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不是個作家。
我寫故事只是給自己看，或者在和朋友們聚會時講給朋友們聽，看著他們或悲或笑。
這幾天手又在癢，今天晚上終于把一篇故事完成了，我伸了伸懶腰，拉開抽屜，把它放進去。此時大腦已經(jīng)被抽空了，就想點支煙，去陽臺看看夜景、吹吹風(fēng)。
2
兩年后，一部有關(guān)青春的電影很火。朋友說一起去看看吧，順便追憶一下我們遠去的青春。我同意。
朋友淚點有點低，電影還沒演到中間，就已經(jīng)開始抽泣了。我全程沉默，密切而警覺地注視著大屏幕。
電影演完了，朋友已經(jīng)哭濕了兩包紙巾，喋喋不休：“太感人了！太感人了!” “你覺得怎樣嗎，……咦，你怎么都沒哭？”
我沉沉地說：“這個電影好像是我寫的。”
“你寫的？怎么可能！我剛才特意看了一下編劇，好像是叫狠角色。” 朋友瞬間理智，“狠角色是你的筆名么？你怎么不早告訴我！”
“狠角色不是我的筆名。” 我回答說。
朋友化身神探：“那么就是抄你的了！你那么會寫。對了，給我看看你寫的，我看是不是一樣。如果是抄襲的話，咱們可不能饒了他。你知道這個電影有多火么？白花花的銀子啊。”
我默默地聽著朋友在絮叨，心里想著，我要找到他——狠角色。
3
找到一個人不容易，找到一個只有筆名的人，更不容易。
我去百度百科查狠角色這個名字，這個詞條沒有記錄。
我在網(wǎng)上找狠角色的痕跡，沒有這個名字署名的文章，沒有這個名字署名的微博、微信和QQ。
我去查各大網(wǎng)站的簽約作家，沒有。
我去查各個有名的編劇名字，沒有。
這個家伙太懶，什么痕跡都沒留下。
難道他是橫空出世？很有可能！
我在我的微博，微信，QQ，豆瓣、知乎上發(fā)布了信息：
尋人啟事：狠角色，電影《XXX》的編劇。如果有他的任何消息，請告訴我，有重謝！
我的網(wǎng)絡(luò)朋友并不多，消息發(fā)出去，石沉大海。
托朋友打聽，據(jù)說人和人之間只有六個人的距離。
我不方便說明原因，只是一味的求朋友去打聽。這種迫切的請求經(jīng)過幾個人的傳遞之后，也就變得可有可無了。
等待是漫長的，我和狠角色之間隔的可能不只是六個人那么簡單。
電影放映了一個月，又加場了一個月。
眼看這部電影的熱度就要完全消失了，朋友很著急：“你就寫篇文章放到網(wǎng)上去，說他抄襲。這樣就可以找到他了。”
我說：“我不能這么做。就算這么做他也一定不會出現(xiàn)的。”
“你再不這么做，電影熱度沒了，就沒人關(guān)心他了，你就再也找不到他了。再說等他把錢都花完了，就算你找到他，也是沒用了。要不你去法院起訴他吧，我就不信他不出現(xiàn)，到時法院肯定會判我們贏！”
我說：“我不干。”
4
我知道我為什么要找到他，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生活恢復(fù)的原樣，工作、吃飯、喂貓、寫作、找人，一個人的生活平靜無波。
我已經(jīng)不再在網(wǎng)上瘋狂的尋找了，而是靜下心來，等候消息。
我的小說依然寫一些我經(jīng)歷過的或是別人經(jīng)歷過的故事，有愛情的，也有親情的，有歡聚的也有離別的，有歡喜的也有憤怒的。
我在小說里過著不一樣的人生，有時主人公喝了一杯暖茶，我就會覺得嘴里和喉嚨里很舒服，鼻子里茶香縈繞；有時主人公去參加朋友聚會，大家在包廂里喝酒唱歌，我就會感覺心情好舒暢，和這么多朋友在一起玩得真爽。
