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遇春打馬離開了括蒼山,一路北行。行了數天時間,已到南直隸(安徽)萬佛山附近。還有兩天就是除夕了,袁遇春在一個小鎮上找了一處安靜的小酒館,準備住上幾天,等過完了年再走。
這兩天閑來無事,袁遇春掏出龍如意所贈的《日月內功心法》秘笈,加以研習。在稍得要領之后,便配合自身所學的“少林達摩劍”和必殺技“太極十三劍”勤加練習。果然不愧是南派武學泰斗親創:無論是形意還是技法上,都剛柔兼濟,與任何武功都能親密銜接互為所用。雖然只是一套心法,但在潛移默化中,不僅能使內功收發自如,但在技法上卻更加神形兼備。
也難得有此清靜,兩日時間很快便已過去,袁遇春不得已收起寶劍和秘笈,也融入到了新年的氣氛中去。除夕這天,店里一切全免。店主命小二給袁遇春端來一盤燒雞,一盤燒全魚,一盤豬頭肉,幾碟小菜和一壺熱酒。看著這酒菜齊全,也勾起了袁遇春久違的食欲,便敞開肚子一通山吃海喝。
吃飽喝足之后,也許是多喝了點酒,袁遇春感覺渾身發熱,頭昏腦脹。便向店里吆喝一聲叫來小二,并賞了幾錢碎銀。小二千恩萬謝道:謝客官賞賜,但有什么差遣,只管分咐就是。袁遇春笑道:差遣道是說不上,聽說附近有座萬佛山,香火鼎盛,想來必定是個好去處,明日小二哥可否帶我一游,我也順便燒些香火,以求神佛庇佑。
小二道:早些年萬佛山的香火的確是盛極一時。可近幾年來,兵火不斷,自從白云觀內的幾尊千斤銅佛被張獻忠擄走之后,萬佛山從此就失去了靈氣,逐漸敗落。后來不知從那里來了一幫武藝高強的年輕道士,趕走了原來的數十名老道,霸占了這萬佛山白云觀道場。
袁遇春問道:他們要這破敗了的道場做甚?小二道:他們白天扮做行人,四處打探,哪家有財,哪家有女,有財就盜,有女就搶。遇到過路的客商就扮做強盜,明偷暗搶。為了能繼續生活,本地好多經商的商戶每年都主動上交了保護費,我們老板一年也要交納數十兩白銀。好多做小本買賣的無法生活,只的遠去他鄉謀生。你看這片地人煙稀少,就是這么個緣故。難道官府不管嗎?袁遇春充滿疑惑地問道:
小二咬牙罵道:官府也是他娘的賊窩。這群道士年年向官府進貢,官府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本來這個知縣也是拿錢捐的官,還能為民請命嗎?簡直是官匪一家。若不是我們老板和知縣大人稍微沾親帶故,恐怕生意早就做不下去了。袁遇春在心里暗笑道:這個世道,道士也改頭換面“離經叛道”了。
小二哥,這萬佛山在哪個方向,離這里有多遠呢?看你也很忙,改天我自己去便是了。小二一聽急了,我說客官啊!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何必要自尋煩惱呢?袁遇春笑道:我不上山,就是覺得好奇!在外面看看而已,謝謝小二哥好意!就告訴我吧。
真的只是去看看?小二半信半疑的問道:你看我象是撒謊的人嗎?小二瞅了瞅袁遇春,但見他一臉的虔誠,又礙于情面,只得不情愿地說道:好吧,就相信你一次。萬佛山距此地二十多里,偏西向北。要過兩條河,山腳下有座小破廟,尋到小破廟就算到了。小二說完打聲招呼就去忙活去了。
袁遇春獨自思量道:偏西向北,勉強還算順路,這幫惡道不除,此地將不得安生。大過年的這幾天,這幫道士應該不會有所動作吧!“豬狗尚且有三天年”呢?權且讓他們逍遙幾天,過了這幾日再收拾也不遲。自己也不能妄自破了這千年的傳統舊俗,和天地神靈所賜予的祥瑞之氣吧!袁遇春遂靜下心來,每天飯后都去店外的草坪上研習《日月內功心法》又結合“少林達摩劍”一來二去,頗有心得,漸漸悟得精髓。
眨眼間已過大年初三,初四日一早,袁遇春叫店小二備了些干糧隨身帶上,付足了店錢便騎馬離開小鎮。向西北方向行了十幾里路程,前面有條小河擋住了去路,河水不深,剛沒馬膝。過了小河又行約十幾里,前面又出現一條大河,約十幾丈寬,深約丈余的樣子。袁遇春把韁繩套在馬脖子上,在河岸上尋來幾段枯木,抓在手上用力向河面上一拋,幾段枯木即脫手而飛,成一字形依次從河邊一直落到對面的河岸。拋畢,袁遇春縱身而起,身輕如燕般落在河心里一段枯木上。不等枯木下沉,身形便又掠起,飄落在另一段枯木上,如此反復幾個起落,已落身于對面河岸上。
上了河岸,袁遇春一聲唿哨,“追風雪玉”騰地一聲躍進河中,四蹄并用,疾如小舟,很快便泅過河面。待“追風雪玉”身上水干,袁遇春便又策馬西行,又行了約摸三五里,來到一座山腳下,在參天的古木下,一間破敗的小廟隱藏其中。
袁遇春把馬藏在廟里,韁繩也纏好了套在頸脖上。他輕輕地拍了拍馬耳朵,叮囑道:老伙計,我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來,拴著你又怕挨餓,你千萬別亂跑,等我回來。“追風雪玉”似乎聽懂了似的,拿頭蹭了蹭袁遇春。袁遇春又輕輕地拍了拍馬背,便出了廟門,尋路直上萬佛山。
萬佛山山大林密,袁遇春循山道而入,行約三里路程,但見前面半里之處一座道觀雄偉高大,軒閣眾多,矗立在半山一開闊處。袁遇春縱身掠上一棵大樹,在樹梢頂上立定身形向道觀里探視,由于觀內建筑高大,院內松柏掩映,看不到里面的半點情況。此時忽覺肚腹空空,咕咕作響。袁遇春沉身掠落在樹椏上,背靠著樹干,從袋里掏出烙餅,吃了起來。剛吃了半塊烙餅,袁遇春忽聽得有道觀的開門聲,復又輕輕掠上枝頭舉目望去:但見道觀大門開處,兩個道士抬著一個披頭散發,渾身是血的女子,扔進了道觀門前長滿茅草的矮土崖下。扔完后兩個道士若無其事的關上大門,走進觀內,道觀剎時又恢復了最初的平靜。
袁遇春緊盯著女子被扔下的地方,他期望能發現一點什么,果然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看到草叢里枯黃的茅草似乎在輕微的抖動。還好,人還活著!袁遇春正準備跳下樹前去救人。道觀的門又吱呀一聲打開了,接著一個年輕的道士走了出來,他輕輕地關上了門,接著便匆匆地順著道觀門前的斜坡,下到矮土崖下面,似乎是尋找那被棄在此處的女子。
茅草很深,只見的茅草在胡亂地抖動。過了好半天,才看到小道士背著那個女子,很吃力的慢慢的順著對面的斜坡,晃晃悠悠地走了上來。剛剛走上這林間的小路,小道士終于支持不住,撲通一聲和背上的女子一齊跌倒在小道上。女子倒地時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小道士聽聞到女子的**,一磆碌從地上爬起來,把女子扶起偎依在自己胸前,一時間淚水漣漣,小聲呼喚道:秋妹!秋妹!連喚了數十遍,好大一會兒,那女子才悠悠醒轉,口里含糊不清地叫著:水……水……。小道士忍住眼淚,輕聲地說道:秋妹莫急!等我背你下山后再喝水,可那女子口里依舊叫道:水……水。
