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玫瑰
文/懶貓吃魚不吃飯
最開始的時候，我只能待在花園里，身邊有許許多多已經抽枝發芽的伙伴、以及一些已經綻放的長輩，我試圖伸出手去觸碰它們，然而我卻發現我錯了，我不能動。我的手，不，我的枝椏只能定格在那里，我是被風操縱的木偶，搖擺停歇都是屬于風的。我黯淡的笑了，不過我什么都沒有，我還只是秧苗罷了。
年幼的我，默默地看著他們綻放、離開，直到有一天，汽車的轟鳴聲在我的耳邊響起，露水微涼落在我的臉上，有雙溫暖的手觸碰到了我的身體，“多么漂亮的紅色，看樣子花期就在這幾天了，帶走吧。”驚嘆的聲音伴隨著“咔擦”的聲響。“痛~”全身的神經都集中在斷裂的地方，我沒有辦法再去思考了。“碰”細微的響動聲沖擊著脆弱的心靈。我感覺我被放到了一個擁擠的地方，我靠近了我的同伴，但是他們身上的刺也在加劇著我的痛感，原來靠近并不是溫暖的啊。露水滴落在車的夾板上，我知道不是淚，我怎么會有淚水呢？
顛簸，主導著我昏沉的意志，氣息糾纏。淡淡的香，充斥在這狹小的空間里，我只能感受到擁擠，周圍太過寂靜，風聲，風聲你為什么不在我身邊？喧囂聲起，路途變得平坦，我終于看見了我的家，它是那么小那么的美，我只能看見一點點，這一點有多小呢？就像我身上的刺一樣吧！就讓它化做我身上的刺吧，讓它和我走吧！
“剎~”的一聲過后，周圍的刺向我涌來，不疼，只是癢，像是傷口愈合時的感受，沒關系的，我默默的想著。“來，你來把這些玫瑰放進倉庫里，趁著還沒有發蔫，快放進冰水里，今天還真是熱啊！我去休息一會，你們手腳麻利點。”男人粗暴的聲音落下，我便發覺我身邊的空隙變大了，緊接著一種失重感降落在我的身上，陌生的味道以及冰涼感沖入了我的神經，那微綻的花瓣終于無法忍受蜷縮了起來，“不要，不要…”我只能在心里吶喊，卻無法阻止。我期待已久的綻放，我期待已久的成長，還要延遲多少呢？
“砰~唰啦~”黑色降臨，周圍平靜，內心只會更加的焦慮不安，我不知道墻面的另一邊里，那些被稱為人的家伙會對我們做些什么，但是我真的很想很想綻放……
“一朵、兩朵…九十八、九十九。好了，終于數完了，小李，你的數完了嗎？今天有兩位預訂玫瑰花束的客戶，據說用來求婚的，你可要選一些好的，雖然這批貨質量不錯，也要細心點，千萬別出錯！”“放心吧，林姐，我心里都有數，咦，這朵玫瑰怎么比其他的大了許多，姐，你看看~”一只手將我轉移到了另一只手里，就像是從嚴寒到了溫室，承接我的那只手，是溫暖并且細膩的，硬卻溫柔，我能感覺的她的撫摸，劃過我的花瓣、我的枝干、我的尖刺。“看起來還真的是比一般的玫瑰要大。真不錯，這個就拿出去擺著吧，單賣的價格估計會更好，你把這里收拾一下，我先把這朵花拿出去，一定要記得選質量好的。”聲音一直在我的耳邊，我卻感到，我離它們越來越遠了。
陽光是刺眼的，也是溫暖的，我被安置在了一間明亮的房子里。這就是他們說的店里了吧。我被插在一個玻璃瓶子里，只有我一個瓶子里。我的周圍有許許多多瓶子，里面擺放著我不知名的花，我悄悄地打量著它們，它們似乎是睡著了、它們有的破敗了、它們…那我呢，我是什么樣子的呢？窗外是空曠的街道，來往穿著五光十色衣服的人類，被繩索束住的狗，它們的目光沒有落在我身上，我只是我，我也只是我，這個我，是要綻放的我。
那個叫林姐的人，再沒有出現，直到她來。
她來那天，是我來到這個城市的第三天。
傍晚，束高的馬尾，及膝的白裙，以及一雙哭紅的眼睛。她慌慌張張的闖進來，闖進了屋子，也闖進了我的心里，“她會哭唉~我哭起來是不是這樣的，哦哦~我不會哭，不過，她身上的味道好熟悉。恩，真的很熟悉，是她嗎？”在我思考的時候她走近了我，那一刻，我感到我的尖刺變得柔軟，花瓣在顫抖，近了更近了……“老板，這朵花怎么賣？”我感受到她的觸碰，“哦，你說這朵啊，你看它比一般的玫瑰大，給你個優惠 ，就要你25吧！”林姐笑著說，“哦，給你錢，不用包了，我直接帶走了。”我和她離開時，我聽到了斷斷續續的“慢…啊…再…啊…”不過已經不重要了。
我好像是和她到了一個叫做大學的地方，她拿出手機打起了電話，“你過來校門口一下吧，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說。”不過一會兒，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來到了這里。
“我們分手吧！”