我挺愿意活在我的小說中。
我也很愿意活在地鐵里。
白天出去工作，看著地鐵里形形色色的人，我就想象他們不同的人生。
因為幾乎是每天相見，我?guī)缀鯇γ總€人都很熟悉。
雖然有可能不知道對方的姓名，沒聽過對方的聲音，但是每個人的神情、衣著，都在無聲地訴說著他們的故事。
而我和我的眼睛，就是那個靜靜地聽故事的人。
如果有新人出現(xiàn)，我的眼睛會及時捕捉到他的樣子，像個老練的偵探一樣去尋找他身上的故事。
寫作，除了錢之外，更重要的一個好處，就是可以讓人忘記現(xiàn)實，并給人以妙不可言的成就感。
寫作讓人沉浸在回憶或是想象的故事里，再用自己認為美妙精煉的句子把它寫出來。寫完之后，自己的眼睛都會贊嘆自己的選詞造句很美。
就這樣，幾個小時就過去了。
有時候，貓會“喵喵”叫，讓我抱抱，我就不得不從夢境一樣的寫作中清醒過來。
抱起貓，擼到它睡眼朦朧時，我再進入我的寫作夢境，那將又是另一個巧妙的劇情。
5
一天，一個朋友打電話來，說是他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就是一個拐了十幾道彎的朋友是那部電影的導(dǎo)演。問我要不要讓他給引薦一下，去見見那個導(dǎo)演。
我苦笑：“導(dǎo)演那么忙，怎么可能見我呢。別難為你的朋友了吧。你就幫我問問有關(guān)那個電影編劇的事吧。”
他說：“ 好。我讓他盡量多問出點東西來。”
我說；“ 聯(lián)系方式啊，別忘了聯(lián)系方式。”
這次反饋用的時間不長。
朋友說：“那個導(dǎo)演說編劇是個男的。但是他也不認識編劇，是一個朋友給他的劇本，他只在電話里和編劇聯(lián)系過，但是編劇說不讓他透露聯(lián)系方式。他前一段時間要參加節(jié)目，也想打電話找編劇去，結(jié)果編劇的電話成了空號。他也聯(lián)系不上編劇了。”
我其實已經(jīng)預(yù)感到這種結(jié)果了。
因為還有一個人，我尋找了好多年，到現(xiàn)在也是依然沒有任何音訊。
這就是我的宿命吧。
6
這個人就是我的男朋友。他從我一出生就是我男朋友了，直到九年前的一天。
我媽媽和一個阿姨關(guān)系特別好，于是兩個大肚婆就定下了兒女親家，然后他和我就分別出生了。
但是我和他只在沒上小學(xué)之前見過幾次面。在懂事以后，因為媽媽的工作調(diào)動，就再也沒見過了。
在小的時候，家里總是有這個娃娃親的傳說。但是到我長大以后，大人們卻很少提及了。我也就隱約記得有這么件事，但是根本就不在意。
我家住的區(qū)的初中很不錯，有許多住在別的區(qū)的同學(xué)也考進我所在的初中，其中就有他。
我每天騎自行車上下學(xué)。一放學(xué)，校門口立刻涌出像一窩蜜蜂一樣的騎自行車的同學(xué)。
這群蜜蜂一直走到以校門口為開端的那條長約500米的路的盡頭，才在分叉路上各自散去。
路上前后左右都是自己的認識的或是不認識的同學(xué)。當(dāng)然一兩個玩得好的朋友會走在一起，說著笑著，很熱鬧。
有時很開心的時候，我會和朋友把車騎得很快，在車海中自由穿梭，挺有意思的。
當(dāng)然這時也會有同學(xué)在后面抱怨我們，說我們搶了他的路，不過我根本不在意。
7
有一天，我數(shù)學(xué)考了97分，是全班第一名，我朋友是第二名。老師在課堂上把我倆著實地夸獎了一頓，我倆那個高興啊!
放學(xué)后不免又開始飛車了，后面不斷有人抱怨：“那兩個女孩真討厭！”
?“她們怎么這么搶道啊，真過分!” ?