袁遇春看的著急,想著先救人要緊,遂挪動身形向兩人所在的林間小道掠去。小道士剛準備起身,忽見袁遇春身背長劍自天而降,不禁嚇得雙腿發軟,撲通一聲摔倒在地。袁遇春見小道士受驚不小,便一把將小道士拉起來,笑道:道爺休怕!我不是壞人,剛才見你們有難,特來幫你。說完袁遇春掏出牛皮袋的水遞給小道士,先給這女子喂點水吧!小道士接過水說道:謝謝壯士!袁遇春道:不必客氣,救人要緊,你先喂她點水,我這有幾粒跌打藥,稍后你讓她服下。這女子喝了幾口水后,精神似乎好多了,小道士趕緊又將藥丸給她服下。過了一會兒,但見這女子原本蒼白的臉頰逐漸紅潤起來,小道士知道是藥力之效,便將女子背靠在樹干上,轉過身來對著袁遇春連磕了幾個響頭?袁遇春慌忙拉起小道士,嗔怪道:行走江湖,救死扶傷,乃我們習武之人的本份,我可不喜愛這樣的!小道士說道:在下有感于壯士高義,一時情不自禁,壯士莫要見怪。
正說話間,忽又聽得吱呀一聲響,道觀又大門洞開。緊接著沖出四五個拿著刀劍的道士,他們去土崖下面搜了一遍之后,便急急地沖著小道士來的方向趕來。小道士一見頓時慌了神,幾乎是帶著哭腔對袁遇春說道:壯士,這幾個道士一定是沖著我來的,一下來這么多人,該當如何?袁遇春不動聲色,微微一笑道:道爺休要害怕,有我在保你無恙。
袁遇春叫小道士把女子挪到一棵大樹后面隱藏起來。從懷里摸出幾粒鐵蓮子攥在手里,等幾個道士走近,剛準備出手,無意中看見不遠處有幾坨狼糞。不覺靈機一動,便學做狼叫的聲音:嗷嗷……一連幾聲。果然幾個道士乍一聽見狼嚎,嚇得連滾帶爬逃回觀中。袁遇春對小道士說道:此地不便久留,這女子也急需調養,我們馬上下山找一戶人家暫借治療。小道士道:有勞壯士。袁遇春把玄鐵寶劍叫小道士拿著,自己背著女子,一前一后走下萬佛山。離小廟將及半里路程,袁遇春打聲唿哨,不大會一陣“咴咴”的馬嘶:“追風雪玉”已如飛般馳到近前。袁遇春撫摸著馬頭說道:老伙計,好樣(兒)的!袁遇春叫小道士先上馬,再將女子放在前面由小道士扶著,然后牽著韁繩順大路尋有人煙處走去。
袁遇春邊走邊問小道士:你不在道觀待著,為何私自逃離?這女子又是你什么人!你要舍命相救呢?小道士說道:我姓何,單名一平字,本非道士。幾年前從外鄉流落至此,后來被一幫臭道士擄來萬佛山白云觀做雜役。這女子是我遠房的表妹叫鐘靈秋,年前隨父母來附近探親訪友,路上與這幫道士不期而遇。這幫遭天殺的臭道士不但搶了姨父姨母的財物,還把表妹搶來欲行不軌,一連數天時間天天相逼。今日中午,幾個臭道士喝了些酒,把表妹堵在房間里發泄獸欲。表妹抵死不從,情急之下就撞墻自盡,以保清白。當時滿頭是血沒了氣息,幾個道士以為表妹已死,便扔在土崖下面。幸虧下面長滿茅草,沒摔著表妹,尚幸今天又遇到壯士拔刀相助,表妹才得以保全性命。袁遇春不禁感嘆道:一纖纖柔弱女子竟如此剛烈,實在可敬,何平也附和道:誰說不是呢?
稍后袁遇春又問何平:小哥可知道觀里現在的情況,說來聽聽。何平道:我在觀里呆了兩三年時間,里面的一切我盡知。他們剛抓我進來時整個道觀也就只有二十多人,后來又陸陸續續來了二三十個,現在合計有五十多人。他們都會些武藝,尤以五個中年道士武功最高。他們除了劫道和搶竊,就是擄掠女子供他們淫樂,有好多良家閨女村婦不堪躪辱,或撞墻尋死,或咬舌自盡。有些年紀稍大的,尚牽掛著家人,幻想著有一天能重見天日,所以茍且偷生,屈意迎合,被這些淫道終日玩弄,苦度時光。有一次他們監視著我去后山頂上打柴,我看到后山頂斷崖下面白骨累累,嚇得我心驚肉跳,也不敢多看,粗略估計一下也有十具之多。真是造孽啊!這些天殺的,也沒有江湖大俠來收抬他們。? ? 袁遇春拍了拍何平說道:“多行不義必自斃”放心吧!這幫禽獸猖狂不了多久了。何平似乎沒有聽明白袁遇春的話意,苦笑著,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里面還有和你一樣被搶來做雜役的嗎?袁遇春又問道,何平說道:有呢!他們都做些什么呢?袁遇春又追問了一句。見袁遇春問的這么詳細,何平不禁細細地打量了袁遇春一番,突然明白什么,不再等袁遇春追問,遂仔細的說道:另有搶來的四五個是歲數較大的中年人,都有四五十歲了。有三個專門做飯,兩個打雜掃衛生,有時候也和我一起打柴火。除了這幾個做飯打雜的,那些個惡道都很年輕,很好辯認的。袁遇春抬起頭瞅了何平一眼,何平此時也正的盯著他,兩人相視一笑彼此都心照不宣。
一路說著話,不知不覺過去了兩個時辰。走著走著前面不遠處有一個村子,走到村口袁遇春便將馬兒停了下來。此時鐘靈秋漸已清醒,袁遇春讓他們下了馬坐在一塊石板上,由何平扶著鐘靈秋。袁遇春對何平說道:我去找戶厚道的人家讓你們暫住養傷,待鐘姑娘養傷之后你們再走。何平抱拳道:總是勞煩壯士,情何以堪啊!袁遇春笑著擺擺手,又客氣了不是!好了我得趕快去張羅,說完便向村里走去。進得村子,袁遇春舉目四下觀望,村子還不小,大大小有三四十戶人家。袁遇春敲開一家的院門,少時一個老者迎了出來,見了袁遇春問道:這位公子有何事親臨寒舍?袁遇春對老者施了一禮道:老人家,我一個朋友受了重傷,不宜行走奔波,正好路過貴村,我觀老人家一團和氣,必是積善之家,所以想借老人家貴舍一間,以供朋友治療調養身體,只等身體痊愈便自離去,起居飲食之資一并附上。老者說道:任何人都有困難之時,我家也有富余的房間,公子朋友現在何處,盡管搬來便是,我這就去打掃房間。老者說完便先行進屋去打掃,袁遇春道聲多謝,便走出村口去接何平與鐘靈秋。
待袁遇春把何平與鐘靈秋帶到,老者已把房間收拾完畢。袁遇春拿出一錠白銀塞給老者道:老人家,我們還未吃午飯,煩你隨便弄些飯食讓我們填填肚子,這是飯錢,你收下吧!老者推辭道:區區一餐茶飯,老漢還是施舍的起的,公子何必如此破費。袁遇春道:感謝老人家仗義,宅心仁厚,只是今后仰仗老人家的地方多著呢,非止一日。況且這身處亂世,生活多有不易,吃飯付錢也是本份,老人家且不可讓我們為難。老者見袁遇春這么一說,也不好再推辭,只得收下銀兩,隨后叫小兒端來茶水,自己和老伴忙著張羅飯食去了。約摸一個時辰,飯菜已熟,主人細心,還給病人熬了一罐小米粥。何平喂鐘靈秋吃了一些,待她躺下后,袁遇春和何平才一頓狼吞虎咽。吃飽喝足后,袁遇春叫來老者詢問道:老人家,村里可有郎中?老者笑道:本村沒有,外村雖有郎中卻已年邁,行走不便。不過老漢少年時也隨家父行醫,略通醫術,看這位姑似是跌打之傷,我自能醫治,家中也有現成的藥物可用,公子不必憂慮,大可放心,我定將這位姑娘醫好,保證讓她活蹦亂跳的。
袁遇春謝過老者,對何平說道:存身之處和郎中皆已找到,我也有事要去辦理,就不便在此耽擱。你好好服侍好鐘姑娘,一切費用你不用擔心,說完掏出三十兩銀子放在何平手上。十兩銀子足夠你和鐘姑在此將息一個月,另外二十兩可供你日后安家之用。不等袁遇春說完,何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流淚道:壯士大恩大德我何平殺身難報,這恩德山高水遠如同再造,至今尚不知恩人的名姓,甚是遺憾。袁遇春一把拉起何平笑道:我姓袁,等鐘姑娘傷好之后你們就遠走他鄉好好地生活,我希望我所救的人都幸福美滿,這才是對我的報答,懂嗎?
