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日光猛烈。熱浪如水波般劃過臉龐。從疏勒到龜茲，必須穿過號稱死亡之海的塔克拉瑪干沙漠邊緣前進。

康盤陀興奮道：“終于可以到龜茲了。居民的頭都是傳說中那樣子扁平的？”

康難坨道：“從國王到庶民皆是如此。龜茲國王姓白，據說龜茲王的先輩曾經屠龍，以此受到民眾擁護。”

康盤陀道：“屠龍，世間真有龍?”

康難坨道：“不過只是傳說而已。龜茲王總是以獅子自稱倒是事實?！?/p>

康盤陀道：“獅子，確實是威猛，曾經二哥有一次與天竺的一位國王去狩獵，獅王差點把天竺王咬死，幸虧左右護衛，才安全脫險?！?/p>

康難坨道：“恐怕你不知道。波斯國以殺獅作為勇士的象征。”

康盤陀道：“金杯上常有眾人斗獅的畫面，還以為只是工匠臆想?！?/p>

康難坨道：“波斯有一種獵獅子的傳統，國王常帶領部下狩獵獅子。波斯未亡前，傳言波斯王有一次遭到四五頭獅子圍攻。最后眾武士一擁而上，獅子們就此斃命?！?/p>

康盤陀道：“相當危險?！?/p>

康難坨道：“當然，波斯王回宮后，手臂僵住了，一連幾天不能動態?！?/p>

康盤陀道：“恐怕是用力過猛引起的吧！”

康難坨接著道：“大唐的王族，也非常喜歡這種猛獸，還把它當做神獸供奉。”

康盤陀道：“獅子真是受歡迎。各國的王都是喜歡?！?/p>

康波蜜走到康難坨身邊道：“首領，我們在沙州匯合?！?/p>

康盤陀道：“大哥，你去哪？”

康波蜜道：“去于闐，那里有一種綠色的石頭，大唐管其叫“玉”。大唐上至貴族，下至平民都喜歡。

康盤陀道：“‘玉’是什么樣的？”

康波蜜道：“綠的，白的都有，是一種石頭?！?/p>

康盤陀道：“大哥，這是不是你所說的“玉”？”

盤陀從駱駝上卸下包裹，拿出一件在碎葉時李客給他的小盒子。打開后，拿出一件在日光之下，泛著翠綠色光芒，手感特別光滑的石頭?！?/p>

康波蜜說道：“這就是玉。如此細膩的材質，算是上佳之物了。”

康難坨好奇道：“在那得到的？”

康盤陀道：“碎葉的一位大唐的商人送給我的。”

康難坨道：“此物換上百匹的綢緞不成問題?！?/p>

康波蜜道：“這次去于闐就是為了尋找美玉。”

康盤陀道：“我只把他當做一塊普通的石頭看待，沒想到如此貴重?！?/p>

康難坨道：“這玉只是唐人特別喜好，說是能通靈。”

康盤陀道：“叫“玉”的石頭在大唐也是價值不菲的。以后有機會我也弄些?！?/p>

康波蜜道：“首領，前面就是岔路了。有重要的事情我會寫信給你。”

三四個人隨康波蜜同時離開，隨著背影漸漸模糊，最后消失無蹤。

上無飛鳥，下無走獸，這是當年玄奘法師對沙漠的描寫，但旅人不會因此就會停住腳步。僧人為了心中的佛法會一往無前，商人更為了巨大的利益也會以身犯險。但沙漠惡劣的情況，不管是誰都需要面對。若不想被沙漠吞噬，便要來到瀚海的盡頭。

康難坨道：“大家盡可能在一起，防止掉隊?！?/p>

康盤陀道：“沙漠很恐怖？”

康難坨道：“沙暴一起，簡直就是人間地獄?！?/p>

盤陀剛要答話，在日光照耀下，有一堆白色的物品散落在沙土之中。

康阿達小跑過去道：“首領，是一具骷髏。這人脖子上還掛了一個鐵質物品。”

盤陀對康阿達道：“是之前遇到的僧人？”

康難坨道：“龜茲的僧人，常有去天竺求法的?？傆幸恍┤藭谏衬锩允Х较?，死在里面。”

康盤陀道：“佛法對這些人一定相當最要，要不何故冒如此的危險。他們說的話我不是很懂，但看他們如此虔誠，想必天竺是他們無比向往的地方?！?/p>

康難坨道：“這些人拼了命去求的，竟然不是錢財。真是令人敬佩?！?/p>

康阿達道：“骷髏身下還有一張有字跡的字條，首領看看寫了些什么？”

康難坨展開，里面的文字歪歪曲曲的，不知是何文。

康盤陀道：“大伯，寫的是什么？”

康難坨道：“像是天竺的文字，又像是波斯的文字。這文字我沒見到。”

盤陀拿到手中，看了一會道：“是一封書信吧，這人像是去辦什么重要的事情。”

康難坨道：“你說的有理?！彪S手將盤陀遞來的字條放入懷中。

康盤陀道：“大伯，先走吧！等出去沙漠，再四處問問吧！”

康難坨道：“就聽你的?！?/p>

駝隊繼續向前走，熱風夾雜著沙礫，砸向康盤陀，致使盤陀眼睛也進了幾粒風沙。其他人也都汗流浹背，步履維艱。黃沙之上，不時冒出來幾只蜥蜴，在沙子上快速奔跑著，尋找可以遮蔽著日光的草叢。沙丘之中不知何時冒出一條蛇。三角的頭，灰色的身軀，蛇荀子一進一出探測著什么。那只蜥蜴，只顧享受陰涼，忘記了危險的逼近。蛇無聲無息的靠近蜥蜴。剎那之間，蛇咬住蜥蜴，蜥蜴擺動了幾下爪子就不動了。蛇吞噬完蜥蜴，就隱沒于沙海之中。

康盤陀突然道：“大伯，那人可能是被蛇毒死的?！?/p>

康難坨道：“有這個可能，也有可能被其他的事情給中斷了。”

越來越近的水氣飄浮在悶熱的空氣中，綠洲不遠了。在黃沙漫天之地，一叢叢綠色草的出現，其旁邊還涌出水塘，這種事情算是不可思議之事。眾人沖到水塘邊，一邊大口喝著水，一邊洗著臉。駱駝也在水塘里不停地飲著水，駝峰也開始豐潤起來。

康難坨大叫道：“去把水袋灌滿，還剩下一段路要走。”

康盤陀道：“都裝滿了。龜茲還有什么有名的？”

康難坨道：“龜茲的葡萄酒很是有名。樂舞也別具風味?！?/p>

康盤陀道：“那就快點離開這地方吧！”

康難坨道：“再走一個時辰就能出去了?！?/p>

剛整理好行裝，一股旋風自遠而近裹挾著砂礫快速向駝隊而來。康難坨道：“沙暴來了，大家圍成一圈，別走散了?！?/p>

肆虐的沙暴讓人寸步難行，足足躲了一個時辰才停止。

康難坨一邊拍了拍身上的沙子，一邊道：“幸虧我們人多，若是一個人肯定就死了。這片沙漠已經吞噬無數人的性命，時常能發現人骨，尤其是商人的居多。”

康盤陀拍了拍駱駝身上的沙子，同時道：“那人是不是遇到沙暴。沒來及躲藏，被埋在沙子里了。等沙暴退去，他的尸體也就露出來了?！?/p>

康難坨道：“這個推測合理。但多數人都是在沙暴中迷失方向?！?/p>

康盤陀道：“希望馬茲達神送他們去天堂?！?/p>

沙漠，對于人類是恐怖的存在，但不是人類的噩夢。

于闐 今和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