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過墨水江山,穿過人山人海,最后在這里與你相遇。
我很慶幸自己沒有聽從店家的勸告,匆匆忙忙,只是想見一見被人千古傳誦的赫伯納特海。
那天的天空被海水染成了灰藍色,也只有海浪翻出的泡沫將兩者劃出模糊的界限。
我費力地睜開眼,把被風吹亂的頭發弄到領口里,緩緩向沙灘挪動著。
只是走了幾米,卻再也無法踏出去一步。
黑色的長發被狂風拋灑到天空中,你嘗試把它們順到耳后,只是剛松開,那頭發便再次狂舞起來,遠遠看上去如同美杜莎在世。
你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撞入了我的眼,被陌生人看到自己狼狽一面的你惱羞成怒地把頭發塞進圍巾里,兇狠得幾乎連臉都被按了進去。
那樣子真的不會窒息嗎?
我頗有些擔憂地想上前去,但轉念又想誰會接受一個陌生人的善意呢?
而早有先見之明的你已經在我糾結地時候跨著大步離開了。
噗,抱歉,沒想到你的力量那么大。后來抱你的時候,我都有些好奇我們初遇的那天你是如何沒被風走的……也許就是風把你吹到我的身邊的呢?
不,當時我還沒那個想法啊,那時我滿腦子都是你如同落入海底黑珍珠般沉寂的眸子。雖然你露出憤怒的表情,可是你的眼睛卻告訴我你并不在意這個。
我就在那一刻沉淪在你的眼神里,以至于接下來的幾天,除了失眠,夢里全是你的模樣,可惜就是太模糊了,連想象都描繪不出你的一絲神色。
你曾問我怎么找到那塊懷表的,我沒說只是覺得沒必要。
只是低個頭就看到的事……沒有你想象得那么浪漫驚險。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想再見你一面。
大海真是多變,昨天還是烏云密布、電閃雷鳴,今天就碧空如洗、萬里無云了。
可我也只是一瞥便向這里的居民們打聽這里的傳說趣聞。
等我收集整理好這些材料已是子夜,我把自己拍到床上,閉著眼睛回想著今天收獲的內容。
傳聞這里是人魚的居住地,每到夏天,人魚們便把魚尾幻化成人腿上岸,尋找人類伴侶作為食物和繁衍對象……據說有人看到了人魚,貌美異常——那肯定沒你美——不,不要想她。還有一個赫伯納特家族,對,這個家族出了不少懷表巨匠,家徽是一條魚尾巴——該死,睡不著了!
于是失眠的我再次出現在了你我相遇的地方。
淡淡的委屈被薄薄的失望所掩蓋,當時的我并沒發覺這種情緒——先別急著打我。我是說,我以為對你的感情只是見色起意而非一見鐘情。我猜你現在的內心肯定是哭笑不得卻又為了面子故作一本正經的樣子。
千萬別這樣,該笑時也是可以笑的,哪怕你并不在我懷里——
你可以嘗試相信別人。袒露自身情緒并非壞處,你可別因我而停了腳步,我會生氣的。
想見的人沒來,我只能看海了。
海是一首孤獨的歌,在這死寂的水下一位孤獨的生靈望著被泡沫分成形狀不一的天空,它胸懷寬廣卻布滿陰霾。
就像你,落寞而平靜。
即使是海浪翻滾而下,那聲音也柔和得和詩一樣。海風漸息,帶走了天上輕如棉絮的白云。月光滲了下來,滴落在海面上。
霎時間,海面波光瑩瑩,透如琥珀。
可是,這也遠不及你的目光一毫。
我沿著的潮水褪下在沙灘上留下的印子踱著步。耳邊是海水溫柔的呼喚,可我不能碰海水,一點也不。
我不敢將這聲音幻想成你的呢喃,那只會讓我義無反顧地沉入海底,從此只能隔著海面看你眼中的世界了。
后來如你想的那樣,你丟失的那塊懷表就在我閑晃時撿到了。
也真是奇怪,獨獨懷表那一方寸被月光照了出來。等光再次被烏云擁抱時,竟能在細碎的石英里看到一個半掩著的魚尾圖案在幽幽泛著光,把懷表上面一層淺淺的海水折射得更加清澈了。
最后,就遇到了來找懷表的你。
你也真是不愛惜自己,也不多穿點就出來了,以至于我滿腦子都在想如何讓自己不被你誤會成一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別有用心、不懷好意的色狼——咳,我只是想給你遞件外套。
現在想,難道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嗎?懷表給了我接近你的理由。你并不熟練地套上外套,而我已不顧得手臂上會暴露身份的鱗片,在一旁呆看了好一會兒了。
你的頭發比黑天鵝的絨羽還要柔滑黑亮,你的眼睛用盡了這片海所有的顏色,你的嘴唇比剛顯露的晨光還要……想讓人一親芳澤。
你的出現就像是一場無言地盛宴,雖然只有你我,但也只需要你我。
只是現在,這場盛宴結束了,你該去下一場赴宴了。
365天極限訓練挑戰 第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