何平淚流滿面,哽咽著說不出話來。病床上的鐘靈秋也是眼含淚花,掙扎著想坐起來,袁遇春忙輕輕用手按住,鐘姑娘不必客氣,你的心意袁某心領了。袁某有事要辦,不便久留,鐘姑娘好好在此將息身體,我們若有緣,自有相逢之期,鐘姑娘多多保重,袁某就此告辭。
鐘靈秋張了張嘴巴,用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道:袁……袁大哥……也……也要……多……多保重!袁遇春微微一笑,沖鐘靈秋點了點頭,拉過何平叮囑了一番,再和房主道了個別,便出了村莊,跨上追風雪玉疾馳而去。
半個時辰后,袁遇春又已經到達萬佛山腳下。他依舊把追風雪玉牽進小破廟里,套好韁繩,對著馬兒交待了幾句便匆匆往白云觀而去。天色尚早,離天黑還有兩個時辰。白天不便入觀探查,想起何平說道觀后山懸崖下面白骨累累,便想去證實一下,同時也可了解一下地形。袁遇春把劍藏好,又嗖地一聲展動身形掠上一棵高大的松樹,他站在樹頂上極目遠望,見緊挨著白云觀的西側,是一片茂密的松柏,和一些四季常青的喬木,正好可以借著松柏的掩護進入后山頂峰。
袁遇春跳下樹,輕輕地落在地面上,他悄悄地繞過白云觀門前,進入到西側的松柏林內。林內遍地長滿灌木,無路可通,袁遇春只得掠上樹枝,踩著樹尖躬身而行。時而抬頭欲俯視觀內,但道觀高大,仍然難窺一物,不大會功夫,袁遇春已踩著枝頭掠上了后山山頂。
山頂上光禿禿的一片,靠近崖邊稀稀疏疏的長著幾棵矮松。山崖不是很深,僅六七丈高低,崖壁上長滿了四季常青的灌木,崖底也落滿了厚厚的一層枯枝敗葉,絲毫看不到下面的情形。袁遇春干脆直接到崖底查看,他縱身躍上崖壁邊上的灌木,然后輕輕一跳又落向下一叢灌木……少頃便已落身崖底。他從背后抽出玄鐵寶劍,用力撥開一團枯技,里面立馬露出一具骷髏。再撥開一些枯枝和落葉,又露出一顆頭骨。再往前撥開一片枯枝敗葉,卻發現一具風干了的女尸,衣服尚整潔如新,只是臉部干枯,肌膚尚存,應該是入冬后被棄在此處的良家婦女。袁遇春暗想:看來何平所言非虛,這幫惡魔不除不知還要殘害多少女子。袁遇春不忍再看,用玄鐵寶劍將枯枝和落葉依原樣蓋在骷髏和女尸上,然后提氣躍上崖壁中的一棵小灌木上,再輕點雙足,嗖地一聲躍上崖頂。
袁遇春上得了崖頂,但見天色已漸漸地暗了下來,稍后一輪圓月慢慢地爬上枝頭。袁遇春感覺有些饑餓,從隨身的衣袋里掏出半張烙餅,邊吃邊向山下的道觀里張望。只見道觀里四處燈火,非同尋常,儼然如一個繁華的夜市,完全有悖于道家的“清心寡欲”由此而斷:這群道士必不是一群善類。
吃完這半張烙餅,袁遇春拿出牛皮水袋喝了幾口水,頓感精力充沛,他準備夜探白云觀,尋機除掉這群惡道。其時夜色似水,月光如霜,袁遇春從后山頂上縱身躍起,雙腳輪番輕輕地踩在樹尖上,自上而下象一團白影掠向白云觀中,少時猶如一只驚燕快速掠落在道觀的屋頂上面。貼身屋面細看:尚不見任何人影,遂展動身形找一個燈燭稀疏,光線幽暗的房廊一角輕聲地飄落下地。側耳傾聽:不遠處一房間里傳來一陣嘈雜之聲,似乎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袁遇春貓著腰,緊貼墻根飛快地挪了過去。到得一間大廳外,伸出手指輕輕地點破一片窗紙,看見里面放著幾大溜長桌,每溜長桌兩邊坐滿了道士,大約有四五十人。桌上的飯菜也頗為豐盛,自不乏雞鴨魚肉之類,此刻這些道士正在用餐。
其中一溜長桌上面坐著幾個留著長須,像貌威嚴的道士。每人都摟著一個模樣俊俏的女子,看那些女子雖樣貌出眾,但穿著粗俗并不華麗,應是被這些道士擄來的民女村婦。看這村婦的表情極不情愿,似是曲意奉承強顏歡笑。每個道士身邊都豎著一柄三尺長劍,兵器隨身不離左右,看樣子此地是這群賊道的膳堂。
袁遇春見這里只有四五個村婦,料想著實際上并非止有這些,所以還想探尋整個道觀“救人到底,除惡務盡!”他躡手躡腳地離開這間膳堂,往別的房舍尋去。忽然他眼角的余光看見對面的房頂,似乎有人影一晃而過。由于太快,他也無法確定是人或是鳥和貓,也更沒時間計較這些。他依次尋了許多房間和閣樓,并沒有發現別的人跡。正躊躇間:不遠處的一間閣樓里,門被輕輕地打開,一個女子緊張的探出頭來四下張望,可能是她也瞅見了貓在不遠處角落里的袁遇春,嚇得一縮頭,咣當一聲把門使勁地關上。這一發現令袁遇春心花怒發,心想這必是被擄來的良家婦女。
袁遇春仔細瞅了瞅周邊,確信四下無人,便悄悄地靠近房門,耳朵緊貼門板,卻聽不到一絲聲音。便伸出兩根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房門,里面的村婦也許是嚇著了,也不應答,因為害怕,還熄滅了屋里的燈燭。袁遇春又敲了幾下,便輕聲向屋里說道:屋里的大姐們聽著:我不是壞人,我行走江湖除魔衛道,聽聞你們被這群惡道擄掠于此特來搭救,先來打探一下底細,以便謀劃施救之策。
良久屋里才又亮起燈光,稍后門被打開,袁遇春閃身拐進屋內,旋即又把門閂上。他仔細打量著屋內,房間很是寬敞,里面擺著七八張床鋪,床上凌亂不堪。七八個穿著平常的女子,“戰戰兢兢”地窩成一團,擠在一張床的一角。唯有坐在最前面的一個女子稍為鎮定,服飾也較為特別,似江湖行走之人。這讓袁遇春想起了剛才房頂上的黑影,難道這群落難的女子已有內應,或是另有搭救之人。不過無論是那一種,對自己來說都是一種幫助,畢竟“孤掌難鳴,獨木難支!”需要外力的襄助,才能成功施救,讓這些村婦脫離虎穴。
