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幾天,他從幼兒園回來,吃過小點心后,便開始央求:媽媽,我想去摘蒲公英葉子喂小藍和小黃。
小藍是我路上拾到的一只小鸚鵡,它是男生。
那天,我坐在小公園的長椅上,借著等人的功夫翻著書。
不遠的空地上,幾個孩子正追逐玩耍。
只聽得一陣驚呼,抬頭的瞬間,一個彩色物件迎面而來,本能伸手去接住,以為是孩子們們玩具。
凝神一看,居然是只小虎皮鸚鵡,一身翠羽煞是美艷。
這小東西歪頭看我,也是不怕人的。
巡視周圍,竟沒人來認領。苦惱之余,只得帶回去,一碟清水,一碟小黃米,先養(yǎng)著吧。
小黃則是一個多月后,為排遣小藍的孤獨,特地去花鳥市場買回的小鸚鵡,它是女生。
自從家里養(yǎng)了這倆寵,他可忙壞了,不僅天天換食碟、換水,還企盼著小鳥們生寶寶。見一陣子沒有動靜,他沉不住氣了,央求爸爸購置了舒適的鳥窩,又央求我給兩小只加強營養(yǎng)。
于是,我只好度娘掃盲,便知道了蒲公英這等寶物。
離家最近的一株玉蘭樹下,長了一小簇蒲公英。那還是我從網(wǎng)上下好圖片,于街邊巷口、雜草迷眼的小花壇中反復比對才確認出來的唯一一株蒲公英。
在水泥叢林里,野生植株的生存空間被無情蠶食至立錐之地。
在我思考要不要帶他去摘那所剩無幾的蒲公英葉子時,他居然補充一句:我要一個人去。
我瞬間滿頭黑線……
從家到那株樹,距離300米,中間還有倆個十字路口。讓他獨自前往,于彼此而言都是一種挑戰(zhàn)。
可是,他篤定地望著我:媽媽讓我去,我可以的。
他亮晶晶的眸中滿是期待。在此之前,他已有欲證明自己是一枚值得信任的男漢的苗頭。孩子在成長過程中,難免被父母的擔憂所羈絆。而我,不想成為那樣的父母。
我妥協(xié)了,頷首:注意安全!
門關上,我握著把手想旋開后去樓道的窗口觀望,卻聽他一邊下樓一邊喊:媽媽你不要偷看,你乖乖呆在家,我一會就回來!
默…………
我就這樣站在門邊七上八下地等著,樓道上一有聲音我就趕緊把耳朵貼門上聽聽。
真心煎熬!……
許久許久,他歸來了,神氣地捏著三片小葉子洗凈、吸干水分,然后去陽臺喂小鸚鵡。
事后,說與爸爸聽,他卻道挺好的,家里有事情讓小家伙惦記著并親自參與完成,也是生存技能的參悟。至少是童心的守護,也是愛心的培養(yǎng)。
只是,那兩只美艷的鳥兒大約是想去更廣闊的天地看看,于某時某刻,悄無聲息越過金絲籠,毫不留戀地飛走了,就像當初毫無征兆地飛到我身邊來一樣。
每每黃昏,他都會趴在露臺觀望,大抵是期望伺養(yǎng)了半年的小虎皮,既便不能夠再次飛回來,也希望看到它們自由快樂,野蠻成長的身影吧!
他不知道,每當他默默看天空時,我也默默地在看他。6個月的馴養(yǎng)倘且難忘,16年的養(yǎng)育又怎能只當作相逢一場呢?
媽媽,他說,我對它們很好,我很開心。說完,眼睛笑成彎月。
我也笑,你開心就好。
今生既做了母子,相伴時開心,不留遺憾,便是極好的緣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