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文藝男青年的最后二十年

1890年7月,文藝男青年梵高中彈身亡,而另一位曾與他一起生活,一起瞎畫的文藝男青年卻沒來參加他的葬禮。這個人有著更明確的詩和遠方,“我離開是為了尋找平靜,擺脫文明的影子。”

目標塔希提。

也有人將其譯為“大溪地”,總之是個位于南太平洋新西蘭東北方的一座星星形狀的小島,1716年首次被現代文明的英國艦隊發現,即被冠以“世上最美海島”的稱號,導致不少藝術家慕名而來,其中包括杰克·倫敦、皮埃爾·洛蒂,以及我們要說的這位文藝男青年保羅·高更。

高更早年的生活富足而刺激,小時候家里就有傭人,母親去世后他當了海員,后來還參加了普法戰爭,在出發尋找塔希提的前十年間,他是巴黎最成功的股票經紀人之一,但是很不幸,他最終被幾個搞印象派藝術的朋友給帶壞了。

35歲那年高更辭職,專心畫畫,名利財富從此與他形同陌路,39歲窮游巴拿馬,43歲變賣家產——幾幅油畫作品——準備向著塔希提出發。

那時候想要買到一幅高更的畫,我猜是不困難的,因為他費了好大勁才賣出三十幅,價錢還很便宜,只湊到了一小筆錢,但是沒關系,藝術家是越窮越浪漫,就這樣出發吧。

43歲的高更經歷了63天的航程,來到塔希提島的帕皮提,一登陸就傻眼了。這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的充滿原始風貌的世外桃源,而是一個翻版山寨的小法國,他很失望。于是他很快就離開那里,來到塔希提的南部馬泰亞。

這里顯然就清凈多了,居住的幾乎全部都還是土著毛利人,這些人一年四季赤身裸體,高更覺得來對地方了。他很快學會了當地的語言,以及服裝風格,他說:“文明慢慢從我身上消退,思想也變得單純。”

這種單純從他和當地一位婦女之間的對話中即可窺見。

女人:“你是個好人吧?”

高更:“我是。”

女人:“你能帶給我女兒幸福嗎?”

高更:“會的,放心吧。”

然后他就娶到了這個女人的女兒,名叫蒂蝴拉,那年她只有十三歲。

我們可以看一看高更那一時期的作品,很多都是赤裸胴體的少女,結實飽滿,目光明亮,像是即將落地的果實,用高更自己的話說,這叫蠻荒肉體的奢華。那段時間他不再使用補色,而是更多的選用紅色與橘紅色、藍色與綠色、紫色與暗褐色,并將靛藍當作黑色。畫中少女的原型,自然是他年少的妻子。

高更有沒有履行諾言給蒂蝴拉帶來幸福,我不知道,但至少高更本人應該是幸福的,這段幸福維持了兩年,媳婦兒一懷孕,他就回到了巴黎。理由很簡單,他已經沒錢了。

最慘的時候他口袋里只剩下4法郎,身上還生著病,但就在這時他的叔叔忽然離世,并給高更留下了一筆不小的遺產,一萬三千法郎。這使得他能夠在1893年的巴黎開辦自己的《塔希提人》畫展,盡管還是沒賣出一幅畫。

買畫之余,高更還抽空寫了本書叫《諾阿,諾阿》,可能是怕自己脫離文明太久已經對詞匯學有了隔離感,他請來詩人朋友夏爾·莫里斯幫他潤色,這一潤色可壞了事,生生把一本具有原始沖擊力的著作,變成了花里胡哨的雞湯文。

一萬三千法郎很快花光,高更再次陷入困境中,他只好低價賣掉一些作品,重返他的樂園。

高更的欲望總是在原始與現代文明中左右搖擺,一旦受困,就忙不迭的逃到另一個世界去,像個還沒定性的孩子。

1895年,塔希提。這次回歸,他并沒有去找自己的小媳婦,而是跟另一位少女帕芙拉同居,并且以《胡蜂報》記者的身份跟島上的殖民者時不時來場斗爭。

1897年,傳來了他女兒的死訊,高更很傷心,以至于吞下大量砒霜,也正是因為量實在太大,立即引起了強烈嘔吐,所以他沒死成。我們可以猜想一下,當他從死神的鐮刀下繞了一圈又回到人間時,睜開眼睛搜尋的第一件東西會是什么,我猜,大概率的是他在自殺前剛剛完成的一幅作品——《我們從哪里來?我們是誰?我們要到哪里去?》

高更的砒霜顯然把他在法國的朋友們嚇壞了,這些朋友竭盡全力終于幫他談下了一位畫商,成為他作品的獨家代理人,高更此時才算是有了穩定的收入。4年后,高更再次離開塔希提,向著更為原始的馬克薩斯群島進發,在那里他繼續自己的繪畫事業,為《諾阿,諾阿》配上了水彩畫、木板雕刻畫以及照片,并且依然熱衷于為當地土著人爭取權益。兩年后,他因為和警察、大主教發生沖突,被判3個月監禁以及一千法郎罰款,但是還沒來得及服刑,就在自己的畫室中與世長辭了,享年55歲。

后來,有人買到了《諾阿,諾阿》這部書的第二版手稿,我們才得以看到一個真正樸實無華的塔希提,順帶一提,“諾阿諾阿”在塔希提語中是“香啊,香啊”的意思,這大概是他自35歲成為職業畫家之后,始終魂系塔希提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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