袁遇春這下心中有數,自不露聲色。對屋里一群驚魂未定的女子說道:諸位不要害怕,我若是淫邪之徒早就破門而入了,何至于如此畢恭畢敬。昨天上午觀內一位女子鐘靈秋為避免受辱撞墻自盡,被扔于道觀門前土崖之下,后來何平私自出觀,在崖下尋得鐘靈秋,欲逃出萬佛山。被數名道士追趕,為我所救,并用計嚇退眾道士,如今何平和鐘靈秋已被我送往安全之處醫治靜養。諸位大姐如果信得過我就請相信我,我需要你們的配合。反之,如果你們不相信我,我馬上就走,沒必要自尋煩惱。
袁遇春說完掃視了大家一眼,畢竟是鄉野村婦,也沒什么見識,況且又身陷虎穴,也許還有諸多的顧忌。所以眾村婦你瞅著我,我看著你,一時拿不定主意。看著這一群村婦一言不發,袁遇春不免有些著急,這萬一被觀內道士發現,再想救人恐怕就難如登天了。袁遇春輕輕拉開房門,探頭望了望屋外,見屋外沒有什么異常,正要開口:卻聽得屋里床榻下面似有悉悉索索的聲響,借著微弱的燭光,細瞅之下:卻見用床布蓋著一物,還在輕輕地抖動。遂側耳細聽,卻是人的氣息,間雜著一股淡淡的酒氣。
時間緊迫,袁遇春急于挑明事態,便悄悄于兜內摸出一粒鐵蓮子,雙指微微一彈,鐵蓮子如離弦之箭,嗖地一聲激射而去,直擊在床下面床布所蓋之物上。隨即便聽得一聲悶哼,與此同時袁遇春忽聞耳邊有風聲襲到,疾忙扭動身形,把頭一偏,躲過這一記奇襲。急伸手使出“少林拎花手”里的拈花指。二指微張,就聲響處輕輕一捏,一柄二指寬的鑌鐵軟劍被袁遇春雙指牢牢地夾住。對方急欲收回,用力拉扯之下竟紋絲不動。但對方仍沒有罷手的意思,仍在猛力地拉扯不停。
袁遇春有些遲疑,這哪像是武士過招!不曾想這是對方的“聲東擊西”之計。正疑惑間:對方卻突然棄了軟劍,身形躍起,雙腳如電,帶著風聲直踹向袁遇春小腹空檔處,腿法奇快,轉瞬即至。袁遇春見已無法躲避,急從背后抽出玄鐵寶劍,自上而下向對方雙腿斜削過去。哪知玄鐵寶劍尚在半空還未削下,對方已從腰間抽出一物,沖自已一揚手,只見一點寒星閃過,一支鏈鏢已電閃而至,當地一聲響,正擊在玄鐵寶劍上。來勢兇猛,猶有萬斤之力,竟將玄鐵寶劍磕的猛力一擺,差點脫手。
袁遇春雖吃驚不小,但心中也不禁暗喜:這小女子竟有如此身手,必能助我大功告成。稍一遲疑,對方用力一扯鏈繩,繩端的鏢頭隨即調轉了方向,一連繞了幾個圈把玄鐵寶劍緊緊地纏住。袁遇春知道對方力大,為防玄鐵寶劍被對方扯脫,急將寶劍放平,與對方的鏈鏢成水平一字狀。暗自用力一抽,對方的鏈鏢只是輕微地晃了一晃,玄鐵寶劍卻似乎象是被吸住一樣扯拽不脫。
袁遇春暗運五成功力,玄鐵寶劍和鏈鏢頓時成了力量的角逐,靜立不動。袁遇春側目斜視對方,果然是那個江湖行裝的女子。那女子也略抬眼皮瞅了袁遇春一眼,微帶笑意,手下也不敢大意,兀自扯緊鏈鏢。袁遇春心下暗暗稱奇,這女子看似纖弱,卻力量驚人,我且再加兩成功力一試。遂又暗自把功力提至七成,卻見鏈鏢和玄鐵寶劍越纏緊,少頃又聽得緊貼處嚓嚓作響。袁遇春再看這女子,臉頰微紅,稍稍氣喘,玄鐵寶劍本又是神兵利器,又恐力道太大,時久過久,削損了鏈鏢,何況對方只是試探而已,沒必要如此較真,亦早罷手,共商良策。
想罷,袁遇春慢慢收力,對方會意,也慢慢收力,玄鐵寶劍和鏈鏢才互相脫落。袁遇春拱手道:女俠好功夫!在下佩服。那女子收了鏈鏢,也還了一禮笑道:少俠技高一籌,小女子自愧不如!袁遇春問這女子道:“江南鏈鏢李”是你什么人?女子答道:鏈鏢李是我舅父,我是他的外甥女:單姓一個秦,名若蘭。我尚未成年時父母早亡,被舅父收養,因逢亂世,舅父便傳授我鏈鏢之技,以為防身。袁遇春笑道:不愧是“江南鏈鏢李”的親傳弟子,你剛才如果力再大一點的話,我的寶劍就飛了。想你那舅父,一支鏈鏢,一把軟劍,在江南武林中也是響當當的高手,我雖未見識過令舅父的絕技,但也聽師父講過。秦若蘭嘆了口氣說道:只可惜我武藝未精,舅父便不幸染病而亡,后來又遭兵禍,慌亂之中和舅母一家走散,此后便淪落江湖,四海為家。
幾日前行到此地,久聞萬佛山山川靈秀,香火空前,就上了萬佛山,欲祭拜神靈,祈求福報。幸虧我查顏觀色,方識得這白云觀已被賊道所占。昨日夜間我悄悄潛入觀內,尋到這群姐妹,商議好今夜救出她們逃出這萬佛山。就半個時辰前我剛剛潛入觀內制服了兩個賊道,你就隨后而來了。公子武功卓絕,我們互相配合,救出這些落難的姐妹就更有把握了。袁遇春笑道:你我不謀而合,必能如愿。
秦若蘭問袁遇春道:小女子請教公子的高姓大名!袁遇春道:在下姓袁單名一個敬,字遇春。秦若蘭面露驚訝之色說道:武林中盛傳的助李闖王突圍,馳援崆峒,虎頭山濟民的袁大俠莫非就是袁公子你呀!袁遇春笑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秦姑娘的消息還是蠻靈通的嘛。秦若蘭說道:是小女子眼拙“有眼不識泰山!”袁遇春道:秦姑娘過謙了。秦若蘭微微一笑,問道:袁少俠可有什么奇謀救出眾女。袁遇春道:我想先聽聽秦姑娘的高見,我未來之前你不是已布局好了嗎,不妨說來聽聽,再作商議。
秦若蘭道:昨**趁夜間天黑,已在白云觀東側圍墻堆放柴火處,撬松了墻磚,救得人后可從此處逃離。袁遇春笑道:如此甚好!只是那么多道士又該如何應對?秦若蘭道:我準備趁這群賊道用餐之時,將他們鎖在膳堂內,一把大火便可助他們得道成仙,火起之時,便是我們脫離虎穴之時。
袁遇春笑道:此計雖好,可是秦姑娘想過那賊道貼身的幾個女子怎么辦?一把大火“玉石俱焚”這可不是俠義所為啊!秦若蘭說道:這個我也想過,可我看那幾個女子似乎已甘愿墮落,和這些賊道打情罵俏,同流合污,燒死了卻還干凈。袁遇春說道:剛才我觀那幾個女子,也是強顏歡笑,情非得已啊!我們既行俠仗義,但也不能枉殺無辜啊!須把她們一個不剩的救出這魔窟虎穴,才不負這人間正義。