有的同學(xué)直接開始了國罵。
我倆真的好開心，隨你們怎么罵吧。
要轉(zhuǎn)彎了，我是向右轉(zhuǎn)，我朋友是左轉(zhuǎn)。她說句“拜拜”就先走了。
我需要先減速，進入靠右的車道，然后再轉(zhuǎn)。，
我左手開始抓車閘，壞了，自行車沒反應(yīng)，車輪還在快速轉(zhuǎn)動中。
我又握右車閘，這是前輪制動的閘，依然沒有反應(yīng)。
我額頭的汗開始冒出來了。
再往前就是另一座學(xué)校的圍墻了。
我已經(jīng)錯過轉(zhuǎn)彎了，很快就要撞到對面的圍墻上了，我該怎么辦？
我臉都急成了豬肺子顏色，后背上冷汗直冒，好像頭發(fā)根都豎起來了！
這時，突然感覺車后座被一股力量給拖住了，車子慢了下來。然后那個力量往左一推，我立即摔倒了。好在后面已經(jīng)沒有同學(xué)們的車子了，同學(xué)們都從各自的岔路走了。
我摔得不重，只是車子壓在我的左腿上好疼，我起不來了。
我像趴在地上的小動物一樣抬起頭，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個胖胖的男孩子，穿著我校的校服，已經(jīng)放倒了他的車，朝我走過來。
他把車子從我身上扶起來，說：“自己起來吧。”“大白天的，兩條路你都不走，非要去撞墻，你神經(jīng)病啊！” 說完還“哈哈”地笑了起來，眼睛迷成一條縫，嘴巴笑得可真大啊。
我從趴著的姿勢已經(jīng)坐了起來，摸了摸很痛的左膝蓋和左胳膊肘，又看見他在笑，我真是太委屈了，我哭了。
“別哭，別哭，你能扶著車子站起來不？” 他看我哭了，立刻停止的嘲笑。
我點點頭，試著扶著車子慢慢自己站了起來。
“你活動一下腿，看能動不？”
我活動了一下腿，感覺是擦破了皮，忍著疼的話，還是可以走動的。
“能動。”
他把我的車子立好，用手使勁搖兩圈腳鐙子，然后起身握車閘，發(fā)現(xiàn)確實是兩個車閘都失靈了，長出了一口氣，自己嘀咕：“你沒得精神病就好。”
“你騎我的車回去吧。天快黑了，一會有狼，你快回家吧。”
一聽他說有狼，我一下笑了，“哪有什么狼啊，你嚇唬小孩子去吧。我騎你的車，那我的車呢？”
“我的車比你的車好多了，我才不會要你的車呢。我過去那邊修一下車閘，明天咱們換回來。你回家就說和同學(xué)換車騎了。你媽和你爸不會說你的。”
“這個……，天馬上要黑了，你不怕么？這個車得推一段路才能找到修理鋪吧？”我問。
“沒事，我這么壯，不會遇到危險的。”說完他彎起手臂，隔著衣袖，給我顯示了一下他的肱二頭肌。什么肱二頭肌啊，那是肥肉好吧。
我覺得他挺逗的，腿沒有那么疼了。
“我是初一（四）班的，如果我不還你車，你就告訴我班主任劉玲玲老師，這樣總可以了吧？”他說。
我剛要告訴他我是幾班的，他搶著說：“你別說了，我知道你，你就是那個大家都說是個精神病的一班的那個學(xué)習(xí)委員。你如果不給我車，我一定會去找你要的。”
我瞪了他一眼，心想：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就不還嘴了，我忍著。
“那就明天早上7點25（分）吧，我們校門口見，你可別遲到啊，別害得我上學(xué)遲到。” 我說。
“好，就這樣吧，你快回去吧。你先上車試試方不方便騎。”
我騎上了車子，還行，感覺比我的車子輕一些，挺好騎的。
我踩了兩下車蹬子，離他已經(jīng)有段距離了，我停下來喊：“謝謝啊，明天7點25（分），別忘了。”
他推起我的車，沖我擺擺手。“快走吧，你!”
我騎上車，徑直回家去了。
到家后，我沒和父母說車壞了的事，省得他們把這當(dāng)成早戀的苗頭，要教育我半天。我就說是和好朋友換車騎，圖個新鮮。我爸媽也就沒多問什么。
我突然想起來，我怎么沒讓他給我看學(xué)生證啊。如果他不是四班的怎么辦？我也沒問他名字，就算是四班的我能找到他么？
我一夜擔(dān)心我的車，迷迷糊糊的終于到了早上。
我急匆匆的吃完早飯，然后就往學(xué)校趕。
我在7點10分就到了學(xué)校，我扶著車，在離校門口有一段距離處等著他。
等了好久，快到7點25（分）了，才看見他那胖胖的身影騎在我的車上緩緩駛來。
他可真胖啊，我的車好像都被他壓彎了，我開始心疼我的車。
他看見了我，停了下來，“給你車，你的車可真難騎，你得使多大的勁才蹬得那么快啊！”他開始打量我：“你這么瘦，還能騎那么快！”
