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風雨雨一直都是生活常態。風每天都從耳邊劃過,吹起發梢,掀動裙角,告訴著它的存在。
但你們見過有顏色的風嗎?一場盛夏的濃綠色的風正從秦嶺深處吹動,染綠了目之能及的千山萬壑,溝溝坎坎,嶺嶺峰峰,條條溪流,道道飛瀑。
黃土高原上西北的山就如同西北的姑娘,體格豐腴,健碩里有樸實。但秦嶺里的山如同委婉俏麗的江南女子,俊俏靈動。
車進灃峪,這些個靈動俏麗的山峰便一一進入眼底。沿著盤山而上的秦嶺G210國道一路攀爬,車窗外仿佛是綠色的海洋,綠浪滾滾而來,清洗著眼睛的塵埃。一座座形態各異的山峰都身披墨綠鎧甲進入眼底。它們或者整齊的似手指般錯落有致的排列,又或是一峰獨秀得挺立,有饅頭形的,只是它是綠色的饅頭,各種綠色將這饅頭層層包裝,但有不心裸露在外面的白色的山身。有的真的就是一只雄立蒼穹的雄鷹,鷹嘴向天,仿佛在向藍天宣戰,它總會有翱翔藍天的一天。有的如同片片花瓣,瓣瓣向陽,追逐著風雨陽光。
不知轉了多少道彎后,車子爬上了秦嶺頂,黃河長江的分水嶺就在腳下。一座石臺,北面是黃河流域,南面就是長江流域。我們從長安縣的大坪村開始進山。盛夏了,這幾天熱浪滾滾,可山里卻真的有沁涼的感覺。跟著腳步,踏著綠樹濃蔭進山。
遮天蔽日的濃蔭里,不時有陽光透過葉縫灑落,斑駁陸離的光照給這滿山蒼翠鑲了金邊,讓攀藤附枝的小花小草都能陽光雨露共享。前幾天剛下過雨,小路略顯濕滑,林子里就更顯得青翠。春天里繁華落盡后,整個的群山里就成了綠色的家。但也有燦爛的夏花綻放,萬綠叢中,這些個盛開的花兒便顯得分外妖嬈,好像比春花更燦爛。蝴蝶兒恬靜的繞花飛舞,在這人跡罕至的秦嶺腹地,它們沒有經歷過人的撲捉,不知危險為何物,當人走近給它們拍照時,它們從不慌張的驚飛,總是悠閑的繼續享受著花蜜,盡情的煽動著薄如蟬翼的美麗的翅膀,和花兒肆意的媲美。一只白底上有黑點的大白色蝴蝶,我叫它波點妹,貪婪的允吸花蜜,劉哥順手將它扣在遮陽帽下,當我走近掀開帽子時,它竟然靜靜的直立著翅膀,一動不動,和我對視了一會,才緩緩煽動著波點裙,優雅的飛走了,我想它一定是去找自己的“梁山伯”去了吧。山勢有點陡峭了,一段爬高處有前驢友留下的繩子,要借助繩子才能上去。終于聽到囂張跋扈的水聲。這水聲張揚,聲音敞亮,在寂靜的秦嶺深處制造著盛勢,宣示著主權。距離我們要去看的大瀑布不遠了。一塊不知從何而來的巨石擋在去路上,人們便都爬上巨石,擺著各種造型秀著自己征服巨石的野心。看來每個人都不想平庸,都有征服的欲望。有愛秀得,就有愛拍的,那些個默默留意美的攝影師們,用盡各種姿勢,只想將每個人最美的瞬間留下。一座看起來略顯單薄的幾根木頭拼在一起的簡易小橋過去,亂石叢中,一條“銀河”從九天飛落。銀鏈蹦珠濺玉,赤條條玄落深潭。這道瀑布沒有名字,它只是秦嶺深山里一個普通的瀑布,足有百米長,懸掛在峭壁上,當它們萬眾一心,飛流直下時,唱起的歌兒穿透了山上羞羞噠噠得剛出岫的青云,云兒嫵媚的舞動自己潔白的裙衫,附和著瀑布的歌聲,它也輕輕緩緩的飄動著,隨意在山頂變換著舞姿。瀑布下的人們盡情的享受著水的靈動,驚喜著瀑布的高大,落水的秀麗,在水邊釋放著天性。落水快進潭處,竟有彩虹掛在石壁上,五彩的光線里,水珠五彩繽紛,珠珠玲瓏,顆顆通透。秦嶺俊在每座山,俏在各條水。山因水俊秀,水因山秀麗。站在瀑布下深潭里的巨石上,張開雙臂,抬起頭,讓陽光蘊蒸出紅塵滾滾,讓心也和這飛流直下的水樣清透。站在高處,千山疊翠,萬壑染綠,耳邊秦嶺的風吹起,綠浪在陽光下滾滾,竟將這百米瀑布染綠。終于都將倩影就在了青山綠水里了。看完瀑布,繼續行程,穿大坪看瀑布,進寧陜廣貨街才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