袁遇春的一番話讓秦若蘭一時語塞。她有些尷尬地說道:袁少俠所言不假,也因為我單人獨騎,勢孤力薄,當時也沒顧得上想這么多。現在既有袁少俠襄助,我們可從長計議,確保萬一,但不知袁少俠有什么妙計。袁遇春笑道:我又不是諸葛孔明,能有什么妙計!不過觀眼前之情形我有一下策,請秦姑娘參考斟酌。秦若蘭笑道:袁少俠若有計必為奇謀,小女子愿洗耳恭聽。袁遇春道:秦姑娘就別戲刷在下了,時不我待,我們得從速決定眼下的一切行動。秦若蘭道:袁少俠但講無妨。袁遇春示意一個女子守在門口注意外面的動靜,便和秦若蘭到房間的另一角落,小聲說道:待會我把這一眾賊道引開到別處,趁我和他們廝殺之際,你把這兩下的女子攏在一處,然后從東邊圍墻你所撬松之處出去。出去之后你帶著她們一直走出萬佛山,山腳下有座破廟,離此約有五里之距,到了破廟之后可帶她們歇息一下,我收拾完這幫賊道自會趕來與你們會合。
秦若蘭道:這賊道人數眾多,有五六十號人,你獨闖虎穴,兇險萬分,能戰則戰,反之即逃。畢竟孤身對敵,首尾難顧,千萬要小心應對,切不可大意。袁遇春拱手道:袁某多謝秦姑娘掛懷,此趟任重道遠,我會謹小慎微,全力以赴的。雖說這賊道人多,但武藝高強者僅四五個而已,余者不足為慮,既便不能盡數斬殺,但自信也能全身而退,秦姑娘勿慮。只是你一人要保護這十幾個弱女子,任務艱巨,也要小心應對,以防節外生枝。秦若蘭笑道:袁少俠也休要過慮,只要我們都謹慎行事,料無差池。
袁遇春望了望床榻下面還在抖動的兩個道士,問秦若蘭,他們兩個打算怎么處理?秦若蘭頓時面露慍色罵道:這群賊道傷天害理,壞事做絕,干脆直接砍了,這世上還早點少了兩個禍害。袁遇春道:這些惡道雖死有余辜,但如此死法未免太過殘忍,我看就廢了他們的武功,讓他們自生自滅,也算是對他們的一種懲罰吧!秦若蘭道:袁少俠既有如此仁心,我也無異議,說罷走近床前,就床榻下面掀開蓋在身上的床布,在幾大要害大穴上用力一點,兩個道士受痛不過旋即昏了過去,秦若蘭扯過床布依舊蓋好,不再理會。
袁遇春見處理停當,就對房里幾位女子說道:眾位大姐,我和這位秦姑娘今夜就救你們出觀,你們務必要聽從秦姑娘的安排,從容撤離,撤離途中要互相關照,倘若稍有混亂和差池,我們誰也無法保證你們的身家性命。今夜脫得虎穴我們自會護送你們到安全之處,此非戲言,各位務必遵從,切記!切記!眾女子聽說,如獲敕令般一齊從床上走下來,跪在袁遇春和秦若蘭面前,邊磕頭邊說道:多謝二位前來相救,此恩重如泰山,來世甘做牛馬相報,我們一定聽從二位大俠安排。袁遇春道:難得各位通情達理,事情就好辦多了,說完便將她們一一扶起。
袁遇春走到門邊輕輕地拉開房門,向外邊望了,將及二更天氣。重又關上門對秦若蘭說道:現在正是最好時機,趁他們在膳堂未散去,我調虎離山將他們引至最西側廝殺,拖住他們,以便于你們撤離。五更之前我到破廟找你,秦若蘭道:我知道了,袁少俠放心去吧,一切小心!袁遇春沖秦若蘭一笑,點了點頭便推開房門,順著房廊向膳堂悄悄地摸了過去。
來到膳堂門外,但聽得沒有以前嘈雜,順著窗紙上的破洞向里面望去,用膳的人已走了一半,那四五個帶劍的道士邊喝酒邊摟著村婦調笑。袁遇春靈機一動,就窗戶外邊撿些破布和瓦礫塞進包袱里,把包袱撐的鼓鼓囊囊的。又一眼瞥見靠墻處疊放著幾個空酒壇子,便故意弄出響動,用腳輕輕一踹,就乍聽得咔嚓一陣碎裂的響聲。頓時聽得屋里一聲斷喝,誰!少時門被打開,一道士手握長劍走出門來,袁遇春抽出玄鐵寶劍唰地一聲沖道士削了過去,道士急揮劍相格,袁遇春蕩開道士的長劍,雙腳旋即飛起,一個少林連環(腿)掃,道士醉意矇眬之中身上連中兩腳,撲通一聲跌倒在地。屋里眾道士見狀,一齊揮劍沖了出來,袁遇春把玄鐵寶劍掄得溜圓,沖群道橫掃過去,丁丁哐哐……一陣金鐵交鳴聲此起彼伏。
交手數合之后,袁遇春假作不濟,虛晃一劍便蒼惶向白云觀西側逃躥。逃走時故意弄丟一錠大銀,啪地一聲掉在地上,其時月明如晝,眾道士看的真切,急呼道,快追上去!別放走了這個竊賊。頓時眾道士一窩蜂似的擁向袁遇春,見眾道士已經上鉤,袁遇春邊打邊撤,慢慢將這一群道士引向道觀內最西側的一處大院內。
到得西側大院已不宜再逃,袁遇春立定身形,見蜂擁追來的道士竟有二三十人之多。心下暗想這還不行,須先砍翻幾個,讓他們招架不住,才能引來全觀道士圍攻,唯有如此才能確保秦若蘭成功撤離,此計雖過兇險,但可權且一試。想罷袁遇春暗運內力于雙手,舞動玄鐵寶劍,如車輪般卷向敵陣,剛開始時袁遇春為了吸引他們,未盡全力,以致于眾道士以為袁遇春只是一個無名之輩,便命手下一些尋常道士群起而攻。看著這群來勢洶洶,如狼似虎的惡道,又想起山頂崖下的累累白骨,袁遇春剎那間有些怒不可遏,玄鐵寶劍左右一撩,只聽得幾聲慘叫,立馬倒下四五個惡道。再騰身而起,半空中一個“烏龍攪水”玄鐵寶劍劃出一片寒光,瞬間又有三四個道士中劍倒下。身形落地之時少林連環腿重力之下又踹飛幾個直飛上屋頂,又磆碌碌從屋上滾落下來,慘哼不止。
這一出手就放倒十多人,一下把群道都給鎮住了。此時眾道士越涌越多,把袁遇春團團圍住,但懾于他的勇猛,只是虛張聲勢,俱不敢上前。幾個長須道士見手下都慫了,不禁有些窩火,其中一個長須黑面,臉形削瘦的道士,手執一柄魚尾長劍,腰里別著一柄不足一尺長的短劍,喝叫這些圍而不攻的道士,滾開!滾開!讓貧道擒了這個不知死活的小賊。眾道士見觀主出場,便呼啦一下后退丈余,閃開一片場地。這道士進得圈內,拿劍指著袁遇春道:小賊聽著!趁現在貧道我尚未出招,你乖乖的把在觀內所盜之銀盡數奉還,貧道可饒你一死,放你一條生路。一旦讓我動手,定叫你碎尸萬段,追悔莫及。
袁遇春一聽,不由得哈哈大笑。遂反唇相譏:不曾想天下還真有這么厚顏無恥之人,原本自己是賊,屋內黃金萬兩,金銀如山,卻反過來誣賴別人,豈不是天大的笑話!這黑面道士聽不得袁遇春的“指桑罵槐”怒喝一聲:小賊你“找死!”話音未落,人已躍至半空,舞動魚尾劍直取袁遇春面門。劍勢迅猛,離袁遇春尚有三尺之距,便感覺到一股森森劍氣,撲面而來。袁遇春暗自驚嘆道:不想這群賊道之中也有高手,當下也不敢小覷,揮起玄鐵寶劍迎了上去。