我也不甘示弱的看了看他，他可真胖。我心里說，不但胖，還黑，眼睛真是挺小的。
我拿到了我的車，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謝謝你啊。” 我不想多廢話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啊。”
他說：“ 好。以后騎慢點吧。” 然后他揮揮手示意再見。
我笑了笑，就推車向校門走去。感覺車子比過去輕便了許多。
就這樣，我和他認識了，雖然還不知道彼此的名字，但是見面也會打個招呼。除此之外，也就沒有更多的聯(lián)系了。
我和朋友依然有時是騎車騎得飛快，但是幾乎聽不見有人在身后抱怨了。我的車在后來的幾年中都沒壞過。連我爸都說我很省自行車，自行車騎幾年都不壞。
8
后來到了高中，到了大學(xué)，我們都能碰得見。
他長高了，我沒長。
最捉弄人的是我越來越胖，他倒是越來越瘦；他是細高細高的，我是矮胖矮胖的；他的眼睛越長越大，我的眼睛卻帶上了兩個厚厚的瓶底。
他是以籃球特長生的名義和我考進同一所大學(xué)的。
沒看過他打籃球，但是宿舍室友們都說他打籃球很帥。
她們一提到他帥，我就想說，你們那是沒見過他小時候那個黑胖的樣子。
只是我沒說出口，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很早就認識他，惹來閑話。
大三了，班里的女生除了我?guī)缀醵加心信笥蚜耍械亩紦Q過幾輪了。
但是我卻還是單身一個，我倒是不著急，因為有男朋友是件很麻煩的事。
看著室友今天哭明天笑的樣子，我也是醉了。
不過沒人追我，確實是讓我很氣憤啊，我就那么沒有魅力么！
不過這也不影響我開開心心地學(xué)習(xí)和生活。
有一次舍友邀請我去看在我們學(xué)校賽區(qū)的全國大學(xué)生籃球賽。我沒興趣，很不想去，但是舍友在撒嬌，非讓我去。
想著那個黑胖子打籃球的畫面應(yīng)該是挺搞笑的，我就去了。
黑胖子這時已經(jīng)變成了白瘦子，打起籃球來還挺像回事。
那場籃球比賽的結(jié)果我忘記了。但是籃球比賽結(jié)束后，黑胖子居然向我表白，我居然答應(yīng)了。
我承認我被黑胖子迷住了，不，是白瘦子。黑胖子現(xiàn)在是我。
后來和他哥們一起吃飯時，我才知道，是白瘦子和我們這個年組的全體男生說，我是他指腹為婚的媳婦，求他們別追我。
原來是他！原來他早就知道是我！
我狠狠地把白瘦子打了一頓，讓我這么多年都認為自己沒有魅力，真是該打！
畢業(yè)之后，我們在我們家鄉(xiāng)的城市找到了工作。他家也給我們買了房子，雙方父母就等著我們選擇結(jié)婚的時間。
我說：“咱們先不著急結(jié)婚，這樣戀愛挺好的。結(jié)婚之后太麻煩了。”
他說：“好，不著急啊。我都等了這么多年，不差這幾年了。”
9
我愛騎快車的習(xí)慣仍然沒改，只是現(xiàn)在變成了開快車。
可能我一直處于幸福中，只是自己不知道。
但幸福一旦被自己知道了，可能幸福就不長久了。
一次我在高速路上開車，那天心情很好。路上車不多，雖然路不熟，我卻開得很快。
為了能再快點，我不斷的變道，在汽車中穿梭。
突然導(dǎo)航顯示要下高速了，我卻還在高速的快車道內(nèi)。
我得跨過兩條道才能進入輔路，我決定變道。
我看了看右后視鏡，離我最近的車道里沒車，靠右的車道里的車離我還很遠。我立即向右打方向盤，進入中間車道。
然后直接斜著進入最右的車道。就聽砰的一聲，車身感覺到巨大的撞擊，然后車尾轉(zhuǎn)向左邊，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來時，我躺在病房里，眼睛和臉上都纏著紗布。我睜不開眼睛，臉上和身上很疼。
我能聽見我媽和婆婆在哭，我爸在一旁勸著。
白瘦子說：“云云好像醒了。云云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大家擁過來看我，我手指似乎能動，我動了動手指。
媽媽和婆婆好像很驚喜，白瘦子長出了一口氣：“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我在紗布里看不到黑天和白天交替，剛開始時是問他們，后來就懶得問了，挺麻煩的。反正有好的那一天，不著急。