背起行囊繼續腳步。腳下走的就是一條古道,算不上多古,但在有國道穿秦嶺之前,它是鏈接陜南與關中西安的要道。道路挺寬,路在密林中間,走在路上,少了盛夏的感覺。雨后路上很是泥濘,多有積水的潭坑。路兩邊的密林邊上不時有不只名的野果,果實累累的懸掛在路邊上,風過后,土路上灑落一地落果。各種夏花盡情享受著夏日的陽光,絢爛的釋放著美麗,不管有無欣賞者,都不影響它們綻放。蝴蝶和蜜蜂在花前爭寵著。一樹樹繁盛的樹莓結著熟透的黑油油的果子,等著有緣人的采摘。前面走過的驢友,總是只摘幾個,會留下很多給后面的人,后來人依然如此,所以如果你走在最后,你也不用擔心。前人給你留下了美味的樹莓。摘一顆放嘴里,那種酸甜瞬間讓你有童年的感覺。
一大片的蘆葦蕩迎接著眼睛。踏上草甸的蘆葦蕩里,蘆葦碧綠茂盛,仿佛這里曾經是一片濕地。但這里卻是曾經的老縣城遺址。放眼四望,沒有一點點老縣城的舊址可尋,蘆葦飄動,帶走一切。陰涼處享受野餐,
打尖完畢,繼續行程。土路盡頭竟是一河道,一河碎石大如斗的種在河床里,河道稍有陡峭,低洼處會有積水。驢行人大多童心未泯,仿佛一群不諳世事的頑童在積水里打著水仗,扔下的石頭濺起的泥水也讓人們歡樂無比。其實有時真的歡樂就是釋放后的輕松,不在乎水的干凈,大小。河道的崖壁上竟然也有我們黃土高原的原野上盛開的山丹丹花,它一花獨秀在峭壁上,與河道里巖石的顏色形成了巨大的色差,群山的深綠里,滿河的巖石中,它開的尤其觸目驚心。
漸漸的能看到人間煙火了。順著河床走過后,又回到了土路上,路邊上不時能看到荒蕪的土地,地里一年蓬開的好熱鬧,白色的花瓣純潔善良,站在野草花海里,就有了草原野花絢爛的感覺。路邊的核桃樹上,核桃結的不是很大,南山里的核桃大概沒有關中平原上結的果子大,我想這些個核桃樹大多都是野生的吧。
轉過鴛鴦山的小橋,我們就踏上了去寧陜的廣貨街的道路了。回頭看看奇峰怪石的身后的秦嶺諸峰,想找找鴛鴦山里的鴛鴦到底是那座峰。群峰無言身穿綠裙秀美著,仿佛都是長相廝守的鴛鴦,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一條很長的水泥路在夏陽得普照里通向我們的目的地。陽光熱烈,但溫度不高,不但風被染綠,就連陽光都是綠色的,
跟著風的腳步,廣貨街立在眼前了。一條不足五十的米的街道立在山谷中,四面青山環抱,河底水流潺潺,一切都綠意盎然。街道的鋪面里都是各種臘肉和山貨,好客的主人煮臘肉的鍋就立在鋪子前,臘肉的香味隨風入鼻,香味瞬間貫穿全身。煮熟的臘肉透亮油香,但吃在嘴里卻沒有肉膩味。金光的豆腐干讓人總有吃一塊的欲望。各種山貨一應俱全。當年我想這里肯定熱鬧異常,它聚集了關中,陜南的所有物資,交流著南北,流通著東西。
品嘗買賣完畢,上車,踏上歸途。
天依舊藍的好似水彩涂抹,云白的無一形容,山高的好似能連著天,一架飛機飛過,仰頭看去,飛機好似都碰到了山頂的松樹,因為我看到了峰頂松樹在飛機下抖動。繼續攀爬,又一次站在了秦嶺峰頂,但我們是歸程。看著黃河長江分水嶺,感慨著自然的神奇,一座秦嶺分開了南北水系,但卻貫通了華夏東西。灃峪依然寫著夕陽的秀麗,遠處關中平原的家也寫滿了牽掛,風景就在家外,看累了,家才是心安處。
踏著殘陽如血染碧山,帶著一身濃綠的秦嶺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