雙方你來我往,斗約三十余合。袁遇春意在吸引更多的敵人,為秦若蘭爭取足夠的時間,所以也不急于求勝,果然人越聚越多,袁遇春瞅了一下,足有五六十人之眾,至此全觀道士已盡數在此。在眾目睽睽之下,黑面道士見久戰不下,面上有些掛不住了,不禁著急起來。這一急,手腳上便加大了功力,袁遇春也明顯感覺到了對方的劍越來越沉,知道對方急躁,似乎已經沉不住氣了。便不動聲色,靜觀其變,只是稍稍把功力提高了一成,看對方如何應對。
又戰了十余合,黑面道士故意露出一個空檔,騰空躍至袁遇春上方,以大開大合式,長劍如風削向袁遇春頭部。自己的前胸卻處于防守的空白,其意以引誘對方來攻,落入陷阱。袁遇春知對方用意,也早想好了化解之策,便佯裝不查,將計就計。玄鐵寶劍巧妙地虛晃一招,架住對方的長劍,隨即展動身形,掠至黑面道士下側,以霸王舉鼎式雙手托劍,劍尖斜指,直刺向黑面道士**。
黑面道士見袁遇春果如所愿,貿然攻其前胸空檔,不禁大喜過望。旋即騰轉身形,一個倒燕穿花,身形側翻,雙腳自左至右在半空里如閃電般地劃出一道大弧,眨眼之間,身形已掠至袁遇春背后。此時黑面道士的前胸正貼著袁遇春后背,便掣劍從袁遇春面部橫穿過去,把袁遇春頭部攬在臂彎之中,呈“仙姑抱子”之式。手中魚尾劍貼著玄鐵寶劍由外往里磕,另一只手則從腰間拔出短劍,從腰側直刺袁遇春小腹。
袁遇春如果稍有遲緩,不是被自己或是對方的長劍割破喉嚨,就是被對方襲向腰側的短劍,刺穿小腹。袁遇春早防著黑面道士有此一手,迅即拿劍架住對方的魚尾劍,呈十字形擋住來勢,身形電閃般下沉,化解了雙劍割喉之險。在身形下墜的同時,扭動小腹,側腰外拱,身形呈彎月狀,導致黑面道士又一劍刺空。與此同時,袁遇春猛然發力,忽聽得鐺地一聲脆響,魚尾劍被玄鐵寶劍磕飛出去,直**數丈開外的一棵柏樹之中。
袁遇春收劍斜橫在胸前,胳膊拐彎成七字形,疾速后擊,一個“靠山肘”胳膊拐重重地擊打在黑面道士前胸上。咔嚓一聲,胸骨斷裂聲響過,黑面道士慘哼著被撞飛,砸倒了一群觀戰的道士。有幾個道士掙扎著勉強地站了起來,還有幾個和黑面道士一樣,早一命烏呼。
眼見這觀主就一下子沒了,又目睹了袁遇春的神乎其技,除了幾個長須道長之外,這些觀戰助威的道士都嚇破了膽,一個個噤若寒蟬,都慢慢往后退,欲做鳥獸散。其它四個長須道長都唰地一聲抽出長劍,攔住要跑的眾道,大聲喝斥著:今天務必給我剁了這小賊,一來給觀主報仇,二來這小賊武藝超群,一旦放虎歸山,讓他請來幫手,我們大家就甭想在這萬佛山逍遙快活了。聽領頭的連逼帶嚇,這群道士,前進不得,后退不能,一時進退兩難,呆若木雞。
有兩個膽大點的悄悄從人縫鉆出,欲逃出道觀,被一個白面長須道長發覺,騰身追至近前唰唰兩劍砍去,兩顆人頭磆碌碌滾出多遠,頸上鮮血噴射而出,濺了長須道士一臉。本來這張臉就慘白如紙,沒有一點血色,如今滿頭滿臉血跡斑斑的樣子,更顯的恐怖異常。接著他大聲吼叫道:你們聽著:今天不殺了這個小賊,誰也別想離開,若殺了這小賊每人賞銀百兩!還愣著干什么,殺呀!眾道士見退路被堵,離開無望,在幾位觀主的威逼利誘之下,也只好“破釜沉舟”拼死向前。
四五十道士齊舞刀劍,慢慢向袁遇春靠攏,在慘白的月光照耀下,劍如葦列,層層疊疊,明晃晃一片,向著袁遇春緊逼過來。袁遇春抬頭看了看夜空,月色正旺,如日中天,已將至三更天氣。白云觀全部道士已齊聚于此,后院空虛,料想秦若蘭帶領一眾村婦應該已撤離白云觀。自己也沒有了后顧之憂,是時候還白云觀一個清靜和一片凈土了。
“殺惡即善”是袁遇春歷來遵循的信條,這群惡魔必須斬凈殺絕,才不至于為害鄉里。袁遇春仗劍在手,怒對群敵,這群尋常道士畏手畏腳的終是不敢近前。另幾位長須觀主似是急不可耐,有兩個稍胖的道士一高一矮,兩柄長劍分左右刺到。袁遇春格開左邊高個道士的長劍,款扭狼腰側身閃過右邊矮個襲來之劍,一招“斜插楊柳”玄鐵寶劍自上往下向矮個道士斜削過去。眼見得矮個道士即被削中,但看似矮個道士大腹便便,行動遲緩,但在關鍵的一剎那卻身輕如燕,腳尖輕輕一點,嗖地一下向上躥起多高。
半空里雙手握劍,劍尖前指,一式“蛟龍入海”身形如風,和長劍呈一字形,沖袁遇春彈射而至。袁遇春方欲躲閃,奈何高個道士也劍法不俗,攻勢正緊,一柄長劍死纏住袁遇春的玄鐵寶劍不松手。袁遇春急側目看時,矮個道士長劍閃著刺眼的寒光已堪堪襲到,離自己身體約三五寸之距。袁遇春情急之下拿劍向外猛磕,玄鐵寶劍擋在胸前,格住高個道士的長劍,以護住身體,同時暗施“金鐘罩”一個鐵板靠,運足氣力,砰的一聲悶響傳來,高個道士被撞飛老遠,頭部直撞在道觀墻壁上,霎時間頭破血流,立馬沒了氣息。
袁遇春施鐵板靠閃動身形,是為了化解矮個道士的劍勢。奈何這矮個道士奸詐無比,在袁遇春使出鐵板靠的一瞬間,他的劍勢也隨著袁遇春的身形跟進,袁遇春雖一式鐵板靠將高個道士擊斃,但稍一疏忽之下卻未能完全躲過矮個道士的長劍。噗嗤一聲,長劍刺破衣服,劍尖在背上劃出一道血口,雖只是皮外輕傷,袁遇春卻霎時間感覺到奇疼難忍,痛入骨髓。隨即身上各處時而灼熱難耐,時而冰冷刺骨。不好!這道士劍上有毒。袁遇春不免在心里暗暗叫苦。
急忙一式“迎風轉斗”玄鐵寶劍連環揮出,一片疊疊劍影罩住矮個道士,左手于懷里掏出幾粒鐵蓮子,瞅準對方雙眼打去。在疊疊劍影之下,矮個道士眼前一片迷茫,不查有暗器襲到。但見得兩粒鐵蓮子,穿過劍影之隙,如迅雷般直射矮個道士雙眼,等他發現暗器襲來,忙擺頭閃過,但還是晚了一步。僥幸躲過了一顆,另一顆鐵蓮子,噗……不偏不倚,直接鉆進了左眼。一時間眼珠爆裂,血漿噴涌,矮個道士痛的丟了寶劍,拿手捂著傷眼,哭叫不停。