這幾天，白瘦子沒過來和我說話，我公公和婆婆也都沒過來。
我問我媽怎么回事，我媽說是白瘦子老家的老人走了，他們一家人回家料理去了。
又過了很久，因為我也不知道多少天，醫(yī)生說我的眼睛可以拿掉紗布了。我太開心了。
醫(yī)生給我一圈圈的繞開紗布，只剩下最后一圈時，說：“一會你別著急睜眼啊，最少要閉眼2分鐘再慢慢睜開。現(xiàn)在屋里光線太強，容易刺激眼睛。”
我點頭同意。
醫(yī)生把最后一道紗布繞開，敷在眼睛上的藥布完全去掉了。
我閉著眼，這可真是漫長的2分鐘啊。
“我要和白瘦子結(jié)婚，一能下床就結(jié)婚，可不能耽誤了，這次太險了！” 我暗自下定決心。
2分鐘終于過去了，我慢慢睜開眼睛，我真是有些著急啊。
爸爸，媽媽，哥哥，嫂子還有妞妞，我都看見了，他們臉上充滿著欣慰的笑容。
“白瘦子他們家什么時候回來啊？怎么喪事辦了這么久？這是什么風(fēng)俗？”
我媽說：“快了，他們聽說你可以拆掉紗布，很高興，說一辦完就回來。醫(yī)生說你現(xiàn)在打電話對眼睛不好，你就別打電話了。我打，然后再告訴你。”
我想就這樣吧。反正他們會回來的，我還不能下床呢，我不著急。
我說：“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嫂子，我想結(jié)婚了。問問醫(yī)生我啥時候能出院，趕快和他家定個日子吧。”
媽媽說：“好啊，他們家就等你說話呢。我一會兒就給他媽媽打電話啊。不過他家可是在孝期，估計得等孝期過了才能辦。”
“那也行。”我有些小失望。
我多想看到白瘦子得知我想結(jié)婚的樣子啊，哪管聽到也行。可是在孝期，他肯定要裝得平靜的樣子，真是太沒意思了。
10
我出院了，白瘦子一家人還是沒有出現(xiàn)。
我在家進行肢體康復(fù)訓(xùn)練，原來走路是這樣珍貴的一件事啊。失去走路能力，要再恢復(fù)，真是太難了。
媽媽不斷轉(zhuǎn)告白瘦子的話和他們家的情況。
在大家的鼓勵下，經(jīng)過努力練習(xí)我終于能走得很正常了，真是不容易。
我太想白瘦子了。我要去他家鄉(xiāng)看看。
家人為了我的安全不讓去。
我執(zhí)意要去。
媽媽沒有辦法了，說：“和你說實話吧，白瘦子失蹤了。他家人都在找他呢。你如果想找，就也去找找吧。”
“他為什么失蹤啊? 什么時候的事？” 我焦急地問。
“就是那天他沒來看你的后幾天，他就失蹤了。”
“為什么呀？他怎么可能失蹤呢？” 我再次逼問。
我媽皺了一下眉，然后說：“我不知道。我、你爸、你哥，都出去找過，沒找到。警察也在找了。你別著急，一定可以找到的。一個大活人不可能找不到。”
我感覺我媽可能知道點什么。
我繼續(xù)問：“媽媽，到底是為什么？你肯定知道。”
我媽躲開我的目光，她的眼睛開始泛出淚光：“我就說實話吧，你遲早要知道。”
我爸趕緊拉住我媽，示意她別說。
我媽甩開爸爸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急得都要火上房了。
“媽媽，快說啊。”
“你不是出車禍了么，警察去時，說你的臉撞到了方向盤上，面部血肉模糊。后來在醫(yī)院，醫(yī)生說你的角膜斷裂并脫落了，可能永遠都看不見了。”
我打斷她的話：“就因為這個，他把我拋棄了？”
“不是，云云，不是這樣。他說要把角膜給你。”
聽到這話，我的眼淚奪眶而出，問：“然后呢？”
“然后，他家人不同意。他就說先看看能否配型合適，然后再決定。”
“然后呢？”
“然后，其它能用的角膜，沒有合適的。而他的卻合適。他沒告訴他家人和我們，偷偷地簽署的捐贈協(xié)議。”
我泣不成聲。
“他在做完手術(shù)恢復(fù)好之后，就自己離開了。我們到現(xiàn)在也不知他在哪里。”
……
11
從此，我就帶著他的眼睛，去尋找他。
這么多年過去了，一直沒有他的消息。
我每天都寫一個故事，給自己看，也是給他的眼睛看。
那天，我把我和他的這個故事寫成小說，但是卻不敢再看，怕他的眼睛流淚。
直到……
直到那天和朋友看那部電影，我知道，那部電影是他寫的，一定是他寫的。
我還在尋找他，如果您有他的任何消息，請告訴我，有重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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