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文章,文責自負。】
一場雨落下,打濕了小草的衣裳,它也不惱,安靜地待在原地,它在等一縷陽光或一陣微風,像個傻子,只會等了又等。
我將它拔出土壤,輕而易舉地讓它掙脫了束縛,也不由分說地斷送了它的性命。要自由還是要命?我替它做了草率的選擇,站在生命的立場,我無疑是個罪人,也不為自己辯駁,我只是疑惑為什么在面對自己的時候不能如此輕易地做出抉擇。
我為它拭去了身上的雨珠,試圖給它一件干凈的衣裳,卻意外發現了它身上借宿著的一只蟬蛻。
那一瞬間,我的思緒飄遠了,飄到不知哪年哪月去。我聽見了尖銳的蟬鳴,看見了兒時的我在尋找著什么。
兒時的我對于夏天的記憶除了炎熱就是聒噪的蟬鳴,它們不知停歇地叫,我也樂此不疲地捉,我不用任何工具,徒手就能捉住好幾只。
可當炎熱的夏天退場的時候,它們也銷聲匿跡,它們那樣大張旗鼓地來,卻如此不聲不響地走。那一只只蟬蛻,算是它們來過的證明,那空洞的軀殼,攀附在枝干上,草葉上,像一座寂寞的空城,等待著它也不知道的命運。
我不明白它們此行的意義,就像我不明白生命的意義,也不明白我為什么要出生。
這樣的疑惑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或許是在那些日復一日的爭吵中慢慢發芽,那些無止境的爭吵就像一望無際的海,淹沒了來時的路,我不斷往前跑往前跑,卻總是難以徹底擺脫。有時覺得被束縛住了雙腳,即使使出了渾身解數,那根依然埋在那兒。
時至今日,我依然在擺脫,依然在能力有限,我常常感慨自己的無力和無能,也會想這一路的堅持是為了什么?
為什么有的人拼了命的活著,還是活得一塌糊涂,為什么上帝要設計這樣一出“人間戲劇”,把苦難層層疊疊仍下來,砸中的大多是同一撥人,為什么有的人有時候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這樣的疑問不是說我經歷多大的苦難,老實說我是幸運的,起碼我還能在此處寫出自己的疑惑。我看見很多為生活掙扎的人,也看見很多為生活掙扎的人在嘲笑其他為生活掙扎的人。
這樣的疑惑在某些時刻格外強烈,具體說不清是什么時刻,可能是陰天下雨時,可能是夏日蟬鳴時,可能是自己一個人安靜獨處時。
我看著手里的蟬蛻,輕輕一捏它就破碎了,如此脆弱,又何故如此執著?一陣風吹過,樹上的葉子嘩嘩作響,幾滴雨珠落在我身上,我看著手里蟬蛻的殘骸,不覺間紅了眼眶。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呢?既有了生命,求生即成了本能,生命既然存在,就已然成就了一個既定的事實——死是一件必然會到來的事情,它不值得驚慌,也不并急于求成。
或許,上帝設計了這一場“人間戲劇”,它要我們參與演出,我們被動的開始,可能以路人甲乙丙的身份出場,至于以怎樣的姿態走到舞臺中央,就要各顯神通。或許我們寥寥此生,無所大作為,成不了所謂的主角,誰又能站在我們的生活外指指點點,誰又能說一次次在滿地破碎里掙扎的人沒有光芒,誰都不可以,上帝也不可以。
風終于全部帶走了它的殘骸,我知道風要送它們遠行,我看著空蕩的掌心,仿佛聽見了那一聲聲熟悉的蟬鳴聲。
為什么一定要找什么生命的意義?也許活著就是意義,也許死亡也是意義,也許每一個你疑惑的日子也是意義。那夏日里短暫而熱烈的嘶吼就是答案,那小雨后隨風飄揚的碎片也是答案。
我熱愛的我依然在堅持,往事不可追,也無需留戀糾纏,而未來依舊在路上。如此,也足夠了。
某日清晨,小雨過后,青草幽香,我找到一只蟬蛻,聆聽一次久違的蟬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