鉆心的疼痛不停地消耗著袁遇春的體力,讓他更加地力不從心,只好被迫自封了身上幾處穴道,防止毒效擴散,這無疑又使得他武功大打折扣。另外兩個瘦臉高個的道士知道袁遇春受傷中毒,功力不濟,便趁虛而入,雙方揮劍猛攻。那個受了傷的矮個道士也惱羞成怒,強忍住疼痛,抓起地上的寶劍,掄的溜圓,連削帶砍,發瘋似的攻向袁遇春。
三劍合圍,嚴如鐵桶,把袁遇春團團圍定。袁遇春不但要小心應敵,還要不時地運功護住心脈,三劍越攻越緊,隨著時間的推移,袁遇春越來越感到神困力疲,手忙腳亂,屢屢遇險。若不是仗著輕功卓絕左閃右避,恐怕身上早又多了幾處劍傷。袁遇春自然不甘心這樣歿于敵手,趁現在一息尚存,既便是斬殺不了這些惡道,也要殺的他們兩敗俱傷,甚至是同歸于盡也在所不惜。心念閃動間“必殺技,太極十三劍”陰柔劍式,源源遞出。劍出如游龍離水,迅捷輕靈,見縫插針,無往不利。精華盡顯之下,三名道士雖也悍勇,但袁遇春也能戰成平手,勢均力敵。
雙方纏斗良久,相持不下!也許是“天佑仁者”忽地一陣狂風橫卷過來,兩個道士正迎著風從半空里疾速墜下,雙劍交叉合璧,互交成金剪之狀。如泰山壓頂般自上而下,疾如迅雷,氣勢洶洶,直擊袁遇春頭頂天靈大穴。袁遇春身后的一名道士,也趁袁遇春分身乏術之際,猛攻背部各處要害。豈料半空中的雙劍合璧剛至袁遇春頭頂,忽然被狂風卷起的道袍和絲帶遮住了劍身。劍柄上的兩個長劍穗也攪纏到了一起,兩人互相拉扯之間,雙劍合擊之式頓解。此時袁遇春正猛力一劍砍斷身后道士的長劍,將其逼退,卻看到雙劍合璧之式已不攻而破,兩個道士正拉扯著自天而降。
機不可失,稍縱即逝。袁遇春猛吸一口真氣,盡全身之力左手一個大力金剛掌“開碑裂石”啪地一掌擊在一高個道士膝蓋上,高個道士一陣慘叫,被震飛七八尺遠,撲地便倒,抱著一條斷腿,在地上哀嚎著翻滾不停。與此同時袁遇春手中玄鐵寶劍緊貼著腰身,伴著身形一個“無極旋風扭”玄鐵寶劍如閃電般劃出一溜圓弧形的劍影,掃向另一高個道士。高個道士見狀,急沉身平臥,施金鼎鐵板橋功夫,疾速后倒。好在袁遇春毒性大發,功力不濟,玄鐵寶劍僅擦著鼻尖掠過,唰……半個鼻子被削掉,頓時血流滿臉。此刻袁遇春身上毒性大發,功力耗盡,站立不穩,被身后獨眼道長一腳踢倒。
袁遇春雖渾身無力,冷熱加劇,但由于內力深厚,神志尚還清醒。獨眼道士和爛鼻道士見袁遇春動彈不得了,不禁得意地大笑起來,兩個舉起寶劍正要痛下殺手,那個躺在地上的斷腿道士狂吼道:把這個小賊綁起來千刀萬剮,凌遲處死,方解心頭之恨。這兩個道士一聽,獰笑道:這個方法好,便沖人群叫道:來人!把這小賊綁在這棵柏樹上,每人輪流一刀,叫他不得好死。
眾道士一聲吆喝,立馬過來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袁遇春五花大綁,死死地捆在大柏樹上。斷腿道士急于泄憤,不顧斷腿疼痛,命兩人抬著來到袁遇春近前,一把扯了袁遇春的上衣,拿著刀正要切下:忽然人群里有人大叫,失火了,快去東墻救火!眾道士一齊看時,果然濃煙滾滾,撲天蓋地。
瞎眼道長急帶人趕去救火,整個場內只剩下斷腿道士,和爛鼻道士,及四五個小道。斷腿道長有些急燥,叫道:讓我割第一刀,剩下的給他們留著。那個爛鼻道長也惡狠狠地罵道:割完了再亂劍分尸,方解其恨。說完命斷腿道士動手,斷腿道士仰天一陣狂笑,手中尖刀瞅準袁遇春胸口狠狠劃下。
斷腿道士的刀尖還未觸及皮膚,忽然對面嗖地一聲,一道白光閃過,一把雪白的鏈鏢已緊緊地纏在斷腿道士的手腕上。鏈鏢隨即一緊,斷腿道士手上尖刀已當啷一聲掉落在地。斷腿道士情知不妙,剛想掙脫鏈鏢的糾纏,又被對方狠力地一扯,呼地一下子斷腿道士被扯上丈余高空。半空中又被鏈鏢帶下來,狠狠地摔在地面上,斷腿道長慘叫了一聲便一動也不動了。
眼前的突然變故讓爛鼻道士目瞪口呆,驚魂未定的他捂著淌血的鼻子剛反應過來,手中的長劍已被對方鏈鏢卷走。他定神看時發現卻是一個嬌柔女子,立馬象受了奇恥大辱似的,不顧鼻子還在流血,雙掌變爪向對方狠命地攻擊。袁遇春知道這女子是秦若蘭,便強打精神支撐住極度虛弱的身子,以免她分神。爛鼻道士似在拚命,短時間內竟略占上風,趁隙一把抓住鏈鏢狠勁地拉扯,他想把鏈鏢從秦若蘭手中扯脫,以為己用。秦若蘭雖武功不弱,但畢竟是纖弱女子,眼見鏈鏢即將脫手,秦若蘭奮力一扯,鏈鏢又向自己這邊移過來半尺遠。趁斷鼻道士正用力回拽之時,秦若蘭猛然松手,斷鼻道士不查秦若蘭的將計就計,借力打力,一下身體失重,踉蹌了幾步,身子斜斜地靠在一株大樹上,差點摔倒。
斷鼻道士剛想立起身形,又聽得唰地一聲響,一柄兩尺多長的軟劍已死死地壓在自己脖子上。逃脫已是無望,剛想開口告饒,對方沉聲怒斥道:一群豬狗不如的東西,今天栽在姑奶奶之手,休想活命。說完手上一用力,一股鮮血涌出,斷鼻道長尸體立馬栽倒在樹下。那幾個小道剛想開溜,秦若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騰身而起,掠至半空中,沖著眾道士頭頂落下,一陣斬瓜切菜,盡數誅殺。
收拾完這群道士,秦若蘭趕緊給袁遇春松了綁,那料袁遇春的身體卻軟綿綿的,站立尚且不穩。秦若蘭知有狀況,急忙背起袁遇春,將他挪至一個小巷道的隱蔽處,又向往瞅了瞅,除了遠處眾道士救火的嘈雜聲斷斷續續地傳來,近處并無任何人影。怎么了袁少俠,身體竟這么虛弱,我……我應該……是……是中毒了……袁遇春結結巴巴有氣無力地答道。我說呢!以你的身手怎么可能輕易敗給這群酒囊飯袋。多……多虧你了……秦……秦姑娘……好了,先別說話!好好休息一下,待我給你看看中的什么毒。