“呦呦，還拿著玫瑰花，是哪個不長眼的男生送你的！好吧，反正已經這樣了，咱們也沒有感情了，說真的，你真應該學學xx你看看人家，溫柔體貼……”
“你說完了沒有，沒有的話，你繼續，我先走了。”
話音未落，她帶著我，和那個男生擦肩而過。而我，看見了一個女生走向了男生，然后他們牽起了手。有溫熱的東西落在我的花瓣上，緊接著，風回來了，而她，帶著我飛起來了。
這里是操場吧，我想。她坐在臺階上，下面是一圈一圈的跑道，三三兩兩的人走在上面，她，一直在哭。后來好像是發現了什么似得，沖向了跑道，一圈、兩圈…四圈，飛揚的裙擺和長發，和她溢出的淚水。我感到了心痛，像撕裂的一樣，我，好想抱抱她。
她終于累了，她撿起地上的我，去了一間屋子，排列整齊的桌椅，教室的樣子，她把我放在桌上說：“等我去給你找杯子哦~”大大的微笑綻放在她的臉上，明明那么美，卻讓我覺得很心酸。我的姑娘，我想抱抱你，真的。
她帶來了瓶子，帶來了水，我卻只想要抱抱她。教室很安靜，我聽見她的呼吸聲，以及我進入杯子激起的水聲，水是涼的近的，她是暖的遠的。“這樣就好了吧，親愛的，多喝一點水哦，你什么時候會開花呢？哎呀，沒關系，開得早謝的也早，多陪陪我吧。我~只剩你了…”她坐在的椅子上，趴在桌子上看著我，我感覺我的花瓣好像更紅了，她離得我好近啊~她的眼圈還是紅的，此刻她微瞇的眼泄露了她的疲憊，也許是太累了，她的眉頭皺在了一起，像什么呢，像是干裂的河渠，不對~她那么美，才不像，可是你能不能別皺眉，我又難過了。
“你想不想擁抱她？”一個聲音在我身邊響起，好像是從我身體的另一部分發出來的，“你想不想擁抱她？”第二遍的時候，我清楚的知道，是從我身體里發出來的，“想。”“代價是不能綻放以及不再存在，你還想擁抱她嗎？”“什么~哦~我…我還是想…想綻…不，我想…想擁抱她，對，哪怕是不開花也要擁抱她。”
一股吸力出現，花瓣破碎，枝葉抽離。一切都來的那么的突然，恍然間覺得痛苦，繼而察覺到靈魂膨脹。四肢伸張，長發及腰，紅色的裙擺垂及雙膝，我感覺到我落到了地上，不過，我是半透明的。
我靠近了她，我伸出了雙臂，溫暖的，涼薄的，炙熱的，冰涼的。無論是什么都不重要了，我終于擁抱到了你，我終于心安了。然而一秒兩秒…五秒，我開始破碎消散…
曾經如走馬燈般出現在我面前。第一次相遇，一個因為迷路來到我身邊的小孩，小小的手拂過我的枝葉，笑著說，“你沒有他們好看，你會開花嗎？”第二次遇見，我出現在了她的夢里，那時，我長大了很多，我對她說，“我要綻放。”……最后一次遇見，遇見她，就是在這里，我終于找到你了。
姑娘，你不要落淚，你知道嗎？
因為你問我是否會開花，所以我拼了命想要綻放，可是，對不起，我還是沒有綻放，希望你不要怪我，因為愛你比什么都重要。
因為，你是我最好的遇見
所以，我才看見了自己
那個，有了靈魂的自己
關于另一朵玫瑰花：
我是玫瑰花，也是一個精靈。
在我們的花園里，有很多奇怪的事情，比如我的她，故事里的玫瑰花，每一朵花里都會住著一個精靈，和花相伴而生，花是沒有思想的，精靈會一直守護著她，直到這朵花死亡后，再去尋找新生的花朵。而我守護的玫瑰花，卻有了思想。就是在它遇到小女孩的那一年，那天我聽到了底喃的聲音，“我…我想開花”。
后來，她說她想去看看小女孩，
后來，她說她想去抱抱那個女孩。
后來，她做到了，也消逝了。
后來，我陪我的玫瑰花，一同流逝在了空氣了。
因為，我想守護的只有她。
關于她：
我是她，我是安然。
安穩的安、自然的然。
我不知道為什么，自從很小的時候，誤入了鄰家的花園后，我總會夢到一朵玫瑰花，它小小的，被眾多綻放的花包圍著，稱不上美麗，甚至有一點丑。但它在夢里告訴我，它要綻放。
那天，我又看到了他和那個女生在一起。我走出校園，但是卻不知道該去哪里。迎面的女生抱著大把的玫瑰離去，我突然覺得應該痛快的結束這一切。
花店里，我第一看到的它，那種熟悉感就出現了，這是不是我小時的玫瑰花呢？我買下了它。帶著它，我突然覺得很安心，高傲的說分手，然后轉頭離去，我知道我還是受傷了，但我卻莫名的安心。
我握緊了我的玫瑰花，我帶它去了操場、去了教室，我想讓它綻放。后來我好像做了一個夢，我的玫瑰變成了一個女孩子，一個美麗的女孩子，她向我走來，擁抱了我，我想回應，卻不能。
然后，她消失了。
我聽到了，她對我說了再見。
我也聽到了，
她說，
我愛你。
2016.6.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