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刺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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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之前,我還不知道這種花叫什么名字。

它在我家的歷史甚至比我還要久遠。等我開始記事,她好似就已經(jīng)在那里待著了。

小時候家里種了許多花,都是我們?nèi)忝梅N的。有些是從小伙伴鄰居家討來的,有些是從學校里邊偷來的。

拿個破盆破桶,后院子里隨意挖一抔土,栽下,每天澆一點水,能活下來的自然都活下來了。

到了開花的季節(jié),都撲騰撲騰地開了。春天有粉綠粉綠的星星花(其實我不知道叫啥,也不是開花,它們是剛抽出新芽,占了滿滿的一盆,比花還好看),夏天有嬌嫩可人的水仙花,朝氣蓬勃的太陽花。秋天有大朵大朵的菊花,燦爛得不行。

而虎刺梅呢,好似一年四季都在開花。一小骨朵兒一小骨朵兒的艷紅色小花,掛在長得奇形怪狀的枝干上,實話實說,長得真的挺漂亮的。然而她并不受待見,畢竟她長了滿身的刺。家里小孩子又多,還總是那么調皮搗蛋,萬一不小心扎到了手豈不是自找麻煩?

于是虎刺梅被獨自一株放到一人來高的墻上。家里的花都是我們澆的,有時候會忘記了那還有一盆花,偶爾記起來也是幾勺子水潑過去,人不夠高,往上一潑,能喝到多少,全看它造化。

等到我們都離開家去上初中,家里的花沒有人照顧,死的死,敗的敗,而虎刺梅則是徹底被遺忘在那矮墻之上。她依然還是倔強而孤獨地開著花。夏天高溫干旱,她的枝桿縮得像死皮一般,開的小花沒多久就默默地凋零,落在地上,蜷成一小骨兒。

后來,家里重新蓋房子。矮墻被推倒,虎刺梅的棲息之地沒了。媽媽把她丟到了垃圾堆里,準備扔掉。被老爸看到,舍不得,又重新?lián)炝嘶貋恚诺搅肆硪欢赂叩膲ι稀G昂蟛徽催叄獫菜每辞蓜拧@蠇屖菑膩聿还苓@些的,而老爸雖然偶爾勤快,但神經(jīng)大條的他,一年四季又能記得幾次呢?所以虎刺梅還是自生自滅。

可是她依然堅強地活了下來。

前幾年家里裝修,她又被搬了下來。裝修工人把她丟到一邊。不知怎地,她被灌入泥水,表面結成了硬邦邦的混凝土。我猜她這回應該是活不下去了,可事實是,她仍舊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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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她被我爸放在墻跟上,還是沒有人管她。周末時回去偶然間發(fā)現(xiàn)她,跟小時候長得差不多,只是枝椏更粗,伸得更長了。小小的花骨兒依然開得艷紅艷紅的,在這冬日艷陽天里,肆意地吐露著芬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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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這二十多年她是如何過來的。

當她被我們拋棄,一個人被丟在矮墻上,她可曾抱怨過生活的不公,命運的不濟?

當她被混凝土澆灌時是否會掙扎著軀干,干咧著嘴,停止呼吸,放棄掙扎,一了百了?

當她一個人在那獨自開花,默默凋零,沒有人欣賞,沒有人理會,她可曾感到落寞孤單,是否想過干脆自我墮落,不再開花,不再孤芳自賞?

或許有,也許沒有,反正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現(xiàn)在活得好好的,而且很精彩。

花如此,人又如何呢?


后記:昨晚去百度搜索了一番,然后才知道她叫虎刺梅。她的花語是倔強而又堅貞,溫柔又忠誠,勇猛又不失儒雅。很酷對吧?!但是,其花全株有毒,白色乳汁毒性強。因此,不宜室內(nèi)養(yǎng)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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