后微煙中。
多曼妙的畫面!但要是被實在的農人見著,該發笑了:那有穿著裙子去田的,誰家的媳婦!
當然,那時四下無人,我大可不必擔心被人笑話,而我也不拘泥于此。
雨后的菜園,濕漉漉。只挖一棵芋,我便得到足夠的芋頭芋子。臨行,我還摘了幾個番石榴,大伯母種下的樹。于是,那個行走于畫卷的白衣黑裙女子,腳步輕盈地,往回走。她得走急些,做芋泥糍粑不簡單,很是繁瑣,回去還有大把功夫等著她呢。
至家,我馬上投入到芋泥糍粑的制作中。
知道芋頭的粘液會導致皮膚瘙癢吧,我以為我對它免疫,因為兒時刨芋皮切芋塊都是我一手包辦。其實不然,洗芋刨芋時,我的手癢得不行,甚至手臂也中招。大概是我把芋頭切了,浸泡在水中,粘液遇水更容易引起瘙癢吧。那癢,真是癢得入心入肺。還好,我并非半途而廢之人。帶著些堅定決然,帶著對芋泥糍粑滋味的眷戀,還有想給家人嘗鮮的心思,我總算把它們清理干凈了。
后來,蒸芋泥,和面,都在我不時地雙手交替抓癢中完成。
捏面團,搓圓它再捏扁捏薄,但不可過薄,等會還得把芋泥填在里頭,面捏得過薄就要露餡了。面團填滿芋泥,整齊碼在蒸碟上,灶堂中鐵鍋的水已燒開,芋泥糍粑可以蒸起來了。蒸至半熟,出鍋,再煎。這糍粑煎起來,的確不易,黏鍋不止,還黏鏟子還黏彼此,估計是用錯面粉吧。在娘家小住時,恰巧聽說做芋泥糍粑得用粘米粉,當時我并未留心。那天也曾給娘家去電話打算向母親問個清楚,只是接電話的是父親,但父親哪里知曉這個,于是我便用糯米粉和面團。
一直到傍晚6點,所有芋泥糍粑才算真正做出來。真是挺費心力,我可是從午后三點開始的呢。那個雨天下午的時光,只幾下,讓我輕易打發過去。
不得不說,雨天還是挺得人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