秦若蘭讓袁遇春伸出一支手,向上卷起袖子露出手腕,自己伸出三根纖纖玉指壓在手腕寸口穴上。少頃,秦若蘭感覺到袁遇春的脈博時而激促跳動,時而亳無感覺。又一摸袁遇春額頭,時而灼熱滾燙,時而又寒涼若冰。秦若蘭對袁遇春說道:你是中了西域的劇烈蛇毒和砒霜合制的混合毒藥。西域蛇毒屬性寒涼,中毒后讓人體溫消失,血液涼如寒冰,凝固干稠,失血而亡。砒霜則屬于熱性,中此毒后,體溫灼熱似火,烤干體內五臟六腑,失水而故。兩毒相反,一冷一熱,冰火兩重天,中毒人倍受煎熬,能加速中毒人的死亡時間。幸虧你功力深厚,又及時護住心脈,換作等閉之人,早死了一百回了。
幸好我隨身帶有解毒之藥,你先服下幾粒,說完從貼身衣兜里拿出一紅一黑兩粒蠶豆大小的藥丸,塞到袁遇春嘴里,又拿出水袋讓袁遇春喝了兩口。此時風聲大作,火越燒越旺,隨著嘈雜聲似乎有人向這邊跑了過來。秦若蘭對袁遇春說道:這群賊道滅不了大火,向這邊逃過來了。我來的時候把道觀的出路已全部封死,現在我們馬上出觀。外面我也放了些許柴草,點燃后他們一個也逃不出來,讓他們去地獄里,為自己犯下的罪過懺悔去吧。
秦若蘭背著袁遇春快速奔到后墻側門處,門上早已上了大鎖。秦若蘭找到一處墻窗,一掌擊碎窗欞,然后扶著袁遇春翻過窗戶。來到觀外,秦若蘭背著袁遇春走了四五十丈遠,把他放在一處石壁下面,對袁遇春說道:你在此休息一會,我去把圍墻周邊的柴草點燃,對這伙惡魔絕不能手軟,除惡務盡。袁遇春剛想說些什么,秦若蘭沖他堅定地搖了搖頭,袁遇春便不再言語。秦若蘭騰起身形,如一只掠水的驚燕向道觀飛縱而去。須臾,但見白云觀四周煙霧漫漫,火光熊熊,映紅了半邊天空,整座白云觀被沖天大火所吞沒。
待秦若蘭趕到時,袁遇春已恢復了一些體力,勉強可獨自行走。袁遇春問秦若蘭道:秦姑娘獨返白云觀救我,那一幫村婦現在如何!秦若蘭笑道:自己尚未脫險卻還牽掛著別人。袁遇春一楞,隨即笑了笑說:承蒙秦姑娘重返虎穴,舍命相救,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秦若蘭正色道:我給你服的藥丸只能解一般的毒,如果要解你這種蛇毒和砒霜合成之毒,還差一味中草藥“仙鶴草”此藥不僅對蛇毒有奇效,更兼清熱解毒,化解砒霜之毒的雙重功效。
此藥極其難得,江南之地雖也盛產,但隆冬時節,枝枯葉萎,無跡可尋。所以差此一味,不能盡解你所中之毒。但你也不用擔心,等藥力在體內運行一個周天之后,五臟六腑各部位便已產生抗異功能,身體防控能力逐漸穩固,可使毒力不再擴散。明天此時,你就可以運攻排毒于水道,每天早晚兩次,至少需要半月時間才可排盡余毒,身體方恢復如初。一個月之內不可強運內力與人打斗,否則耗損元氣,得不償失,你須謹記!袁遇春道:多謝秦姑娘費心勞神,袁某記下了。
稍稍停頓了片刻,秦若蘭又道:那十多個村婦已藏身于破廟,我順便也救出了幾個年歲稍大的伙伕。走時從觀內拿來些刀劍以備他們護身,小廟周圍燃起幾堆大火,以防野獸侵襲,袁少俠勿慮。袁遇春道:秦姑娘一片仁心,必是觀世音轉世!秦若蘭聽罷不由哈哈大笑,說道:你說是就是吧!兩人一邊走路一邊說著話,到破廟時已是四更天氣,幾堆柴火漸熄。兩人急急地推開廟門,看見一大堆人擠在一起,有幾個拿刀劍的在前面護著。袁遇春剛推門而入的時候把他們嚇壞了,當看到隨后而來的秦若蘭時,大家才鎮定下來,面露喜色。
秦若蘭指著袁遇春對大家說道:各位父老,各位姐妹,這位才是你們的救命恩人。為了救你們脫離魔窟,他差掉丟了性命,秦若蘭話還未說完,地上已經跪倒了一大片。袁遇春慌忙制止道:列位大哥大姐,我雖救得你們出觀,但并非在下一人之力,這位秦姑娘才是勞苦功高,今天若沒有她,我可能已經和大家天人永隔了。
好了好了,大家快起來!也都別客氣了,無論是誰救了大家,都屬于份內之事,勿須多禮。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如何把這些姐妹護送至安全地帶。秦若蘭打斷了大家的說話,一本正經的說道。袁遇春也附和著應到:秦姑娘所言不假,各位家住何處,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說出來,以便于我安排護送。
這時有幾個村婦說道:我們差不多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人,遠近也不過三五十里,而且都遠近不一。二位大俠為救我們于水火之中,已多付辛勞。如果再一一護送的話又要耗費二位許多時日,實為不宜。況且眼下萬佛山這股賊道已除,此方圓百里內已是太平天下,我們可以自行回去,不愿再勞駕二位恩人。
秦若蘭看了看袁遇春說道:據我所知,這方圓百里內的確沒有類似的匪盜出沒,既如此就等天明之后,我們送他們上了官道就由她們自去吧!依你現在的狀況也不宜車馬勞頓啊!這樣也好!多謝秦姑娘對袁某的費心。秦若蘭笑了笑,嗔怪道:我說你能不能隨便一些,干嘛老是這么客氣!袁遇春道:還是秦姑娘心懷坦蕩,袁某自愧不如!說完哈哈大笑起來。不理你了,秦若蘭偷笑著把頭扭向一邊,假做生氣。袁遇春見狀,知道是秦若蘭逗他,依舊嘻笑不停。
折騰了大半夜,天色微明,袁遇春的氣力雖未完全恢復,但已接近于常人體力,身上的忽冷忽熱之狀也漸漸減緩了大半。他想起追風雪玉還在附近,便連打了幾聲唿哨,少時一陣駿馬的嘶鳴聲傳來,追風雪玉已如風而至。它走近袁遇春,把頭靠在袁遇春身上不停地蹭動著。袁遇春拍了拍馬頭道:好了老伙計,再也不和你分開了,追風雪玉似乎聽懂了話似的,便安靜下來,不再動作,眾人觀之盡皆稱奇。
天色已大亮,一輪旭日徐徐升起,照耀著茫茫大地,一片光明。袁遇春和秦若蘭護送眾村婦上了官道,行人漸多,眾村婦跪別袁遇春和秦若蘭,自尋路回轉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